“不要!”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影飛快上前抓住了張敬軒的手。
“啊……使不得,使不得啊!”海公公不斷地慘叫着,原來他慌忙中要去拉張敬軒的手,卻不想張敬軒含恨之下,力氣竟大得出奇。
這讓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如何拉得住,只是帶偏了張敬軒的手。那閹刀竟直接插在他的腳上。
這閹刀本就帶了一些弧度,爲了割得乾淨,刀尖上更是直接就是勾回來的,好像鉤子一般。
現在刀子倒是順利的插進他的腳掌,不過那個鉤子卻讓他承受不起。
“海公公你這是?”張敬軒也傻了眼,他沒想到居然有人會來拉他,因此出手便沒有留力。
別看他只是一個文人,可是君子六藝他也都有學習,所以他的力氣比起一個四肢不勤的太監,那是大得太多了。
看到海公公那雙宮靴中瞬間便滲出血來,他也不知道海公公究竟傷的有多深,一時也有些慌神。
“使不得,使不得啊!”海公公急道。
“什麼使不得?”張敬軒問道。
“張大人,咱家對不起你,這小子殺不得了!”海公公一手扶着牆,腳上的疼痛好似沒有半點感覺一般。
“什麼?”張敬軒的聲音頓時拔高,他的臉色當時就陰沉下來。
“張大人,這小子現在我們殺不了了!”海公公無奈地道。
其實他也很鬱悶的,今天他興高采烈地回去。只是做了件簡單的事,便贏得了一員朝廷大員。這若是告訴上面,必是大功一件。
他在司禮監右監丞這個位置上已經很久了,這會應該可以挪一下了吧?少監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坐坐!
他還在腦中幻想着,卻碰到了魏忠賢手下第一太監,司禮監左少監王少安。
這王少安王公公,也不像一些太監一般,要用些胭脂水粉來掩蓋自己身上的味道。大概也是這種原因,使得同爲太監中的異類的魏忠賢和他頗爲投緣。
在加上這位王公公能識文嚼字,還有着不俗的計謀。因此有很多事,魏忠賢都會請教於他。所以此人在魏忠賢的面前很說得上話。
海公公一看到王少安,立馬便弓了身。“奴才參見王公公!”
王少安面色不大好看,但他這人有些城府,沒有將什麼都寫在臉上。“起來吧!”
“是你在坐順天府的大堂吧?”他突然問道。
海公公聽得他問,心中自然高興。莫非他們都知道了?他看到王少安面上略有不喜之色閃過,也只當作是王少安對他升官不滿。
他壓下心中的興奮,儘量用平靜的聲音道。“正是奴才!”
“啪!”王少安當時便給了他一記耳光。“你個蠢貨!”
海公公當時便被打懵了,不是該升官麼,怎麼回事?
“馬上去把那小子放了,若是那小子出了半點差子,你就等着督主的懲罰吧!”
督主!海公公一個激靈,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也顧不得天黑,帶了兩個隨從,慌忙朝順天府趕來。
不曾想正好遇到張敬軒要一刀下去,這可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這一刀切的不是其他,是他的老命啊!魏督主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他可不想昨日用在陳子陵身上的那些,用在他的身上。
“爲什麼!”張敬軒的臉突兀的黑了下來。
“咱家也不知道!”海公公也哭喪着臉。“咱家一回去,便被王公公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說是督主親自下的令,咱家哪敢違抗啊!”
“魏督主下的令?”張敬軒沉聲問道。
“是啊!”海公公忙道。
張敬軒臉上一陣變化,最後一甩袖子走了。
“哎,張大人!”海公公也跟着追了出去。
…………
第二天,刑部的公文便改了。
“延期執行!”大長老等人甚至都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來給陳子陵收屍。卻不想順天府外的告示居然變了。
這讓衆人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或許幫主還有機會。
謝佳心中也不由鬆了口氣,她原本想着是不是要來一回劫法場的大戲。可如今這個結果卻是最好的。
不過……
她臉上頓時有些黯然,昨日她居然和小鹿跑散了。她想想諾大的京城,小鹿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不知回遇到什麼。
要是他回來卻發現小鹿不見了,不知要發什麼瘋。
一批批弟子派出去,卻一直都沒找到。她的心中也焦急萬分,千萬不要遇到什麼危險啊!
…………
“老爺,老爺!”張敬軒的書房的大門頓時被推開了。
張敬軒他擡起頭,他平日溫良賢淑的妻子,如今好似一個瘋婆子一般。披散着頭髮,連外套也不曾穿,光着腳便跑進了他的書房。
看着妻子那已經花白的頭髮,他也忍不住心痛了。哎,這才幾日!
“老爺,爲什麼,爲什麼那個殺死我兒子的惡徒要被延期?”她拉着張敬軒的手不住地搖,嘶聲力竭地道。
張敬軒緊皺着眉,臉上也陰晴不定的。“有咱們惹不起的人要保他,我……哎!”
“什麼人要保他,你不是投靠了魏忠賢嗎?爲什麼連兒子的仇都報不了!”張夫人已然失去了理智。
“魏忠賢!”張敬軒咬牙道。“就是這閹狗要保他!”
“這個死閹狗!”張夫人罵道。“老爺既然他不仁,那就我們就得不義。這朝中雖被他一手掌控,可想必則還有不少的人不服他。老爺堂堂三品大員,自然有的是人拉攏老爺。到時要除去那個惡徒,還不是輕易的事!”
“你懂什麼!”張敬軒怒道。“朝廷上的事哪有那麼簡單,弄不好就是身死道消,抄家滅族的大禍!”
“我一個婦道人家當然不懂你的朝廷大事,我只知道那個惡徒殺死了我兒子,我就要他死!”說着她手腕一翻,她的手上竟然有把剪刀。
“你要做什麼!”張敬軒怒道。
“我要去殺了那惡徒!”張夫人道。“你放心殺了他後,我自會去死,不會連累你的!”說完他轉身就走。
“你……”張敬軒氣得嘴皮子直顫。他並沒有攔着她,因爲他知道,那牢房已經被東廠的人控制起來了。她是無法進入。
他頹然坐下。其實夫人說得也對,他就是捨不得現在的地位。
“哎!”良久,他方纔一聲嘆息。兒子都沒了,現在的富貴還有什麼用呢!
他的臉上漸漸堅定。“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