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渾身都是刺
說起來,玉守道家姑娘不少,兒子卻僅玉博彥這根獨苗。
他是霍氏所生的長子,年過十六,平日一直在衡山書院唸書不怎歸家,此次也是因爲年節將至書院提前休沐。
玉博彥一回來,老太太的玉華苑便熱鬧非凡。
玉琳琅慢吞吞過去時,就見一屋子人圍着幾個大箱籠,歡天喜地挑挑揀揀布料。
玉博彥面貌身形皆像玉刺史,臉型略方,身量不高身板也較壯,外貌上是半點沒承襲霍氏的美。
但這半點不影響老太太與霍氏對他的喜愛,畢竟是玉家唯一的大少爺,老太太對他素來親厚。
玉博彥寬厚有禮,外貌上雖不出色,但談吐亦十分文質彬彬,頗有儀態。
老太太越看這大孫兒越滿意,笑着說道,“來見見你琳琅妹妹吧,琳琅剛回家,這些天一直隨你父親忙忙碌碌案子的事情,聽你父親說,期間幫了不少忙。”
“琳琅妹妹辛苦。”玉博彥溫和行禮,玉琳琅便也規規矩矩還了一禮,叫了聲“大少爺”。
玉博彥聽這稱呼疏離,不由愣了愣,隨即又笑道,“快過年了,琳琅妹妹也去挑幾匹自己喜歡的布料吧。”
玉琳琅回了句“多謝”,但並沒即刻走去一旁挑選。
老太太望着嬉嬉笑笑的女眷們,眼底不由滑過一絲憂慮,“也不知年節前老大能否把那些事都處理完。”
“祖母,伱看這布料,又軟又潤,拿來給祖母做件罩衫正合適,若有多餘料子,孫女便給祖母做條抹額。”玉翩翩捧着一塊褐紅色布料擠到老太太身邊逗趣。
老太太眉眼間籠上的一絲愁雲當即散了不少,笑着伸指輕戳她額頭,“你啊。”
玉翩翩嬌嗔,“祖母莫非信不過孫女的繡活手藝。”
“信信信,你的繡活可是得李大家讚不絕口的。”
霍氏笑着抿了口茶,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說給玉琳琅聽,還是講給廳內諸多女眷們聽,“翩翩年末又得了個上優,各門功課都非常好,李大家便是她們舒雲女子書院教習繡品的老師,對翩翩的繡功很是看重。”
玉芷嫿原本挑了幾匹自己心儀布料很是高興,一聽嫡母如此誇獎玉翩翩,小臉立刻拉垮。
“萍姐兒這幾日一直在房中繡着出嫁之物,翩翩你也給她挑幾匹好的送過去。”
“好的祖母。”玉翩翩起身,瞥眼看到立在一旁的玉琳琅,立馬勾起一絲笑容。
玉翩翩跟彩雀似的飛到她身旁,擡手去拉玉琳琅手腕,“琳琅妹妹,你怎麼光站着也不挑呢?這是大哥特意爲咱們府中女眷準備的年節禮物,一塊來挑挑,看可有你喜歡的。”
玉琳琅忙閃身避開她自來熟的爪子,秀眉輕蹙淡淡說道,“跟你不熟,別捱過來。”
玉翩翩手一僵,頓了頓往後退了半步,面上頓時帶了幾分委屈之色。
她是真沒想到,玉琳琅在祖母母親面前都能這樣不假辭色,將厭惡之情完全表露在外。
霍氏一看寶貝女兒受辱,眉峰一挑怒拍桌案,“玉琳琅你什麼態度?你姐姐好心好意帶你去挑選布料,還有錯了?”
玉琳琅默默從袖子裡掏出塊面紗戴上,冷冷開口,“她太臭,一股子濃郁香粉氣,臭不可聞。再捱過來,小心我讓人抽她,夫人還是好好管束自己的女兒吧。並非你喜歡的旁人都得順着你心意去喜歡。”
“你,你!!”霍氏氣地騰一聲站起,“你是覺着我當真治不了你了??”
“母親!”玉博彥見狀不對忙上前幾步拱手,“母親息怒,今日本是兒子歸家的好日子,母親莫要動怒。”
“琳琅妹妹年歲尚小又常年在小莊子上生活,諸多不習慣也是正常,母親莫要跟她太過計較,以免氣壞自身。”
玉翩翩兀自在一旁垂淚,邊哭邊用帕子擦臉,暗暗嗅了下帕上沾染的馥郁香氣。
哪裡臭了?分明是玉琳琅言辭惡毒故意編派她!
老太太蹙了蹙眉,將玉翩翩摟到懷裡小聲安慰。
“琳琅,你姐姐本是一片好意,何故如此傷她?”老太太看向玉琳琅面紗後那雙幽深黑瞳,忍不住輕輕嘆了一聲。
想起這孩子有些可憐的身世,頓時便也住了話頭。
“罷了,你若實在不想挑,回頭我讓胡嬤嬤幫你挑幾匹好的送去你屋裡。”
玉琳琅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霍氏因在老太太院裡,這才忍着沒有摔杯砸碗,秀美的顏容上一片戾氣。
“誒你等等。”玉芷嫿緊跟着追出老太太屋,跑出玉華苑將玉琳琅攔下。
小姑娘十二三歲,身量纔到玉琳琅頸旁。
即便叉腰將人攔下,但還得仰望玉琳琅,這讓她覺得氣勢上頓時矮了對方一大截!
玉琳琅挑眉看向她。
玉芷嫿揉着手中帕子,略顯侷促道,“你過來一下,我同你說話。”
玉琳琅懶得理會,繞過她繼續走。
玉芷嫿急了,又追上前幾步喚道,“誒,我讓你停一下你沒聽到?我有話跟你說你隨我過來。”
眼看玉琳琅依舊不理她,玉芷嫿急忙上手抓她袖子。
然而還沒捱上玉琳琅便被她一抽手,袖擺一拂嫌棄掃開。
玉芷嫿不可置信瞪大眼,嘟嘟嚷嚷叫道,“你是刺蝟麼渾身都帶刺,挨都挨不得?我只想同你說幾句話而已。”
“你也不想府中上下全都對你心生厭惡吧?你如今和玉翩翩結仇了,她那人最爲記仇,雖然表面笑眯眯的,心底不知多恨你來着。”
“此時不動你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等時機一到,你看她怎麼整死你。”
見玉琳琅腳步不停,玉芷嫿只能一路小跑跟上去,邊跑邊說,“你要願意,其實我們可以結盟。”
“我們可以相互扶持一起對付玉翩翩,我可以幫你誒喲……你能不能停一停!”玉芷嫿跑的太快,差點崴到腳。
她停下小碎步,滿面怨怪瞪向玉琳琅緩步而去的背影,惱恨地跺跺腳。
“什麼人啊。”玉芷嫿手裡的帕子幾乎絞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