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你這是什麼意思?”陸一偉怒不可遏道。他很少和李海東生氣,可這次李海東做得確實有些過。
昨晚的答謝宴,梅家人毫無掩飾地將貪婪的嘴臉展示出來,以至於陸家人臉上流露出不快。陸一偉倒沒什麼,關鍵是陸玲玲用言語表達了看法,這讓李海東有些下不來臺。
李海東喜歡梅佳,渴望得到一個家庭,梅家人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他都應承下來,盡最大的努力滿足。昨天晚上,敏感的李海東察覺到了所有人的反應,他當場沒有說,回去以後就和梅佳吵了一架,愣是把那張支票奪了回來,新婚之夜就這樣度過。
李海東對陸家沒有任何怨言,總覺得虧欠他們太多。這筆鉅額錢財如同導火索,指不定那天就會引爆,傷及兩家人。與其將來發生矛盾,還不如早早切斷,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李海東臉上勉強掛着笑容道:“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但這筆錢我不能要。如果將來需要,我再找你開口。”
陸一偉看着李海東委屈的樣子,回頭狠狠瞪了陸玲玲一眼。陸玲玲驚慌失措,立馬站起來道:“海東哥,你千萬別這樣,你也知道我這人心直口快,心裡憋不住話,可說過了就忘記了。昨晚我不該那樣說,我向你道歉。如果你這樣,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夏瑾和急忙打圓場道:“是啊,海東,都是一家人,別那麼見外。玲玲她是無心的,絕沒有傷害誰的意思。這錢是你哥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收下,爸媽都心不安啊。”
劉翠蘭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走上前來摸着李海東的頭道:“海東,你這是怎麼了?”
李海東擡頭強裝微笑道:“媽,沒什麼。”
劉翠蘭看着茶几上的支票,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拿起來摺疊好裝進李海東口袋,語氣強硬地道:“海東,不是媽說你,你這麼做就不對了。一偉給你錢是關心你,心疼你,怕你在那個家擡不起頭受委屈,你怎麼能退回來呢!你讓他們家怎麼想?好好的事,幹嘛弄成這樣!把錢收起來,愛怎麼花就怎麼花,陸家人誰敢幹涉一下,我第一個不答應!”
陸一偉也接着道:“海東,媽說得對,我們絕對沒有別的想法。在你身上,哥在乎過錢嗎?如果在乎,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媽既然認了你做乾兒子,那你就是我們陸家人,收起來,別做傻事啊。”說着,把車鑰匙塞到李海東手裡道:“你要是不嫌棄,車子你拿去。”
李海東還要推辭,陸一偉瞬間臉色大變,指着李海東道:“你再給我婆婆媽媽,小心我翻臉啊!”
李海東落下了感動的眼淚。忽然間,他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退後幾步,噗通跪到地上,連磕了三個頭,起身飛一般衝出了家門。出門時,正好與買菜回來的陸衛國撞了個滿懷。陸衛國看着飛奔而去的李海東,還沒叫出聲,已經不見人影了。
進門後,陸
衛國看着一家人沉悶的臉色,狐疑道:“海東來過了,你們這是怎麼了?”
一家人都沒說話,被李海東的三個頭深深震撼了。陸玲玲陷入自責中,千不該萬不該語出傷人,沒想到李海東自尊心這麼強。罷了,她起身道:“鐘鳴來電話了,說江東店鋪那裡出了點問題,我先走了。”說完,起身上樓換衣服去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被李海東這麼一攪合,全然沒有了家的溫馨。陸一偉和夏瑾和使了個眼色,夏瑾和心領神會,上樓安慰陸玲玲去了。
陸衛國瞭解了來龍去脈後,沒有多說什麼,道:“海東這孩子從小沒爹沒孃,心思重,想得多,以後我們要注意點。尤其是你,一偉,平時多關心關心他,別冷落咯,哎!”
