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氣勢宏偉的大雄寶殿,香火鼎盛,青煙嫋嫋。
人們虔誠地敬香參拜,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雖然人多,但是,寬廣的佛門之地,非常寧靜,十分祥和。
衆信徒紛紛安靜地誠心叩拜,默默地上香,口中唸唸有詞,不打擾身邊其他任何人。
六爺一直在旁邊站着,看蔣偉惠在那叩裡虔誠叩拜。
好仁要他跪下,他一直不肯,最後被好仁催得沒辦法,只得也跪了下來。
今天,蔣偉惠專程帶他過到這裡來,爲他祈福。
蔣偉惠跪在他身邊,脣上唸唸,跪了很久,一直都沒見起來,六爺漸漸失去耐性,轉過頭去,發現好仁已經步出了殿外。
他趕緊起身,去找好仁。
蔣偉惠稟完之後,由僕人阿荷小心攙扶着,慢慢站了起來。
蔣偉惠求問指點,得到的是上上籤,看着,心裡不由得稍稍安了下來。
“看來是好兆頭啊。”
她又再彎腰拜拜,叩謝佛祖的保佑,末了,去求廟祝解籤。
廟祝看了一下,便是笑開。
“怎麼樣?”蔣偉惠問。
“大吉。”
蔣偉惠聽來,很是心安,但想,她又問:“可是他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哦。”
“時機未到,安心等候,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好。”這會兒蔣偉惠的心才徹底放下了。
捐了香油錢,再求來靈符,蔣偉惠步出大殿,看到六爺一直纏着好仁,不禁眉頭一皺。
“高香呢?”蔣偉惠問。
阿荷微怔,末了,看到有人送來了,便說:“在這呢。”
點好的高香很大很長,有人點好,遞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接過,走到香爐鼎後面再拜,心中唸唸有詞,之後,走上前去,在別人的幫助下,親手上了香。
另外一份,是爲六爺準備的,大家圍着六爺,哄他,要他去上香,六爺看香灰燙手,不願意接。
好仁看不過,幫他接下,還把他拉到香爐鼎後面,要他虔誠拜拜。
六爺只好耐下性子照做。
好仁看這樣,便上前去,幫他上了香。
六爺是新派人,又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國外生活,不接受這些,蔣偉惠倒是可以體諒。
但看好仁,一個男人,六爺黏他黏得這麼緊,寸步不離,蔣偉惠卻體諒不了。
但是,她又想,六爺傻成這樣,能懂什麼。
蔣偉惠不由得重重一嘆。
“以前好端端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這樣……”
阿荷知道蔣偉惠是真心心疼六爺。
應該說,整個蔣家裡頭就只有蔣偉惠對六爺尚有一份真心。
阿荷同樣感概,微淡一笑,安慰她:“姑奶奶,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六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擔心,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蔣偉惠聽罷,點點頭。
蔣偉惠這纔想起自己還揣着剛纔求來的平安符呢。
這道符是專門求來,要爲六爺消災禍保平安的。
她趕緊拿了過去。
六爺一看到她靠近來,就躲到好仁身後。
那道符他根本就不肯戴。
好仁看倆人這樣折騰,只好把符拿到手,理順紅繩,然後給六爺套上。
六爺想把符拿下來,好仁一看,拍開他的手。
六爺只好戴着了。
蔣偉惠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六爺對好仁的言聽計從,讓她很是擔心。
想起好仁第一次進來他們蔣家,沒經過任何人提點,就已經認得出她們所有的人。
蔣偉惠到此刻還在想,眼前這個,到底可不可靠,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想罷,一笑,對好仁:“這裡沒有其他的人,我想跟你好好地談一下。”
“好好地談”這四個字說得特別地重。
好仁聽着很意外。
他看着蔣偉惠,心裡有些不安。
他自問從昨天進到蔣家到目前爲止,沒有做過什麼太令人關注的事,對蔣偉惠這一突然發話,一時間,不知所爲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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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蔣家在用人方面,一向都會經過仔細的調查和嚴格的篩選。對於你,我們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是,對於我們,我們並不清楚你對我們蔣家的瞭解又到達了一個怎麼樣的程度呢?”
