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

楚國玄王府

位於西街的清王府一片寂靜,一切都掩蓋在了黑夜中,誰也不知道這個小小府邸正醞釀着一場怎樣的風暴,而這樣的府邸在鳳都又是何其多。

書房內

“阿傅,雲將軍一生戰功赫赫,這次戰敗你怎麼看?”

男子一身白衣,容顏清俊,一張臉透着病態的白,立於窗前。他啓脣道:“這次出征,怕是雲將軍也是不贊成的。”

“話雖如此,但還不至於讓雲將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且軍令如山,雲將軍歸京如何面對皇上更是一個大問題。”

榻上的錦衣男子面色如春,姿態妖嬈,眉間微蹙,明顯是對目前的朝局毫無頭緒。

“雲將軍定當安然無恙。”白衣男子諷然一笑,當今王上野心勃勃,要統一四國,雲將軍將會是關鍵人物。

“是我多慮了,只是箇中原因你我皆百思不解。”說完錦衣男子勾脣一笑,而後下榻“阿傅果真沒有看出些什麼來?”

顏錦不相信好友就真的什麼都不知,在他眼裡,這位玄王爺一直心細如塵,雖置身事外,卻有一雙火眼金睛,皇城裡的暗流涌動可是都被他看在眼裡的。

傅白冰對這位自小的結拜兄弟很是無奈,明明自己坐擁千音閣,憑他手裡的消息,還要來問自己,只答道:“確是不知,西涼國遠在千里之外,縱然你手眼通天,也沒有得到有效的消息,更何況我。”說完他抑制不住的好一通咳嗽。

“你這身體怎麼還不見好,真是浪費了我諸多好藥材。”

嘴上如此說,顏錦心裡也是着急的,趕忙爲他拍背。兄弟要不是爲了救他,哪能受這麼重的傷,如今傷在內腑,如此將養還不好轉,怕留下後患。

“無妨,我已經好多了,再過些時日定能痊癒。”又說,“再過幾日,西涼應該會遞上國書,屆時來的使者必是不凡,我們拭目以待就是了。”

“戰敗國是楚國,爲何......”

“再過一個月,就到了皇上六十大壽。”

顏錦走後,傅白冰又在窗前立了一刻鐘,才從架上取下千音閣帶來的卷宗,前後又仔細看過兩三遍,仍舊一無所獲。千音閣乃楚國第一的情報組織,對於只收集到這些情況,並且都很普通,好像都是人家願意讓你知道的,如若這樣也就算了,然而這次雲將軍戰敗歸國暗示了西涼的不一般。對此傅白冰心裡一陣激盪,或許真應了他的那句“拭目以待”,半個月之後西涼使者到達鳳都,一切謎底就都揭曉了。

西涼

西涼這邊藿敏被西涼王急召回宮,也不知道那隻老狐狸又有什麼動作。

“青亦隨我回宮,夜雲,墨樓的事務都交給你了。”

女子一身白衣,如瀑的長髮的隨風而,衣袂也被山崖的風吹的飄然作響。她的聲音清冷似來自世外,那絕世容顏彷彿隱在雲霧中,看去黯淡不可捉摸,手臂自然垂於身側,不染一絲塵埃,猶似周身籠罩着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實非塵世之人。

“是,公主。”

叫夜雲的男子一襲淡紫長袍,望着藿敏的目光堅定深邃,如望着一生的信仰。

青亦是個活潑的少女,此刻她的目光在夜雲身上流連不去。皇宮她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心情也從當時的歡喜轉爲現在的憂愁,那金碧輝煌的城牆裡沉悶的毫無生氣,永遠是數不盡的陰謀詭計。目光又轉到白衣女子身上,她心裡爲她完美無缺的主上感到心疼。

“公主,王上來看你了。”

從屋外進來的青亦眼神一晃,再次定神意料之中的看到主子早已穿戴好,正立於窗前,不知看着何處。

此刻藿敏換上了西涼國的宮裝。她着一件紅色罩衫,上面佈滿金色亂紋,豔紅的長襲紗裙緯地,上面的一層薄紗閃淡淡的金光,長髮高高挽起,一顆紅的泣血的寶石生於額間,這樣的藿敏完全脫去了往日的清冷如謫仙的形象,卻更讓她尊崇如神祇。

“知道了。”她聲音依舊清冷,如從遠方傳來。

爲了這樣的主子,縱使死了也甘願,青亦在心裡下定決心。同時恨恨地想,最好那個老頭別來招惹公主,否則她纔不管你是誰,先揍了再說,奈何他們中武力值最高的夜雲不在身邊,沒辦法她只能告誡自己不能主動惹麻煩,一切聽公主的吩咐。

“阿茗,要是沒有孤的詔令,你怕是早忘記這個皇宮了吧。”

一身朝服的西涼帝,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細長銳利的鳳眸,斜飛入鬢的英挺劍眉,深邃的五官如刀削斧鑿一般,配上頎長的身姿,十年後變得更加引人迷醉。

西涼帝的名字是藿翼,此刻他的眼眸直盯着藿敏,好似要透過它看進人的靈魂。

“父王忘了,每年的中秋節我都是在降聖閣度過的嗎?”

