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屬機構來逮級,或者叫作廠衛內部捕人,不但令趙林覺得可能,連內閣府前的兵將差役都有點感覺彆扭。尤其是他們看到錦衣衛捕是東廠的大人物趙林時,內閣府門前當然有值勤王的兵將,一看這陣勢都傻在那裡,不知所措。
驚愕之餘,一看這些人,他們惹不起,也沒有人敢過來多問,像沒看到一樣,瞪眼瞅着任憑事態發展。
“你們……真是狗膽包天……我舅舅非剝了你們的皮……”趙林還想耍威風,以威懾對方。
要往常趙林擡出李國輔還真嚇人,包興立馬成了孫子,但是包興今天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狗膽,根本不尿他那一壺,驚得趙林瞪大眼睛,看包興今天穿得人模狗樣的,尖帽,白靴,褐色衣服,繫着小絛,這才令趙林想起,包興現職東廠大擋頭!
“顧不得那麼多了,人命關天,殺人嘗命,擅殺者死,陛下早說過,你犯事了,在下只公事公辦,其他的到裡面以後再說吧。”包興冷笑着,面一晃他的眼神,下面來了個掃堂腿,趙林咋呼得兇,根本不會武術,講打他差遠了。因此撲通一聲被摔翻在地,這身肉差點把內閣府前的硬地板地砸個坑,疼得他齜牙咧嘴。
“我沒有殺人,冤枉……是那個賤人對我們無禮,殺一個宮女又算得什麼?……望包大人通容,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趙林一看這平時對他點哈腰的人現在軟硬不吃了,也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知道到那裡面由得他了,人不變成鬼也得脫層皮,但是他沒說完,包興扭胳膊把他踩在腳下,拿出繩子捆。
另兩個太監,三下五除二便被包興領人也按翻在地,胳膊背過來,這些平時吃得膘滿肉肥又不鍛鍊的非男人,被弄疼得嗷嗷學狗叫,“吆喝,輕點兒,胳膊斷了……”
但是沒人理乎他們,他們做夢沒想到這麼快犯事了,在平時弄死個婢女跟弄死條狗也差不多,可是現在從弄死那名宮女到現在恐怕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可是這件小事竟然惹得廠衛動手?這是要詔獄呀?
這樣一想,趙林等三個太監身開始冒冷汗了,想找人回去給他舅舅李國輔送信也不可能了。
很快三個太監被捆了,往馬一搭,這些緹騎馬一陣風似地走了。
這些經過,正好被剛剛出內閣府的王鐸看在眼裡,他令人停下轎子掀開轎簾,先是驚愕,接着心情大悅:“抓得好,這樣頑劣宵小之徒早該抓,錦衣衛真是好樣的!”
“大人,還起轎嗎?”手下差役問。
“哎……”王鐸一思忖,這件事可不是小事,趙林不過是條狗,但不管他犯了什麼事肯定會牽連到李國輔,這一定是陛下的意思,否則錦衣衛必不敢拿東廠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事自己還是少摻和爲妙。
想到這裡,王鐸道:“起轎回府。”然後把轎簾放下了。
衆差役擡起他的八擡大轎只在內閣府門口轉了一小便又回去了。
李國輔在御馬監左等人,左等也不來,右等也沒人影,不但內閣的兩個高官沒來,連他派去的太監外甥趙林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李國輔坐不住了,陛下交了辦的事不敢怠慢,剛要叫一個太監去問,這時一名小監跟頭骨碌地跑進了,“爺……不好了爺……”
“慌張的什麼?”李國輔身寬體胖,頭髮鬍鬚花白,但胖胖的臉閃着油亮的光,身子堆滿了太師椅,穩如泰山一般。
“爺是這麼回事……陛下讓爺立即過去見駕。”小太監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李國輔做夢沒想到,禍從天降,驚得他險些沒從太師椅摔下來,宮的婢女命草芥,死一個宮女陛下竟然震怒了,也怪這個小兔崽子太不長眼,你惹誰不好,怎麼惹賀妃的宮女?這可要了咱家的命了……李國輔渾身哆嗦,臉色蒼白,顫抖着手,“小兔崽子,你這是放着地的禍不惹,惹天的禍,要把咱家害死不成……”
“爺趕緊想想辦法……”小太監慌張道。
他們最清楚不過,被廠衛投入大牢,可不三司衙門的監牢,廠衛的大牢是鬼門關,好進難出,是鐵打的漢子,提起廠衛詔獄,也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何況陛下又讓他親自去見駕,他對陛下最爲了解,趙林那一關難過,他這一關更難過。
“你帶這個,趕緊去找國舅爺金成,讓他務必去見金皇后,遲了來不及了,快去……”李國輔已經亂了陣腳,強打精神,翻箱倒櫃,從裡面拿出一個錦拿,打開一看,福祿禱三星人眼着三色光芒,滿屋都流光溢彩的,這東西他太捨不得了,最後一咬牙塞給了那個小太監。
小太監知道,這是李國輔的最心的寶貝,沒事拿出來看,拿出來滿屋是珠光寶氣,價值連城,看來他的這位爺真是豁出去了。
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揣好錦盒,撒退往外跑……
李國輔看着小監倉皇的背景,兩眼無神,把無關的太監全部打發出去,自己動手換了一身嶄新的太監服,對着銅鏡默默道:“陛下呀,我的爺,無論如何,這次您一定要高擡貴手,爲奴婢留條根吧,這畜牧實在是該死……奴婢也有罪,但是這些含念在老奴伺候爺鞍前馬後,辦事盡心盡力,從未出過差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願老天保佑,龍目有恩……”說着他老眼有淚滾出,雙掌合什,像個虔誠的教徒。
然後,擦乾眼淚,帶着兩個太監急匆匆奔勤政殿而來。
朱由崧正在勤政殿坐着,面沉似水,李國輔一看朱由崧那臉色知道今天他們爺倆夠嗆,多遠跪下了,用膝蓋當腳走,往前趴了十幾步,簡直是一步一磕頭了,“皇爺,奴婢叩請聖安……”聲音都是顫抖的。
朱由崧瞟了他一眼,要平時早讓他起來,實際朱由崧對李國輔的印象一直不錯,穿越之前他對太監也有偏見,不過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他對太監這個職業有了重新的認識。
什麼事都不是絕對的,他認爲太監也有肱骨之臣,遠的不說光大明至少出了兩個大賢宦,英宗時期的馮保著名的賢宦,任何情況下都忠心護主,現在他身邊的盧九德也稱得賢宦,忠於皇,一生事兩代帝王,忠於大明,至今沒有任何污點,本來他把這個李國輔也列爲賢宦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朱由崧對他的看法已經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