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陸一偉難以置信,道:“爸,西州市連個像樣的企業都沒有,好不容易有外資願意投資,你怎麼能把這個項目放到高新區呢。不行,不行,這好歹是你的政績啊。”
範榮奎慈祥一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指望什麼,還不就指望你和芳芳將來有個好前途嘛。站完最後一班崗,我就退休回家帶朗朗,正好那時候朗朗上小學,把更多的機會留給你們。另外,這個航空材料項目放在西州市也不合適,雖靠近原材料基地,但交通閉塞,運出來也不方便。就這樣定了吧,隨後我讓東子和你對接。”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一偉沒有推辭,用眼神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
見範榮奎心情不錯,陸一偉乘機道:“爸,上次我在許磊家吃飯時,許書記和我談了許多,他對那件事極其懊悔。我覺得吧,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倆都是老朋友了,沒有解不開的疙瘩,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提起許壽鬆,範榮奎的臉色瞬間大變,狠狠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這輩子我都不想見到他!”
陸一偉知道範榮奎在氣頭上,壯着膽子勸說道:“爸,我和許磊現在是親兄弟,兩家來往也比較密切,您說您這麼僵着,你心裡憋着一口氣,他心裡也不痛快啊。”
“不要說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範榮奎懊惱地道。
正說着,範春芳小心翼翼推開一道門縫,探進頭來小聲道:“爸,許伯和許伯母過來看你了。”
說曹操就曹操到,範榮奎顯然沒反應過來,愣怔道:“誰?”
“許磊他爸媽啊。”
“不見!”範榮奎故意提高聲音道:“你和他們說,我不在。”
範春芳與陸一偉對視了一眼,笑着道:“爸,人家都在客廳坐着了,給你買得好煙好酒,還給朗朗包了個大紅包呢。人家都誠心誠意來了,你不出來見見?”
“不見!”範榮奎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其實心裡早就消了氣,不過是故意發作而已。等有個臺階下,自然就放下了恩怨。
陸一偉附和道:“爸,許書記都屈身過來給你拜年了,說明下了很大決心。人都來了,你不出去見見也不合適啊。”
“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還沒說完,許壽鬆推門進來了。笑呵呵地道:“老範,這是和誰生氣啊,大過年的,來,抽根好煙消消氣。”說着,遞過去一根菸。
範榮奎揹着臉看都沒看,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許壽鬆不惱,爲其點上硬生生塞到嘴裡。然後抓着雙臂拉到椅子上,道:“老範,我今天是來給你賠禮道歉了。我以前幹下的糊塗事到現在都十分懊悔,你心裡不痛快罵我兩句,打我都成,只要你能消氣,隨便你。”
範榮奎偏着頭悶聲抽菸,愛理不理。
許壽鬆看到桌子上的象棋,立馬打開擺好後道:“老範,這樣吧,你要是能連贏我三局,我以後就在你面前消失,好不好?”
範榮奎是棋迷,擡起頭輕蔑地道:“就你那臭棋簍子,我還不稀得和你下。”
見範榮奎說話了,許壽鬆故意激將道:“我現在的棋藝可是大有長進啊,能不能贏了我還真兩說。”
“哼哼,你我還不瞭解?”範榮奎道:“走三步悔兩步的主,輸了還死不承認,我不和你下!”
“當頭炮!”許壽鬆才懶得和範榮奎拌嘴,直接出了棋。
範榮奎遲疑了半天,擡起手把車推了出去。
陸一偉見此,知道兩人差不多了,和範春芳擠了擠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來了客廳,只見許母在廚房忙活着,而孫春雲抱着孩子站在一旁指手畫腳。因爲範春芳提前做過思想工作,所以兩人互相已經接納了對方。看樣子,晚上是在一起吃飯喝酒了,這是個好兆頭。
陸一偉示意範春芳穿衣服,臨走時道:“媽,那我們出去了啊,要是回來晚了就不回來了。”
“行了,你們去吧,讓一偉少喝點酒。”
出了門,範春芳摟着陸一偉呵呵笑道:“爸就是順毛驢,順着毛摸摸就沒事了。以前經常和許伯在一起下棋,可總下不過許伯,呵呵,這兩人估計今晚要下一夜了。”
能解開兩人的矛盾,陸一偉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回頭看着範春芳,停止腳步抓着手道:“春芳,感謝你爲我做得一切,有你這樣的妻子我很幸福。”
範春芳被陸一偉的這番話深深打動了。在她印象中,陸一偉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鄭重其事地說過話,瞬間眼眶紅潤,道:“一偉,我愛你。”說完,一下子撲進懷裡。
陸一偉拍了拍後背道:“我們走吧。”說完,拉着手往車的方向走去。
走到車跟前,陸一偉把鑰匙遞給範春芳道:“你不是學駕照了嗎,來,今天你開!”
