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虞談妥冊封劉蔄爲涼王的諸事之後,王允便帶着使節團的成員住進了臨時的招待處所,安安靜靜地等待舉行冊封儀式之日的到來,並沒有四處轉悠,再給大家增添什麼麻煩。()
經過三個波次的兵力調動,三萬先鋒軍已經全部抵達涼州境內,分爲六個師各五千人,分別駐守在北地郡的泥陽、安定郡的高平、漢陽郡的冀縣、金城郡的金城、隴西郡的狄道、武都郡的下辨。
如果加上活動在金城以北令居一帶的一萬五千蒼狼軍騎兵,駐守在北平城內的一萬定遠軍黃軒師士兵,目前涼州境內共計有護國軍下屬的五萬五千人馬。這個數目與當初趙興向劉虞許諾的五至六萬人基本吻合。
趙興已經向劉岱去信一封,要求晉國安排一批善於治理內政的官員前往高平報到。這些官員之中,有追隨趙興多年的老人李孚,有善於治理內政的張既和國淵,還有幾位正在軍中任職的將領。
涼州的形勢,比之幽州更爲複雜,加之距離晉國路途更爲遙遠,所以必須配備更加得力的太守一級官員前往治理和駐守,才能保證軍令政令的暢通。
從目前劉虞對高平城附近的民生和經濟情況的摸底來看,涼州的基礎設施建設幾乎就是一片空白。除了有幾條因爲過往行人踩踏出來的自然道路以外,也就幾座破落的城鎮散落在道路兩旁,在城鎮中有些陳舊的商鋪和字號,也有幾家酒店和客棧,但整體水平和規模與晉國任何一個郡縣都無法相提並論。
之所以會出現這麼大的反差,一個是因爲晉國經過十年穩定高速的發展,如今已然成爲黃河以北最爲繁華髮達的地區;另外一個是因爲涼州人居複雜,不時有羌人和漢人起來造反,始終處於動盪不安之中,根本無法形成大規模的城市和發展建設。
擺在劉虞面前的幾個現實問題分別是:
第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肅清涼州境內各種造反禍亂的勢力,給涼州百姓提供一個安全穩定的生存環境,而且要讓百姓相信今後涼州不會再有亂起;
第二,要保證寒冬到來時,百姓不會挨餓受凍,有飯吃、有衣穿,不會因爲涼州惡劣的氣候和自然環境,造成新的難民潮涌向晉國;
第三,要在開春之後恢復農耕和畜牧養殖,這就需要給百姓提供耕牛、種子等生活物資,提供馬牛羊的小仔;
第四,要給現在沒有經濟收入的大量流民提供一條掙錢的道路,讓他們逐漸積攢起生活自立的必須資料。
這四件事情,看着互不相干,但都能歸結到一個問題上來。那就是新生的涼國太窮了,迫切需要大量的財富作爲動力,來啓動經濟發展的巨大車輪。劉虞和趙興都相信,只要給涼國這架大馬車足夠持續穩定的動力,它一定會像晉國一樣越跑越快,最終走上自我強大的良性道路。
肅清境內不穩定的因素,需要大量的部隊和維護治安的衙役。部隊在外打仗就是在燒錢,近六萬護國軍的正規部隊駐守涼州,這就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完全依賴晉國的支持;招募來的衙役得給他們開俸祿,就算涼州武威以東六郡每郡只招募兩千衙役小吏,那也是一萬多人伸着手向劉虞要工資。
保證寒冬到來時,涼國的百姓不會挨餓受凍,需要大量的糧食、布匹、棉花和牛羊皮毛。從涼國境內採購顯然不太可能,原本就貧瘠不堪的涼州,經過董卓這些年的暴政和搜刮,哪裡還有多少餘財?
