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望着李淑曼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苦楚和惆悵。這一個眼神,被父親陸衛國看到了。
“一偉,你進來,我和你說幾句話。”說着,揹着手走進了臥室,等陸一偉進來後,反鎖關門。
對於父親怪異的舉動,陸一偉很是不解,納悶地道:“爸,有什麼話不能在外面說,鎖門幹嘛啊?”
陸衛國不爲所動,一本正經地道:“一偉,過了這個年,你就32歲了。我知道你因爲瑾和的事心裡不好受,但你的年齡不小了,我和你媽的年紀也越來越大,我們倒不指望抱孫子,可你的解決婚姻大事啊,就這麼晃盪着也不是回事啊。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不該和你說這些話,可不說又不行,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今年你務必將你的個人問題給解決咯!”
聽到此事,陸一偉靠着站在窗臺前,抽着煙道:“爸,我知道你和我媽心裡着急,其實我也着急,可找不到合適的,你總不能讓我隨便找個人結婚吧。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不希望重蹈覆轍。您放心,我一定放在心上,爭取今天給解決咯,這個回答您滿意不?”
陸衛國搖頭晃腦,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後道:“一偉,爸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我一直覺得淑曼這孩子就挺不錯的,又是小雨的母親,再說了你們感情基礎很好,要不是她父親橫加干涉,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年前,李登科找過我,希望你們兩人複合。我和你媽的意見都同意,現在就看你了。”
“這……”陸一偉沒想到父親如此說,一時間該不知怎麼回答。關於這個問題,他不是沒考慮過。可心中的那個枷鎖,始終解不開。
見陸一偉猶豫不決,陸衛國繼續道:“一偉,眼看着小雨就長大了,這孩子心思重,看着別人有父親,你知道她心裡怎麼想?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孩子,你也應該放棄前嫌,與淑曼複合。淑曼這孩子以前是有點公主病,可這些年變化很大,變得很賢惠。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乎她有過一段婚姻?”
這確實是陸一偉顧慮的一方面原因。與陸一偉離異後,李淑曼在父親的安排下,很快開始了第二段婚姻,並且爲其生子。男人都是自私的,他不希望身邊的女人還牽掛着別人的孩子,一天兩天可以忍,時間長了誰受得了?那邊也是她的親骨肉啊,她能不疼嗎?
陸衛國見陸一偉不說話,知道自己言中了。嘆了口氣道:“誰都有糊塗的時候,誰都有無奈的時候,到了你這個年紀,就不是爲自己而活,而是爲你的下一代而奮鬥。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希望你認真考慮我的話。我和你媽不圖你當多大的官,只要看着你和玲玲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爺爺,你和爸爸躲在裡面做什麼,藏貓貓嗎?”小雨在門外拍打着門叫喚道。
陸衛國立馬換了一副臉,開開門
樂呵呵地道:“對啊,爺爺和小雨躲貓貓,走,爺爺帶你買好吃的去!”
陸衛國帶着小雨剛走,李海東和梅佳也過來拜年了。李海東是孤兒,沒有什麼親戚,陸一偉家自然成了他家。
在樓上的陸玲聽到好朋友梅佳來了,站在樓梯口扯着嗓子叫道:“梅佳,快上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陸一偉看着梅佳微微隆起的肚子,小聲地問道:“幾個月了?”
李海東嘿嘿一笑,撓頭道:“快四個月了。”
“那就好!”陸一偉不放心地道:“不管梅家人說什麼,幹什麼,你都不要急,一切爲了肚子裡的孩子,聽明白了沒有?”
李海東低下頭,木訥地點了點頭。
“煤礦那邊我考慮過了,等年後一過戶,簽訂了協議,就交由你和潘成軍共同經營。具體分工,由潘成軍擔任礦長,負責煤礦的整體運營和管理,由你擔任副礦長,主要負責財務和日常管理,對於這一分工,你覺得怎麼樣?”陸一偉道。
李海東讓潘成軍當礦長,心裡極其不舒服。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居然讓一個外人插進來,而不是自己。他不甘心地點頭道:“成,我沒意見。”
陸一偉看出李海東不服氣,道:“你也別不服氣,潘成軍幹煤礦多少年了,無論從管理還是技術都比你強,交給你,你能給我拿下來嗎?再者,讓你負責財務,這麼大的事交給你,你說我是對你信任,還是對他信任?”