“你記得就好,這次回來,以後就不能再走了。”

西涼帝心裡被藿敏雲淡風輕的模樣氣的不輕,整個皇宮除了這位月茗公主還有誰敢挑戰他的威嚴,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藿敏是像他的,比他所有的兒子都像。

說起降聖閣,藿翼心裡染上了歉疚。當年中秋宴上,西涼王后無故中毒身亡就是在親生女兒的宮殿裡。一年之後,他沒想到小小年紀的藿敏這般早慧,竟能洞悉整件事情的始末,包括他與王后,還有另一個人,三人之間的關係和糾葛。後來,藿敏以死相挾,換得出宮的機會,除了每年中秋節,再也沒回過皇城。

“當年的事也是我心中的痛,你的母親,我這一生都會記得。十年過去了,阿茗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念這個皇宮。”藿翼明白,對於阿茗,十年的時間都沒讓她原諒自己,只有自己放下身段挽留她了,畢竟他們血濃於水。

此刻被西涼帝說起,藿敏心裡也泛起悲傷,6歲之前她是很喜歡這個皇宮的,她是尊貴的王后之女,西涼國的嫡公主,加上父王的寵愛,生活從來無憂無慮。可是6歲之後,隨着母親被毒害,她發現這個皇宮處處透着玄機,盡是陰謀詭計,特別是發現自己遭受了來自最愛之人的欺騙,才絕望之下離開這片土地。後來走過了那麼多地方,她還是會想家,想那個讓她傷透了心的人,但是她依舊不喜接近皇城——這個權利的中心。

這時藿敏也開始認真打量藿翼,才發現他精緻的黑玉發冠下綰着的一線華髮,他的父王剛過不惑之年,就已蒼老至此了嗎?

“我不走了。

話剛落下,西涼帝已走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裡,含笑的眼眸讓他看起來彷彿回到了十年之前。他發現這個女兒處處像自己,丹鳳眼,直鼻樑,唯一不同的應該是那雙繼承了她母親的琥珀色眼眸,會讓與她對視的人不自覺的淪陷。

回宮的前兩天降聖閣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一箱箱的禮物擡進。自瑞王后仙去後他們的王就視整個後宮如虛設,現在王上最寵愛的女兒回來了,豈有不巴結之理。

藿敏對此只是嘲諷一笑,對於當年的事,她雖然不恨了,但心裡依舊是痛的。這些年她孤身一人抱着童年的回憶度日,她都懷疑,她是否真的有過那樣的幸福。

“王上駕到!”

降聖閣裡一羣鶯鶯燕燕頓時沸騰了,想來可不是呢,十年可不短。只聽“珍妹妹,你看我這臉上的胭脂還在不?”“在的在的,渝姐姐,你覺得我頭上的這支珠釵和衣服搭嗎?”“翠兒,萍兒,你們覺得我新做的衣服王上會喜歡嗎?”

“王上請各位美人出去,以後不得再入降聖閣,違者打入冷宮。”

“以後對她們不用客氣。”那低沉又不失霸氣的嗓音傳到耳邊。

“都是可憐之人。”

“她們都得到了自己要的,一點代價算什麼。”

不愧是父女,一樣的冷酷和無情。

“今天過來,是想和阿茗商量一件事。”

藿敏只是站着,什麼也不說,等着西涼帝的下文。

“再過半個月就是楚皇的壽誕,更重要的是兩國的盟約,我打算親自去送上賀禮。”西涼帝轉過頭看向藿敏,接着道,“阿茗覺得如何?”

“你已經決定了。”

“所以期間西涼國的政務我都交給你了。”

藿敏額頭輕蹙,他這樣就不怕他的朝臣和兒子們有異議嗎?何況她不喜權謀,這樣被人強加着做一件事的感覺真的“令人難忘”。不過眼前的人是該出這個宮去透透氣了。

窗前的秋海棠開的正烈,藿敏一勾脣諷刺道,“你的大臣會同意,我這女子,牝雞司晨?”

“阿茗既然沒有異議,那就拭目以待。”

“我可沒同意”

不忍直視老狐狸又欲另行奸計的模樣,藿敏忙道,“楚國之行,我同你一道。”

兩人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於是最後的結果就成了父女二人共同出使楚國,留下大將軍圖巴魯和丞相南無庭鎮守西涼。

“公主,小心着涼了。”青亦手裡拿着件貂皮大氅,嘴裡碎碎唸叨着,一蹦一跳的走向那一大片海棠花海。

花海里一個白色的高挑身影漫步穿過一樹一樹的海棠,飄渺似要羽化而去。身後的人不自覺的就加快了腳步。藿敏心裡頗感無奈,習武的人自有內功護體,可是青亦總擔心她的身體受不住。

“啊……”突然身後的人一聲驚呼,將倒的身體被橫過的白絹托住,原來地面的爬地海棠拌住了她的丫頭。

“謝謝公主”“公主,快披上吧,這是王上另人新做的,王上對您真好,其實……”

“好了青亦,我披上,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在。”身後的小丫頭雖然冒冒失失,又愛嘮叨瞎操心,但卻另藿敏想起小時候身邊疼愛自己的嬤嬤,所以這麼一個清冷的人才能容忍一些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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