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李凌坐在父親老族長房子的椅子上和父親說着洛華來的信,信上說的道理,讓他豁然開朗,老族長有點耳聾聽不清他說的啥,只是象徵性的咧嘴笑下,便指着茶杯,讓他倒茶……,女兒李莉生了三個女子,又懷上了,這也一直是他的心病,……。
李凌心煩的倒了茶。便揣着信出門朝自己的親家(李莉婆家)去 ,想和親家孫大有聊聊,試圖說服親家,孫大有夫妻看親家李凌來了,便忙讓進屋裡倒茶遞煙,兩個小點外孫女在屋裡睡覺,只有大外孫女引娣喊着爺爺,撲到李凌的懷裡。
“兄弟,你有口福,是不是你女婿前幾天在鎮上買的酒,你聞到了,呵呵”。半開玩笑的說
“倆娃在後坡上給大黃除草去了,不讓莉去,她非要去,說是快生了要鍛鍊,中午讓你嫂子炒兩個菜,讓娃把咱叔扶過來,咱爺幾個嚐嚐酒……”。
“哥……”。他不知道咋說,猶豫半天,拿出洛華的信,遞給親家孫大有。
孫大有接過信看了半天,黑着臉說,“兄弟,你讓我看這個啥意思,別給我說覺悟,我屋裡你自己看是不是缺個男娃,你咋也想讓我絕後啊,兄弟”。
“哥,我沒這個意思,最近村裡因爲超生的事鬧的,我心煩的不行,過來和你坐坐……說說話…”。
“就是坐坐,別的你不說……”?孫大有一下把李凌想說的全堵回去。
“就是過來坐坐,和你說說家常,別的不說”。平安父親歉意的看着比自己大四歲的親家哥,這個曾經力擒過土匪頭韓跛子的漢子,現在年過半百了,背也有點彎了,鬢角掛着白髮,已經沒了年輕時候的光彩,唯有眼睛炯炯有神,李凌一時感覺自己對不住親家哥,讓他自己心裡發虛。
“好吧,那一會讓娃扶咱叔過來喝口酒,……”。
“不用叫咱叔過來,就咱哥倆喝點酒,行嗎,……哥,村裡的事鬧的,我是真的很煩,又不知道該給誰說去”。
“那就啥都別說,等下,你嫂子把菜炒好了,咱哥倆喝酒,你也別在想村裡那些事了”。
兩個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彼此都知道他們倆說也說服不了誰,只有喝酒才能緩解一下氣氛,兩個都在喝着悶酒,孫大有倒了酒兩個人喝完,李凌再倒酒,時間不大會,兩瓶白酒被兩個人很快就喝完。
結果等到李莉兩口子回來吃飯時,兩個空瓶倒在地上,院裡桌子上兩個人爬着打呼嚕,憨厚的女婿孫耀文先把岳父背進自己的炕上,再把父親背進堂屋的炕上。
“媽,我爸他們喝酒,你也不勸着點,咋都醉了,這可咋辦呀”。
“我不知道……好像你爸有啥心事,我收拾好菜,兩個人在院子裡喝酒,我就在屋裡織布……”。
“算了,讓睡會,醒了再說吧”。
說話着,平安進門了,“嫲嫲好……”。不等平安說完,外甥女來娣召娣便喊着舅舅圍着他,要抱,平安彎腰蹲下來,一個胳膊一個外甥女抱着,一人親一口:“想舅舅了麼”?
“想,肚子里老想舅舅了”兩個外甥女稚嫩的聲音回答着,看着平安逗着兩個女兒,李莉問孃家弟弟:“咱屋裡有啥事,讓咱爸來了就喝酒,醉的不省人事……”?