劉翠蘭不想因爲這煩心事破壞了醞釀已久的團圓飯,道:“罷了,罷了,我們包餃子,瑾和在,別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回頭我去看看海東,這孩子最聽我的話。”
陸玲玲在夏瑾和的勸說下,留下來吃了頓午飯。不過心裡有了坎,沒多少食慾,吃過午飯後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東州市了。
陸玲玲走後,劉翠蘭心裡空落落的。好在夏瑾和心思細膩,陪着劉翠蘭說了一下午的話,讓劉翠蘭越來越喜歡這個準兒媳婦兒。
婚期自然提上了日程,劉翠蘭打算年前就辦了,夏瑾和沒說什麼,陸一偉則提出明年再辦。雙方沒有達成一致意見,最後把問題彙集到一個人身上,讓夏瑾和的母親敲定。
這一天,陸衛國破天荒地沒出去打麻將,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搗鼓着收音機,耳朵則豎起來仔細聽着他人聊天,時不時插一嘴,還被劉翠蘭嫌棄。就這樣,他都樂呵呵的,心裡甭提多高興。
老人的幸福是什麼?就是看着子女一個個成家立業,一個個健健康康,一個個出人頭地,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陸衛國一輩子在食堂做大廚,沒多大本事,卻倍感自豪地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儘管陸一偉受到過這樣那樣的曲折,迫害,栽贓,誣陷……他始終相信兒子的人品,從來不質疑兒子會做出有悖於社會公德,有悖於人之常情的事情來。
人生總要有點遺憾,陸衛國甭看成天嘻嘻哈哈的,卻和劉翠蘭一樣,始終掛念着當年被拐跑的二兒子。只不過他不像女人家經常掛在嘴邊,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時常抹眼淚。這就是男人,展現給世人的永遠是陽光積極的一面,卻把心中的苦楚隱藏在心底。這一點,陸一偉與父親極其相似。
晚上,天空又飄灑起了零星小雪,天色越濃,雪下得越大,不一會兒,地面上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雪。這一晚,陸一偉沒有回審計局家,而是留下來陪父母親。陸玲玲一走,他們又恢復了往日的孤單。陸一偉又時常不回家,難得的團圓總是短暫的。儘管夜深人靜時候,各人在各人的房間,但想到兒女就在身邊時,心中無比踏實。
天冷,陸衛國
平日裡捨不得燒煤,就是燒,也是燒價格稍微低廉的煤粉。今晚準兒媳婦在家,他將“珍藏”的塊炭取出來,全都塞進鍋爐裡。就這樣還不放心,隔一會兒起牀看看鍋爐,生怕滅了凍着夏瑾和。
家裡格外暖和,完全可以用“熱”來形容。陸一偉脫得只剩下條短褲,都渾身冒汗,溫度至少有20度左右。開玩笑地道:“瑾和,我這完全沾了你的光,讓我大冬天過一把夏天的癮!”
農家的房子不隔音,陸一偉放棄了翻雲覆雨,摟着夏瑾和美美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輕鬆時光。兩人聊着天,很快就進入了溫柔的夢鄉……
半夜,萬物俱籟,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聲。就在熟睡之際,一連串急促的電話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陸一偉極其不情願地伸出手摸牀頭櫃上的手機,可拿起來一看,不是自己的。他輕輕地碰了碰夏瑾和,小聲道:“瑾和,是不是你的手機響?”
夏瑾和翻了個身,喃喃地道:“深更半夜的,誰的電話啊,不管他。”說完,摟着陸一偉繼續睡覺。
陸一偉出於職業習慣,總覺得有什麼事。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停了,他長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還沒喘一口氣,手機又劇烈地響了起來。陸一偉心裡一緊,伸手開燈,下地拿起夏瑾和的包,從包裡掏出了手機。看到是夏瑾和母親的電話,心都提到嗓子眼,急切地催促夏瑾和:“瑾和,快,你媽的電話。”
夏瑾和睡意全無,轟地起身,趕忙接了起來。
對方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傳來一陣恐懼的哭泣聲,緊接着大聲一吼:“瑾和,你弟弟他……”
夏瑾和全身的肌肉都縮在一起,瞳孔放大,拿手機的手顫抖着道:“媽……我弟弟他怎麼了?”
“他……他……殺人了!”隨即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得哭聲。
夏瑾和頓時天旋地轉,手機落地,昏了過去。陸一偉還在冷靜,拿起對夏母道:“阿姨,您千萬彆着急,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
夏瑾和猛然醒過來,表情驚悚地道:“我弟弟殺人了,我弟弟殺人了,不可能,一偉,絕對不可能!”
陸一偉緊緊抱着夏瑾和安慰道:“瑾和,我相信你,你千萬要冷靜。我們現在馬上趕回去,先了解事實情況再說。”
陸一偉一提醒,夏瑾和迅速跳下牀,麻溜地穿衣服。陸一偉一邊穿衣服,一邊冷靜地分析如此處理這件事。他先打給李海東:“海東,你現在馬上把車給我開過來,越快越好!”
兩人飛奔着下了樓,陸衛國和劉翠蘭披着衣服看着行色匆匆的二人,問道:“一偉,發生什麼事情了?”
陸一偉安慰道:“爸媽,你們休息吧,外面冷,別凍着。沒多大事,我們去去就來。”說着,衝出了家門。
陸衛國望着二人的背影,心裡無比緊張。沒多大事,這像沒多大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