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話,完全都是替曹丕着想,雖然曹丕是曹操的親兒子,但倘若曹丕之前所做的事情被曹操知道了,曹操那是絕對不會容得曹丕活下去的!中年男子對曹丕的這份忠誠,恐怕天底下再也沒有一人能比得上了。
可偏偏就是中年男子的這番話一說完,曹丕那之前一直都是冷淡的表情,突然一下又是變得猙獰起來,與之前他踩碎古琴時候一模一樣!一看到曹丕的這個模樣,中年男子的臉色也是跟着一變,緊接着,就是長嘆了口氣,再也不吭聲了。
中年男子不吭聲,卻不代表曹丕不吭聲,此刻曹丕的情緒已經是完全爆發出來了!只見曹丕瞪圓了雙眼,一口氣就是衝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聲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把那些所謂的證據交給父親又當如何?父親又要將我如何?說!說!”
中年男子原本就是一名極爲了得的任俠兒,因爲種種原因,中年男子最後選擇效忠於曹丕,成爲曹丕幕後的一名幫手。單論他的一身武藝,就算是五六名一般的曹將,都休想近得他身,曹丕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偏偏曹丕一把拎着他的衣領,卻是沒有被甩開。中年男子看着曹丕那近乎暴虐的表情,臉上也是一臉的無奈,對於曹丕那幾乎噴到臉上的唾沫沒有半點反應,任由曹丕將他的身子前後拉扯,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中年男子沒有反抗,曹丕也是拉扯了好半天,這才鬆了手,整個人卻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窗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靠着兩隻手支撐在窗戶上這才勉強站住。曹丕擡起頭,看着窗外那點點蘭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裡卻是不停地嘀咕着:“爲什麼?爲什麼?都是你的兒子,爲什麼要厚此薄彼?難道,難道就因爲他是你的長子?就因爲他是你的長子?就憑這一點,我就註定一輩子爭不過他?我不信!我不信!”說着,曹丕用力揮舞着雙拳,狠狠地砸在了窗戶上,那雙白皙的雙手頓時就是被割出了一道道血痕。
“公子!”看到曹丕那受傷的手,中年男子的眼中立馬就是露出了疼惜的表情,快步上前,直接就是抓住了曹丕的雙手,勸道:“公子!屬下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可身體是你自己的啊,心裡難受,又何必跟你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若是公子願意的話,屬下願意出手除掉他!掃清擋在公子面前的任何障礙!”
中年男子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立馬就是透出絲絲地寒意,雖然他口中並沒有明確地說出那個“他”是誰,但曹丕立馬就能明白,那個“他”,就是曹丕同父異母的兄長,曹昂!
沒錯!曹丕從能記事的時候開始,心裡就充滿了對曹昂的記恨,他恨曹昂是自己的兄長,恨他奪走了一切可以屬於他的榮譽,包括曹操位置的繼承權!雖然曹丕在曹操的面前一直表現得兄友弟恭,甚至讓曹操生出了要讓曹丕輔佐曹昂,兄弟齊心繼承大業的想法,可是曹操卻是沒想到,曹丕不僅有不遜於曹昂的才能,也同時有着巨大的野心!他不想成爲一個輔佐兄長的臣子,他想成爲那個萬萬人之上!
正是因爲如此,從很小的時候,曹丕就暗自培養着自己的心腹,並且利用這些心腹,開始謀劃着對付曹昂的手段!而在這些心腹當中,曹丕最先利用的,就是曹丕的堂兄,曹安民!
當年曹操領兵攻打張繡,張繡不戰而降之後,曹丕就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所以纔會傳令給隨軍出征的曹安民,讓他設法挑起張繡對曹操的不滿,最後引發張繡叛亂,乘機殺死曹昂!不僅如此,當初曹丕給曹安民的密令當中,所設計的目標可不僅僅是曹昂,還有他自己的親生父親曹操!
按照曹丕的計劃,能夠除掉曹昂固然是極好,可若是能夠順帶連曹操也給除了,那豈不是更妙?曹昂死了,他曹丕就是曹操的繼承人,而曹操一死,他就能直接接替曹操,成爲曹家的家主!雖說這事並沒有說起來那麼簡單,但曹丕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加上暗中培養的那些心腹,最終一定能夠達成自己的心願!
可曹丕萬萬沒想到的是,原本十分順利的計劃,卻因爲中間蹦出了一個典韋而全盤失敗!更讓曹丕感到心寒的是,他寫給曹安民的那封密信也是不翼而飛!雖然曹丕在那封密信上並沒有註明自己的名字,但那封密信卻是曹丕親手書寫的!若是那封密信落入曹操手中,以曹操對曹丕字跡的瞭解,立馬就會認出那封密信是出於他之手!