好仁一聽,不由得一怔。
不記得自己何時做過能引發她如此疑惑的事情。
好仁心裡提防,甚是小心回答:“蔣家是大富之家,按古代的說法,就是雕樑畫棟,庭院深深。裡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可能很容易看透,但是外面的人,想看清楚裡面的事情,怕,沒有那麼地簡單。”
好仁是在暗示,自己這個外人並不清楚蔣家裡頭的事。
好仁這是在撇清,明哲保身。
但是,他的話說得太有技巧,反而引得蔣偉惠一笑。
“我真的沒有看錯。”她點頭:“你果然是個明白人。”
她的話,讓好仁一愣。
好仁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待在六爺身邊,我也都不會相信你接下來要解釋的每一句話。”蔣偉惠打開天窗說亮話,對好仁:“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記住,六爺好就是你好,如果你是收了六爺錢來,卻替其他蔣家人辦事的……”
好仁突然明白過來了。
蔣偉惠試探他,無非就是爲了六爺着想。
雖說,是因爲六爺的強烈要求,蔣家才聘用了他。
但是,他收的始終是蔣老爺子的錢,蔣偉惠深諳蔣家內情,所以對他很不放心。
“我資質比較愚鈍,從來對勾心鬥角的事情都不甚明瞭,也沒有學會的天分。”好仁微微一笑,對蔣偉惠:“所以,姑奶奶你大可以放心。”
蔣偉惠點頭笑開。
是就最好不過了。”
好仁陪着笑,心裡直髮虛,心想:果然,這蔣家的錢就是難賺呃。
想罷,好仁才發現,六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掉了。
他轉過身來,環顧四周,末了,在走來的人當中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不禁愣住。
心情,瞬間變化。
他走上幾步去確認。
一個女人和朋友走在一塊,被保鏢們擁簇着,一雙媚眼笑起來,眼尾微微上揚着,她的氣質依舊如好仁記憶中的,高貴典雅。
……宛婷。
好仁的心裡越發地激動,喉嚨也變得哽咽。
看她們向這裡走過來,好仁竟忍不住想要去攔。
可是,沒想,還沒走到兩人足以談話的距離,他就被保鏢擋住了。
宋宛婷就這麼從他的面前走過去。
好仁很想同她說上話,但是保鏢看他這麼不識相,眼一瞪,一下推了他一把。
好仁一個踉蹌,被人接住。
失措轉臉,才發現,原來是六爺伸出的援手。
六爺當然認識宋宛婷。
對方的保鏢如此囂張,六爺看着,心底裡很是不爽。
但是這只是小事。
六爺想罷,並不太在意。
倒是那些站得與他們保持着距離的蔣家保鏢,因此騷動而警覺,末了,還看了蔣偉惠一眼。
好仁明白,以他的平凡身份,是不可能跟宋婉婷這樣的人物接觸的。
他也不再想了。
心裡,掉入了谷底。
他對六爺低聲一句謝謝。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好仁的沉默,漸漸讓六爺很鬱悶。
寺院裡,沒有什麼娛樂。
唯一能對話的好仁又不肯跟他聊天,這讓他實在是感覺太悶。
下午,品嚐過齋宴之後,來寺的賓客們晚上都宿在了寺院。
好仁和六爺被分到了一個房間裡。
六爺被悶到掉渣,看好仁還是那麼無精打采,不願理他,他想自己出去溜達溜達,一推開門,外面燈火昏暗,十步之內便是黑壓壓的一片,感覺十分壓抑,他只好安分關門,又爬回到牀上來了。
這麼寂靜的地方,人們都很早就睡了。
估計外面也不會有什麼好樂子的。
六爺窩回到牀上,太無聊,睡不着,忍不住纏上好仁,抱住他蹭蹭。
看他完全不迴應自己,六爺正要問他到底怎麼了,怎想,好仁突然翻身反抱住了他。
這讓六爺一怔。
好仁這樣做還是第一次。
其實好仁沒有別的意思。
好仁只是心裡難受,想找個東西抱一抱。
六爺平時積極主動慣了,現在好仁這樣,他反倒有些失措,不習慣。
好仁感覺他有些僵硬,問:“怎麼了?”
六爺都不知道怎麼好。
好仁看他這樣,以爲他是排斥,不想爲難他,想要放開來。
不想,好仁剛想放手,卻被六爺擁得更緊。
不知道爲什麼,六爺感覺到他很傷心。
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他這樣做,算是給一個安慰吧。
而且,不可否認,他抱着好仁,感覺暖暖軟軟的,真的好好。
好仁看他並不排斥,便又伸手,回抱住了他。
末了,好仁埋臉在他肩膀上,聲音幽幽,問:“想不想聽個睡前故事?”
六爺些微意外。
他什麼都沒說。
好仁等了一會兒,知道他是願意聽,開口:“我曾經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好仁頓了一頓,才說:“你我的靈魂互換了。”
什麼?!
六爺一怔。
好仁想起今天看到宋宛婷時的情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
就當做是對自己心事的發泄,他以前經歷過的一點一滴,現在,正打算坦白對癡傻的六爺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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