開春之後恢復涼國的農耕和畜牧養殖,還得從晉國想辦法。向涼國百姓提供馬牛羊的小仔和耕牛、種子等生活物資,雖然數目較大,但以晉國如今藏富於民的政策,只要運作調配的方法合適,倒是很容易實現。
想要給現在沒有經濟收入的大量流民提供一條掙錢的道路,最能立竿見影的方法就是官府投資,在涼國境內大規模的興修水利工程和築路。這種投資的回報將會是長期和持續的,但缺點就是花費巨大,短期難以見效。如果沒有當地官府作爲主導,沒有哪個人能單獨發動的起來。當然了,富可敵國的趙興不在此列。
遠在金城的趙興,接到劉虞命暗影隊員送來的加急情報之後,認真思考了劉虞提出的上述問題和解決對策,也明白劉虞這是轉着彎地向他伸手要錢來了。於是趙興立即向晉國相劉岱、農兵商金行大掌櫃秦誼祿、太傅府大總管劉繼禮、趙興家族內庫管事、五夫人糜貞,以及各郡太守分別去信一封,命令多方立即着手準備涼國急需的各類生活物資,比如糧食、布匹、藥品等等,同時讓相關人員做好發行首批國債的各項準備,一俟趙興本人返回晉國之後,便開始向境內各家百姓融資籌錢。
跟隨在趙興身旁的龐統,按照趙興的提示和指點,十分麻利的寫好了一封封書信,經過趙興過目之後,蓋上趙興的印鑑,轉身交予等候在外的暗影隊員,發往晉國各地。
一番忙碌下來,已到了夜裡掌燈時分。趙興讓典韋吩咐下去,準備幾樣下酒的小菜,夜裡好與龐統、郭嘉、太史慈等人一起聚餐。典韋領了命令,出帳跟負責趙興伙食的醉仙樓大廚子仔細做了交待,然後便去喚郭嘉和太史慈前來趙興大帳。
幾樣精緻的葷素菜餚,很快就被擺上了趙興帳中,燙的溫熱地長河大麴也已經送了進來,酒香溢滿了整座營帳,這時門外正好響起郭嘉與太史慈說話的聲音。
衆人按照主次坐下,一邊飲酒,一邊聊起各自忙碌的事情。已經跟衆人混得爛熟的龐統,口中嚼着五原牛肉廠生產的醃製牛肉乾,有些不解地請教趙興說道:“主公,統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趙興滋一口長河大麴,轉頭看着龐統,有些詫異地說:“士元有何事不明,但講無妨。”
於是龐統接着說道:“方纔執筆書寫信件時,曾聞主公提到發行國債一事,對於國債以及融資籌款,統從未聽人說起。但從信裡可以看出,這個法子將會成爲救助和推動涼國發展的重要途徑,不知主公可否詳細爲吾等解疑釋惑?”
趙興見龐統問的是關於國債的問題,於是讚許地點點頭,放下手中酒杯,環顧了衆人一遍,發現大家都是非常關注地看着自己,便淡然一笑,開始爲大家答疑解惑。
“所謂的國債,顧名思義便是國家向治下的子民借債。這跟國家向百姓增加賦稅有着本質的不同。增加賦稅,只是一種單方面掠奪百姓財富的行爲,最直接的負面影響就是降低了國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百姓忍受不了苛捐雜賦之時,便會與國家離心背德,甚至走上反抗的道路。”趙興一臉嚴肅地說道。
“而發行國債就不一樣了。因爲是國家出面向百姓借款,那就要像百姓之間借錢一般,寫下憑證,以後國家有錢了必須歸還。能不能向百姓借到錢,要看官府在民衆心目中的公信力如何。當然了,如果僅僅是借多少還多少的話,老百姓還是沒有幾人願意將財富拿出來借給國家。而我們晉國現在大力推行的法度之中,有一條就是要保證百姓的財富不受任何勢力的侵佔和兼併。那麼大家想一想,我們如何讓百姓心甘情願地將富餘的財物拿出來交到官府手中呢?”趙興一邊解釋,一邊拋出個問題丟給衆人。
大家見趙興拋出個問題,便紛紛停下了飲酒食菜,皺着眉頭琢磨對策。
郭嘉跟隨趙興時間最久,對於晉國現行的一些制度也比較清楚,特別是他抓住了趙興剛纔語言之中說到的“借多少還多少的話,老百姓還是沒有幾人願意將財富拿出來”這一句,於是想了不多久便開口說道:“既然借百姓多少,還回去多少,調動不了大家的積極性,是不是通過少借多還來讓百姓入轂?”
趙興見郭嘉回答正確,於是打個響指,笑着說道:“正解!我們發行的國債,將會以統一的票面形式出現,上面會註明還款的期限和還款的額度。比如,票面爲三年期,數量爲百兩銀子的一張國債票據,出售給百姓的時候,他們實際只需要拿出九十兩銀子就能換到。而等三年時間滿了以後,百姓拿着這張票面價值一百兩白銀的國債券,就可以在所有農兵商金行中換回一百兩銀子,等於是他們什麼也不用幹,就得了十兩銀子的好處……”
衆人聽趙興這麼一分析,頓時茅塞頓開,紛紛點頭表示理解了這種做法。
好學的龐統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便開口問趙興:“如果到時候農兵商金行拿不出這麼多的金銀呢?”
趙興板着臉回答道:“有兩種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第一種,農兵商金行私底下多印製一些毫無價值的紙幣,稀釋百姓的財富;第二種,宣佈破產,把存餘的財富分給大家,官府的信譽則被徹底透支。”
大家聽到這兩種方法之後,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嚴肅地思考這兩種局面造成的嚴重後果。
一直未曾開口的太史慈,很鄭重地望着趙興說道:“今日慈總算明白主公爲何經常對人講起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隱含着什麼意思了。吾等就算爲了天下百姓的身家幸福,也萬萬不能讓這兩種惡劣的情況發生!”
趙興見衆人聽完太史慈的話後,帳中氣氛有些壓抑沉悶,便笑着說道:“大家也不用擔心,方纔說的那兩種結果是最悲觀的預測,這當中還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最終的惡果產生,以後再與大家細說。來、來……我們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