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周行文並沒有參與到漫長的談判當中，無論是什麼年代，談判都是一項體力活，隨着耗費時間的增長，身體要備受煎熬。有時候周行文也想做一做甩手掌櫃的。而這次的談判，正是好時機。因爲此次政府派出來的談判小組，爲首的不是別人，正是火花集團的前總經理陸總。之所以說是前總經理，因爲火花集團已經正是解散，而陸總不知道走了什麼門路，竟然在省科委掛了一個研究室室長的名頭。別小看室長的名頭不起眼，卻依舊是根正無比的正廳級幹部。
陸總全名叫陸先強，出身書香世家，特殊時期時曾落魄過一段時間，不過隨着改革開放的持續深入，卻得到了迅速的發展。此人人品或許不怎麼樣，但絕對是偷奸耍滑、順梯上牆的各中能手。當然，在官場上這樣的評價也有一些褒獎的意思。
而對付這樣的人，楊根水卻剛好也是很有一些手段的。印刷廠的事情，就是楊根水陪周行文拿下的。所以有這麼一個爲首的組長，周行文知道，談判的成功僅僅是時間問題。這時候需要擔心的，反而是銀行方面會不會開出什麼驚人的條件。
上午楊根水接待了省委省政府的國有企業資產重組小組，下午溫遲露終於和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凱撒大酒店。這一次，是楊根水和周行文共同接待的。爲了工作方便，不讓其他人拿有色眼鏡看自己，周行文在陽光商務會社掛了一個社長助理的頭銜，甚至連名片都準備好了。他穿着一身正裝，雖然依舊看上去太過年輕，但已經比實際年齡成熟了無數倍。
“你好！我是馮羅逸！工商銀行開城分行行長！”
中年男人與楊根水深深握手，隨後遞出自己的名片。初次見面，他給人的印象很謙和，說話的口吻很平淡，聲音略低，在和楊根水握手的時候，馮羅逸微微低了低身子。看到這個細節，周行文眯了眯眼鏡：這位是一個真正的能人！
馮羅逸的姿態放的很低，但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介紹周行文的時候，馮羅逸絲毫都沒有詫異的表情，顯然是來之前就從溫遲露那裡知道了周行文的信息。與楊根水相比起來，他對周行文的態度更加和藹，在介紹的時候，馮羅逸適時的感嘆道：“周助理，想當年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鄉下做農活呢！時代真的不同了，以後必然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大方異彩。”
周行文自然知道這些誇獎是當不得真的。他很低調的笑了笑：“只是跟在楊叔後面學習一些經驗罷了。馮叔過獎了！”
隨後又是一番推諉謙虛，最後纔在楊根水的勸說下入座歸位。開始切入正題的時候，溫遲露拿出幾份文件，分別遞到周行文和楊根水面前，介紹道：“這是我們工商銀行有關抵押貸款的一些細則。當然，本着支持國有企業重組的原則，我們在各方面都會比《細則》優惠許多，但其中的各項條款都要參考《細則》的意見。”
“呵呵，我們相信貴銀行的誠意！溫小姐，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如何？您只需要回答我最關心的幾個問題就可以了！”
“您請說！”
“首先，我們要知道銀行可以貸給我們多少？我們當然希望是越多越好，但凡事總歸有個底線。您說呢？”
“恩，我們分行的最高貸款限額是一百萬。如果陽光商務會社有這方面得擔保的話，可以全額貸款。”
回答的並非是溫遲露，而是開城分行行長馮羅逸。他的臉上保持着輕淡的笑容：“因爲是鉅額貸款，又是政策傾向項目。所以利息可以降到最低。另外，擔保的問題也可以奉行以少保多原則……”
馮羅逸以適中的語速，林林總總訴說了工商銀行不下十種的優惠措施。楊根水聽的不斷點頭，顯然這些條件之優惠，連楊根水都爲之心動不已。
看到楊根水幾乎立刻就要點頭的樣子，周行文心中暗歎，楊根水畢竟不像前世那樣有幾年的商場磨練，所以在這些談判中或許能利用心機壓制住陸先強那樣的人。但面對馮羅逸這樣爲人精明，辦事老道的傢伙，顯然就低了一個檔次。
“馮總，這麼多的優惠條件，我都想立刻簽約了！只是不知道還有哪些限制呢？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您可不能爲了咱們，把限制都給取消了！呵呵”
周行文開口了，他本想讓自己成爲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可現實就是現實，越大，需要的努力也就越多。
聽到周行文的反話，馮羅逸的眼睛閃過一道詫異的光芒。來之前雖然聽過有關這少年的事情，也從未輕視過他。但始終因爲年齡的關係抱有一絲懷疑。而此時聽到周行文老道的話語，馮羅逸竟然感覺這一句話就要把他的底線給逼出來了。
“呵呵，限制還是有的。一時還款的時間問題。百萬資金，會分爲三批進入陽光商務會社的賬戶中。大約三個月可以完成資金交割。從第四個月開始計算還款日期。上頭有明文規定，超過十萬以上的鉅額貸款必須從本金借出之日後一個月開始征討還款。所以第五個月，也就是從明年開始，陽光商務會社必須分批歸還貸款！否則，銀行將有起訴和拍賣擔保的權利。當然，還款也是分期的，最遲可以到三年之後，我想，三年得時間，足夠貴商社做大做強了。到時這區區百萬元，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雖然馮羅逸如此輕描淡寫的說“起訴和拍賣擔保”，但周行文仍舊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商務會社出現什麼危機，銀行定然是第一個“倒戈相向”的機構。這可不是什麼朋友問題，而是徹頭徹尾的利益問題。不過最終，周行文還是默許了楊根水在協議上簽字。銀行道高一尺，貸款人卻也能魔高一丈。有後世豐富的與銀行的“鬥爭”案例，周行文也不怕其中有什麼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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