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坐。”楚瀾衣朝甫入門的沐昭偏了偏頭，示意他在小圓桌對面落座。
廂房門被兩名方臉大漢伸手帶上。
夕陽的餘暉落入縫隙，鏤空雕花門上印出倆人寬闊雄壯的背影。
“楚公子你這是……打算就這樣留下我們所有人？”
“世子說笑了。”楚瀾衣將一杯茶推至他面前，含笑而望，“我這就算能留下郡王他們，也留不住世子你啊。”
“不過世子大可以放心，我沒想對你們做什麼。郡王與陸大人霍大人他們，此時也都好好的，沒有任何危險。”
“是麼。”沐昭不置可否，指腹在青瓷小盞上徐徐撫過，“楚公子找我，有話不妨直言。”
楚瀾衣輕笑出聲，“與聰明人說話，就是如此不費勁。既然世子問，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其實，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同樣是被當今迫害，同樣不得已隱藏身份苟且偷生。”
“而你，甚至比我還要更可憐一些。爲了家族，不得已還要替殺父仇人賣命。如今更是被逼迫到全家離京，流離失所。”
沐昭失笑，“倒也沒有楚公子說的那麼慘。其實，現在還挺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最主要的是，我有琅兒陪在我身邊，做什麼都很開心。”
扎心了，世子！
瀾衣公子臉上那抹笑意迅速收斂，是連裝都有些裝不下去。
“端王世子，我不信你不想報仇。”楚瀾衣冷冷吐出這句話，雙目緊緊盯着沐昭，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可惜，世子波瀾不驚，那張端方清冷的臉上，除了淡然，沒有多餘之色。
“我知道，你手裡捏着端王的一支私軍，火銃營就是其中一個隊伍，常年放野訓練，強大自不必說。整個忠北營都是端王舊部，你們早就聯繫上了不是麼？別說你不想反。”
“戰無極常年與你聯繫，他就是你父親舊部之一。”
“楚公子瞭解的還真不少。”沐昭挑挑眉，摩挲瓷盞眸光淡淡，“所以……”
“只要我們聯手。整個大齊，皆在你我手中。”
沐昭凝眸，深深望了楚瀾衣一眼。
與此同時，被關押在另一處廂房內的平康郡王，來回在房間內踱來踱去，“不知道楚瀾衣單獨把淮之叫去，是想做什麼。”
陸淺坐在桌旁勸說他，“你先坐下吧，別走來走去走來走去的，走的我有些眼花。”
“你們說玉狐她知道自己師兄這個樣子麼？啊？突然帶着幾千個黃眼睛怪人，個個舉着火銃筒瞄準我們，將我們強硬請來此處。”
霍澤元擰緊眉，“表妹應該是知道點什麼。”
平康郡王在廂房裡四處溜達，“她會來麼？”
陸淺起身，拉着他按到凳子上，“會來的你放心吧。琳琅哪天讓人失望過？”
玉琳琅哪知道幾人都在念叨她，她正虎着個小臉，抱着天淵琴，跟陰癸、亦若、於問璋、何千越他們，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可能知道？”於問璋再次發出疑惑音，“玉姑娘，你在死鴨子嘴硬，你根本就不知道對不對。”
玉琳琅心底呸了一聲，到底是沒把“端王玉印都在我手裡了，我什麼不知道”噴出來。
她繼續虎着臉，“我不要你認爲我不知道，我其實我認爲我知道。”
什麼拗口的話啊！於問璋理解三遍，還是不死心追問，“那你知道世子身邊那位戰小將軍，就是端王舊部戰無極之子？”
“我知不知道跟你們有什麼關係？”玉琳琅煩了。
一天到晚追問她知不知的，煩人煩人！
“那你就是不知道！”於問璋一錘定音，還苦口婆心勸說她，“玉姑娘吶，你年紀小，不知人心險惡四字怎麼寫。”
“我又不是文盲！”玉琳琅忍無可忍。
於問璋不理她，依然嘚吧嘚個沒完，“有些人別看表面溫柔似玉，其實你壓根不曉得他內心剝開是烏黑一片的。”
“對對，那位端王世子，他其實偷偷養了一大批私兵，皆是他父親端王舊部。世子居心叵測用心險惡，這些事你可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啊！你以前是朝廷兢兢業業的玉狐大人，你怎麼會跟這些腌臢事扯上關係？”
“現在你辭去朝廷官職，你肯定更加不曉得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幾人不留餘地往死裡抹黑沐淮之，玉琳琅大怒，“都閉嘴！說這些有什麼用？”
“說這些不就是爲了提醒你，朝廷上下就根本沒有一個好人。小師妹啊，你這站隊不能站錯了，咱們纔是親親愛愛一家人啊！”
“嘩啦啦啦！”湖岸邊水聲大響，一顆猙獰大蟒頭從水中鑽了出來，隨意滑動了下，緩緩遊向玉琳琅身旁。
陰老仙見狀，一雙眼幾乎充了血，張口便叫，“把聖毒巨蟒還給老夫！”
“我還你個狗屎粑粑。”玉琳琅冷哼。
笑話，落她手裡的小乖乖，還能給還回去？
眼看陰老仙張口就要嚎，玉琳琅連忙指着他喊停，“別破防啊！老鬼，敢給我叫出聲，我當場讓你死一個！”
不是開玩笑的，毒藥都讓他服了，隨時隨地能讓他死。
只需她這邊再給他彈點毒粉，保證他分分鐘腸穿肚爛而亡。
陰老仙大概也想到，先前小姑娘讓人摁着他給灌了毒，一時張大嘴，嚎嚎不出來，憋憋不回去，氣得胸口大痛。
“裝那死出給誰看？”玉琳琅不客氣地懟，目光挪嚮明顯帶隊做主的何千越，“千越公子，現在就帶我去找楚瀾衣。”
“小師妹，對岸正打的一片火熱呢。我們等下再過去幫忙收屍，你放心，今晚之前，一定帶你去見主上。再耐心等等，半個時辰即可。”何千越笑意吟吟，語聲也溫溫柔柔的。
如果能忽略跪坐在地的邵青青，頸上那圈充血的紫痕。
“公子。”陰老仙不太甘心。
“閉嘴。”何千越斜他一眼，眸色陰沉，“小師妹喜歡你養的大蛇，你雙手奉上就是了，哪來這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