正是因爲如此,曹丕纔會千方百計地查出那封密信的去處,而且在得知密信很有可能落入典韋之手後,更是各種手段去對付典韋。只可惜,典韋軟硬不吃,最終曹丕更是爲了滅口,一下子犧牲掉了自己身邊許多的重要棋子,其中就包括了曹丕的親生母親,卞夫人!
卞夫人是曹丕的親生母親,對曹丕更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若不是事出無奈,若不是那最高的權力對曹丕的誘惑太大,曹丕也不願意將自己的母親給犧牲掉。只是曹丕放不下,最後也只能是將自己的親生母親給毒殺!
卞夫人死後,曹丕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他也想過再次暗殺曹昂,以自己身爲曹操三子的地位,加上老二曹鑠更是早亡,若是曹昂一死,這繼承人的位置自然是自己的。所以曹丕不惜與袁紹勾結,與劉備三兄弟勾結,幾次三番想要害死曹昂、典韋,可惜,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不僅如此,最後那場關羽的刺殺失敗,更是讓曹昂對自己起了戒心,曹丕之後再想要對付曹昂,都必須要小心翼翼。所以剛剛中年男子所說的,要親自去刺殺曹昂的辦法,根本是行不通的!
發泄了好一會兒,曹丕看着眼前那一片蘭花發愣,那片蘭花是卞夫人生前最喜歡的,看着這片蘭花曹丕彷彿看見卞夫人就在那蘭花叢中對着自己微笑,就仿若是她生前經常那麼做的一樣。看到虛幻中,卞夫人那一顰一笑,曹丕也是不由得癡了,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卞夫人那張溫柔、甜美的笑容凍結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充滿怨毒的猙獰,裂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尖銳地喊道:“丕兒!丕兒!你爲何要害我!你好狠心啊!”
“啊!啊!啊——!”眼看着卞夫人那猙獰的面孔就這麼飛快地飄到自己的眼前,曹丕那兩隻眼睛簡直就快要突出來了,整個身子連忙是離開了窗口,撲騰一下坐在了地上,卻顧不得之前那些古琴的碎片扎傷雙手,只管着手腳並用往後爬,一邊爬還一邊喊道:“娘!娘!饒過我!饒過孩兒吧!”
“公子!公子!”看到曹丕的模樣,中年男子也是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實際上,曹丕現在這個模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作爲曹丕的心腹,當年毒殺卞夫人的事情,中年男子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中年男子也瞭解,不管曹丕再如何成熟、有才能,他畢竟纔是一名十多歲的少年!親手害死自己的母親,曹丕又怎麼可能會沒有心理壓力呢?只是要想幫助曹丕解除這個心魔,中年男子卻是沒有那個辦法,無奈之下,只能是上前將曹丕給扶住,讓曹丕不再被地上的木碎片給扎傷,連連勸慰道:“公子莫怕!莫怕!有屬下在,不會讓公子受任何傷的!公子!夫人,夫人已經死了,她傷不到你的!”
“死,死了?”中年男子的話,多少還是能讓曹丕冷靜一些,當即就是用力嚥了口口水,好不容易纔止住全身的顫抖,連着點了點頭,說道:“是,是,娘她已經,已經死了!沒錯!”
這話好像是說給中年男子聽,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不管怎麼樣,曹丕的臉色多少還是好轉了一些,在中年男子的攙扶下,這才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蘭花,曹丕又是不由得顫抖了起來,臉色變得蒼白。總算曹丕還是穩住了腳下,沒有再次倒下去,只是那雙眼睛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望向窗外了。
見到曹丕穩住了心神,中年男子這纔是稍稍鬆了口氣,慢慢鬆開了曹丕的胳膊,對曹丕說道:“公子!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讓典韋再這樣繼續與公子作對了!公子必須要想出個好辦法,對付典韋纔是!”
“對,對付典韋?”曹丕畢竟也不是普通人,連着深呼吸了幾下,也算是強壓下了心中的紊亂,特別是當他聽到中年男子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曹丕的身子突然不抖了,猛的擡起頭,雙目中閃過絲絲陰寒,沉聲喝道:“對!對!是要對付典韋!只要把典韋給除了!那一切就沒問題了!一切都是因爲典韋!”
聽得曹丕的話,中年男子不由得一愣,他只是想要讓曹丕想辦法阻止典韋繼續cha手此事而已。以典韋的本事,想要除掉典韋,那是談何容易?可還未等中年男子開口說明,曹丕就是把手一揚,那雙眼睛就好像着了魔一樣,散發着幽幽寒光,沉聲喝道:“沒錯!我一定要想個辦法!殺了典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