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奕山和穆拉維約夫率領的軍隊相遇。
兩軍面對面,精氣神各有不同。
穆拉維約夫身後的士兵軍容整齊,一個個士兵都是魁梧大漢,很少有骨瘦如柴的士兵。不僅如此,這些士兵的臉上都掛着驕傲的神情,眼神凌厲而剽悍,他們看到奕山麾下的大軍時,彷彿是餓狼盯上了柔順的小綿羊,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幾口。
若非穆拉維約夫在,這些士兵很可能已經衝了上去,把奕山麾下的士兵撕成粉碎。饒是如此,這些俄軍士兵的眼中也露出不屑之色,看不起奕山的大軍。
清國的皇帝都割地了,何況士兵呢?
穆拉維約夫衣着整齊,昂首挺胸,精氣神十足。雖年邁,卻處處顯出蒼勁之氣,猶如一頭獅虎一般,年邁也沒人敢小視。
俄軍士氣高昂,反觀清軍,處處透着一股子怯弱。
軍隊中,有的士兵扛着槍,有的士兵拎着槍,有的士兵則是握着刀,甚至還有的士兵兩手空空,雙手環抱在胸前。拋開雜亂的武器不談,士兵身上的衣衫也不整齊,沒有統一的軍服。士兵身上衣服的穿法也是花樣百出,各有特色。
一眼看去,難以認爲這是一支真正的正規軍隊。
士兵們看到俄軍,透着一股子懼意。
那眼神,彷彿綿羊碰到獅虎,有一種轉身就逃跑的意識。
士兵遲疑,軍隊主帥奕山也是怯弱無比。
奕山穿着綾羅綢緞,腳蹬軍靴,腰懸佩刀,帶着官帽,衣冠楚楚,顯得頗爲得體。只是,奕山那挺起來如同懷胎十月的大肚子,讓人看了後總覺得彆扭。尤其是奕山那胖墩胖墩的身體,圓溜溜的臉,腦袋像是一個圓球,非常滑稽。
奕山個子矮,身體又矮又圓,小眼睛滴溜溜轉動,給人一種圓滑卻並且很賊的感覺,不倫不類的。和穆拉維約夫一比較,頓時差了一大截。一個年紀雖老,卻老而彌辣,宛如一顆蒼松。另一個壯而肥,卻宛如賊溜溜的大老鼠。
兩支軍隊碰到一起,清軍立刻低了一頭。
天朝上國,卻是如此情況,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穆拉維約夫站在軍隊前方,沒有邁開步子的打算。他就這麼站着,表情冷肅。奕山站在軍隊前面,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小眼睛滴溜溜轉動。奕山想等穆拉維約夫先邁出步子,他才邁步,兩人一起走向對方,表示雙方的誠意。
穆拉維約夫不動,讓奕山難辦了。
最終,奕山動了。
他邁開步子,挪動那猶如小山一般的身軀,緩緩的往前走。奕山的個子矮,身體肉多,穿的衣服也多,走路像是僂着背的。奕山的目光看向穆拉維約夫,見對方仍是不動,表情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心裡面頓時涼了半截。
奕山的心中,頗爲不舒服。
事已至此,他只能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穆拉維約夫仍是沒動。
最後,奕山走到穆拉維約夫的身前。
奕山看着那一張冷肅的面頰,心裡面已經問候了穆拉維約夫的家中女人和十八代祖宗無數遍。他的聲音略顯低沉,恭敬的說道:“總督大人,久仰大名!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穆拉維約夫微微一笑,露出久違的笑容。
奕山大袖一甩,微笑着說道:“總督大人,我們先紮營,商定攻打李振的策略,你覺得怎麼樣?”奕山剛纔被穆拉維約夫折騰了一番,再加上本來又害怕穆拉維約夫,所以是帶着商討的口吻說話,沒有一點大國將軍的底氣。
穆拉維約夫說道:“好,先紮營!”
兩人統一了意見,大軍立即尋覓地方紮營。半個小時後,軍隊駐紮下來。按照約定,糧食是奕山準備,所以奕山既要供給自己的三萬大軍,還得供給穆拉維約夫的軍隊。
軍營,大帳中。
長方形的會議桌安置在營帳中,穆拉維約夫坐在主位上,奕山只能坐在旁邊。
其地位,又比穆拉維約夫低了一個等次。
奕山心裡面有怨氣,還是沒有開口。
穆拉維約夫冷冽的目光掃了眼雙方的人,輕咳兩聲,開口說道:“接下來,我對這一次攻打海參崴的戰爭做統一的安排。距離此地三百里外有一座三口亭,是通往海參崴的防禦工事。要攻打海參崴,必須拿下三口亭。”
說到這裡,穆拉維約夫的目光落在奕山身上,朗聲說道:“攻打三口亭的戰鬥,以奕山將軍的軍隊爲主,我軍提供炮火支援,策應奕山將軍的士兵攻克三口亭。過了三口亭後,大軍直撲海參崴,兩軍齊力攻擊。但是,仍以奕山將軍的軍隊爲主,俄軍爲輔,攻打李振。”
安排很簡單,就是奕山打頭陣。
奕山腦子發懵,愣住了。
他把穆拉維約夫綁在一起出兵,目的是想讓穆拉維約夫打頭陣,讓穆拉維約夫解決李振,現在成了他的士兵衝在前面,這不是顛倒了過來嗎?
奕山連連搖頭,爲難的說道:“總督先生,兩軍的戰鬥力對比,您麾下的士兵是精銳,唯有您的軍隊衝在前面,一舉攻克三口亭,再長驅直入的攻打海參崴,才能取勝啊!我的士兵給您搖旗吶喊,要戰鬥不行的。”
穆拉維約夫面色一冷,沉聲道:“奕山將軍,當初約定了我是指揮官,由我全權負責軍隊的安排。既如此,我的安排就是命令。如果你不服從命令,那我們各管各的。我的安排是有充分理由的,不是瞎安排的。希望你考慮清楚。”
一席話,奕山頓時蔫了。
在不愉快的氣氛中,奕山接受了安排,只求最後能擊敗李振。
會議結束,奕山氣哼哼的回到營帳中。他在營中大聲咆哮,拍桌子,踢板凳,扔毛筆扔書籍,發泄着心中的怒火。奕山實在是太憤怒了,從見到穆拉維約夫開始,他就不斷的丟臉,沒想到現在又被穆拉維約夫呼來喝去。
“將軍,營外有一個人求見,說是爲解將軍心中之難而來。”
奕山憤怒時,昔日去拜見穆拉維約夫的使節開口道。使節名叫章布,是奕山的心腹。
奕山正在氣頭上,說道:“不見,誰都不見!”
“是!卑職去回了他。”章布說道。
“慢着!”奕山見章布離開,卻突然喝道:“先帶進來,看看有什麼本事。哼,若是虛張聲勢,本將直接剮了他。”
章布聞言,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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