經陸一偉這麼一點撥,李海東頓時豁然開朗,激動地道:“你不早說,錢的事我保準給你看好咯。”
“薪資方面,我答應給潘成軍年薪,一年20萬,外加5%的收益分紅。至於你,一個月一萬,剩下的年底在考慮。”
聽到此,李海東又不服氣了,可他不敢反對,道:“行,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陸一偉解釋道:“你現在還是東瓦村的村長,而且還有果園一攤子事,這邊你不能完全不去管,而應該把這邊當主業,把那邊當副業,希望你搞清楚咯。另外,煤礦那邊的人事問題,你不能插手。潘成軍這次回老家,會帶二三十個老鄉過來,用人問題,你負責監督,不能橫加干涉,如果有疑問和我說,別自作主張,聽明白了沒?”
陸一偉一方面給他權力,一方面限制他的權力,既不放心潘成軍,又不放心李海東。潘成軍畢竟是外人,掙多掙少不能由他說了算,財務問題必須由李海東過手把關。而李海東性子野,脾氣大,怕與潘成軍相處有一定困難,所以一開始就得給他打預防針。
對於這種安排,陸一偉冒一定風險。可市場經濟就這樣,風險與機遇並存,沒有膽量就沒產量。煤礦還沒接手,他就預感到後續會發生的一些事。潘成軍表面看挺老實,腦袋極其聰明,就算他做了手腳,陸一偉也不見得
能發現。但是,人家給你打工,除了明面的薪資,暗地裡肯定要吃點,這和官場一樣,沒有利益誰爭着搶着去?不說別的,一個小小的交警隊臨時工,都紛紛託關係擠破腦袋進去,爲的什麼?還不是因爲有利益?
對於這些潛在的風險,陸一偉已經做出了評估。只要不出條條框框,他不會太在意。不知道更好,就算知道了,心裡明白裝糊塗,也不會多說什麼。
大過年的,陸一偉不想因爲工作上的事而掃了興,道:“行了,這些都是後話,等煤礦正式接手後咱們在坐在一起研究。這事你暫時不要和福勇說,隨後我會和他說的。”
春節假期只有短暫的七八天,陸一偉的日程排得格外緊張。大年初二,答應牛福勇在一起吃飯,順便去溪口村看望許半仙。初三,去市裡給張志遠拜年,還有蘇啓明和白玉新。初四,去省城參加大學同學聚會。初五,鐘鳴上門,待在家裡。初六,答應了財政局局長肖志雄一起吃飯。初七上班。每天的日程排得滿滿的,這還不排除特殊情況,如果張志遠一個電話,所有計劃全部打亂。
第二天一早,陸一偉和李海東駕着車趕往北河鎮。拐到溪口村,就碰到正要外出的週三毛。
溪口村村長週三毛見陸一偉來了,說什麼都不肯放走,生拖硬拽要留下來吃飯。表明來意後,週三毛陪着陸一偉一同上山去探望許半仙。
上山的路上,週三毛介紹道:“上次大雪,要不是發現的早,許伯可能就沒命了。我上來後,家裡冷得和冰窖似的,許伯一個人在炕上躺着,身上燙得厲害。我要給他找醫生,死活都不願意。後來我讓村裡的老中醫開了兩服藥硬灌下去,才漸漸好了起來。”
陸一偉聽到此,心裡格外難受。許半仙雖不是自己的親人,卻勝似親人。心焦地道:“三毛,完了你在村裡踅摸個地方,讓許伯搬下來住,年紀大了,無兒無女的,萬一有個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我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死活不同意。”週三毛道:“他說在這裡住慣了,不願意挪窩。他不願意就算了,我隔三差五上來看看,也不要緊,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陸一偉仍然不放心地道:“多給他備些藥,再給他拉兩車煤。”
“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事一定會記在心上。”
到了許半仙住處,依然是老樣子。老黃狗懶洋洋地臥在門口曬太陽,看到陸一偉後,立馬跑過來,搖着尾巴往身上蹭。狗最通人性,它知道陸一偉對他好,每次來都會以這種方式迎接。
陸一偉彎下腰摸了摸頭,老黃狗嗓子哼了幾聲,眼眶裡有晶瑩剔透的東西在打轉,把他的心一下子給軟了。
“一偉來了啊!”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後,許半仙慢悠悠地撩起門簾走了出來。幾天未見,許半仙一下子老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