“啊?”範春芳連忙道:“不行,不行,我雖然拿到了駕照,但從來沒開過啊。街上車那麼多,我可不敢。”
“不試怎麼知道不行呢,走吧。”說完,上了副駕駛室。
範春芳硬着頭皮上了車,按照駕校的規矩繫上安全帶,擺弄了半天,打起了退堂鼓,道:“一偉,我真不行,你看看大門那麼小,我待會怎麼出去啊。”
“走吧,到了跟前我給你指揮。”
範春芳深呼吸一口氣,打着火滿滿鬆開離合,車子緩緩前進。還沒走幾步,就緊張地來了個急剎車,車子一下子熄火了。
“再來!”陸一偉加油鼓氣道。
範春芳再次點燃火,在陸一偉的指揮下,順利抵達牛福勇家。平時僅用十多分鐘的車程,今晚用了一個小時。 
“哎呦,我的老哥啊,可算把你盼來了。”牛福勇道:“哥哥們等的你都快睡着了,你要再不來就都走了。”
陸一偉連忙雙手合攏道:“抱歉,十分抱歉。”
“快進來吧,外面冷!”
牛福勇的別墅窗戶寬大,陽光充足,而且頂層高,進來如同另一個世界,溫暖如春,十分愜意。
見陸一偉來了,在沙發上就坐的都紛紛起身拜年。陸一偉掃了一眼,都是老熟人。佟
歡,潘成軍,還有溪河煤礦的總經理彭志榮,大股東周三毛,以及幾位不認識的。見到曾經奮戰過的兄弟,陸一偉有些激動,彷彿時光一下子又回到北河鎮。連忙道:“大家都坐啊,這麼客氣幹嘛。”
彭志榮笑着道:“一偉啊,你可好久沒回北河鎮了,我們都可想你了。尤其是東瓦村的村民,經常在我耳邊唸叨,說陸書記把東瓦村給忘了,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看他們,哈哈。”
一席話讓陸一偉鼻子發酸,滿是愧疚道:“等過段時間我一定回去。”
“好。”週三毛道:“等你回去了我給你舉辦個隆重的歡迎儀式,讓村裡的小媳婦們都出來歡迎。”
“哈哈……”
聽到久違的鄉音,陸一偉心中無限感慨。
佟歡突然起身走到範春芳跟前,伸出手道:“嫂子,你今天真漂亮啊。”
“是嗎?”範春芳有些不好意思地弄了弄頭髮。
“可不是,尤其是這件衣服,顯得你身材超棒!”
女人見面,要麼聊穿衣打扮,要麼聊家長裡短,比男人的話題寬泛許多。陸一偉從來沒帶範春芳出來吃過飯,今天站在佟歡面前,確實要比對方驚豔許多。
範春芳身材高挑,一米七的大個留着披肩燙髮,身着一件卡其色呢大衣,是陸一偉專門在京城買的,顯得淑雅端莊,氣質斐然。
佟歡從前的美貌不輸範春芳,但自從進入得志公司後成了女強人。不修邊幅,再加上風吹日曬,皮膚黑了許多。再加上身材嬌小,且稍微發福,褪去了往日舞蹈家的風采,成爲闖蕩商界的鐵娘子。
這時,牛福勇的妻子趙桂華走了出來。往兩個女人跟前一站,暗淡無比。趙桂華是農村人,又沒什麼文化,不像佟歡受過高等教育,不比範春芳出身優越,活脫脫農村家庭主婦。以前從來不修邊幅,現在進了城會打扮了,但一對比,依然擺脫不了農民的影子。
不過牛福勇從來不嫌棄糟糠之妻,對其初心不變。要換了別人,早就離了娶年輕貌美的城裡女人了。這點上,牛福勇夠爺們,是條漢子。
“一偉,你們坐着聊着,廚房還得等一會兒。”趙桂華說完,拉着佟歡和範春芳道:“兩位妹妹,走,咱們上樓聊去,正好教教我怎麼打扮。”
上樓後,週三毛感慨道:“一偉啊,弟妹真是極品啊,我要是能娶到這樣的女人,這輩子都知足了。”
“快拉倒吧。”牛福勇揶揄道:“你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瞅你那樣子,怎麼能和一偉比?一偉好歹是大家公認的美男子,在北河鎮時,哪家的小媳婦見了都心動,我他媽的都快羨慕死了。”
“哈哈……”彭志榮大笑道:“這倒不假。要不然說一偉幹基層工作幹得好,不光是工作能力強,其他得也的樣樣精通,比如說吹拉彈唱,要不然怎麼搞得定那麼多難纏戶,哈哈。”
大家在拿自己開玩笑,陸一偉一點都不惱,反而特別開心。現在的生活過得枯燥無味,只有見到大家才能找到從前的影子。或許,那段難忘的經歷一去不復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