平安一副啥都不知道的表情:“我不知道啊”,讓幾個人更模不着頭腦。
“人還在睡着,別叫了,回頭我送回去”。姐夫耀文回了句。
“別逗娃了,你還沒吃飯吧,正好,飯好了,你在這吃了飯,等爸醒來,再回吧”。姐姐寵溺的看弟弟,平安蹲下來,放開外甥女接過姐夫耀文遞過的凳子,坐穩後,又抱起兩個娃,逗着她們,直到姐姐,姐夫端來飯菜,孩子被姐姐領走,姐姐和婆婆哄着娃吃飯,平安邊吃飯邊問姐夫種的中草藥長勢如何。
“咱這地方,就適合種藥材,我準備明年在開片地種些黨蔘,稻子地不敢動,那是口糧地,我看了,後面還有片荒地還沒人動,這幾天準備先把草根挖了,晾曬幾天,回頭把石頭擡出來,也能弄出不小一塊地”。
“你整天就知道在地裡刨”。
“農民不在地裡刨,還等天上給你下糧食,下藥材呀”。耀文對着比自己小几歲的小舅子一副長輩的口氣說道。
“我說不過你,擡石頭吭一聲,我過來幫你”。
李莉婆婆看着耀文和平安說話,不時的插上句,飯後平安又逗三個孩子玩,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才聽見父親嘟囔着:“咋就沒小心給喝高了”,從姐姐李莉的屋裡走出來。
看見平安,父親愣了下,才尷尬地給親家母說:“嫂子,不好意思,耀文買的酒好,我哥和我都喝高了,呵呵,……讓我哥再睡會,我先回了”。
“看你說的,那是你女婿買的,你哥一直留着,就是想和你喝,你倆多大人了,以後趁着點,……,別再喝高了”。
幾個人送父子倆到門外,平安讓他們回去,囑咐姐夫耀文:“照顧點伯,年齡大了,不敢這麼的喝”。
父子倆順着村裡的巷子向回走,拐個彎,父親揹着手卻向村外走去,平安無聲的跟着,出了柵欄門,一路到瀑布下,找石頭坐下來,拿着煙鍋從菸袋裡挖出一鍋煙點着,吧嗒吧嗒,抽着,平安看着父親,在父親對面坐下來,良久,父親遞過洛華的信,讓平安看。
“現在計劃生育政策一天比一天嚴,縣,公社到村,層層加碼,馬上就來人駐隊,我隔幾天去公社開會,很瞭解政策,你姐超生這個事,你大有伯犟的說不進去,咋弄呀……很是讓我頭疼”。
平安沒有吭聲,在等父親李凌說完。
父親李凌說道:“我也知道,你有才伯爺爺輩弟兄兩個,他這一房一直單傳,到你姐夫耀文這一代,老兩口做夢都想男娃,咱這村裡 誰家沒個男娃,不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話,光那地裡的農活以後咋幹,論實情,你姐得個男娃,如果這次是個男娃,罰的錢,咱出,就怕……再來個女子,咋辦呀?本來我想買個拖拉機讓你耀文哥和你跑運輸”。
“爸,你先別急,等我姐生下來再說,現在說這個有點早……罰錢咱交都行,我沒意見”。平安這才明白父親的難腸,只能開導父親道。
“唉……你姐受罪啊”李凌嘆口氣繼續說道:“必定嫁出去了,我不能說太多,你姐夫耀文沒個正主意,全聽你大有伯的,就害怕你大有伯心裡犯隔應,真不知道該咋辦”。
“有機會了,我試着給我哥說說看”。
“唉……只能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子倆坐着,都沒有再說話,看着瀑布在午後陽光下,上空的水霧變幻五彩斑斕,漾出一片彩虹罩着整個瀑布,不時有幾隻蜻蜓在潭水上點下,飛起來,引得潭水裡的魚,跳出水面,卻沒有吃上蜻蜓,再落回潭水裡,遠處不知名的鳥兒叫着,父子倆一時忘了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坐在石頭上看着。
李凌在抽了幾鍋煙後,滿臉的愁容的對兒子平安說:“唉……咱回,等你姐生了再說”
父子倆站起來,一前一後慢吞吞的沿着蜿蜒小路,進了欄柵門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