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裡一陣沉默,大家相互看看,並沒有想回答的意思,其中一人說:“杜哥,自從我們跟着況哥……況興之後,他就住進了這裡,我們實在不知道他老家在哪。”
另外有人附和:“對啊,我們也不敢問!”
劉鑫眼光在一羣人裡來回地瞟,然後指着唯一一個穿白色上衣,卻敞開衣裳的男人問:“你說,況興在哪?”
那男人一臉的不屑,瞟一眼劉鑫說:“大家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劉鑫上下打量男人,罵道:“草,你不知道站這麼直幹什麼,比誰高啊?”
這一羣在之前聽完杜佳豪的一番話之後,不是下跪的就是微微弓着身體的,只有這個男人筆直站着,好像在顯示他腹部上的六塊小肌肉。
男人更加肆無忌憚,說:“我喜歡站着不可以啊?難道站着也不行?”
“行,行!”劉鑫低聲說,推着輪椅就衝了過去,男人嚇一跳,連忙後退兩步,尖着聲音吼:“我操,你幹嘛?”
劉鑫笑着說:“我操,我他媽喜歡推着輪椅往這走,不可以啊?我他媽再說最後一次,帶我們去找況興!”
男人憤憤不平,但不敢對劉鑫動手,乾脆轉過頭不再看他。我往前走兩步,拿槍對着男人說:“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況興會躲在哪,快說!”
男人說:“你有本事就一槍殺了我,要是問問題……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輕笑,說:“呵,挺有骨氣的嘛,不過你越是有骨氣,就越是彰顯了你知道況興會逃去哪。”
“唉唉,冉熙,把槍收起來,別那麼粗魯,會嚇着小朋友的!”劉鑫在我跟前笑嘻嘻地說,話音剛落,忽然轉變臉上的表情,手快速往後背後輪椅上一撈,一根手臂長的木頭棍子便朝男人砸了過去,邊砸還一邊罵:“操,給你臉你還不要是不是?真他媽的不知好歹,你他媽是不是以爲老子真不敢把你怎麼着?不知道……我他媽倒是要好好看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男人只有被打的份兒,雖然臉漲得通紅,手緊緊捏成拳頭,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暴露,但不敢還手,只有不停地後退,躲着劉鑫的攻擊。
“草,老子跟你說話你拿眼白看我,你他媽長針眼了還是有白內障啊?”劉鑫越打越氣憤,乾脆把棍子一扔,衝青峰的方向喊:“你們幾個過來!媽的,打得老子手都酸了。這小畜生肯定知道況興在哪,你們好好教訓教訓他。”
青峰滿臉堆着笑,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但他並沒有撿地上的棍子,而是給劉鑫捏手臂,笑道:“鑫哥,以後這種粗活就交給我們,你就好好休息。”
旁邊另外一個撿起木頭朝男人身上狠命砸下去,每一棒似乎都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直打得男人止不住呻吟。
劉鑫氣不見消,指着男人說:“小夥子,老子一向最喜歡和嘴殼子硬的人打交道,你知道爲什麼嗎?”整個客廳除了棍子落在身體上發出的聲音之外,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那羣沒穿衣服的陶雄前部下也只有看着的份,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架。
劉鑫頓了頓繼續說:“因爲有骨氣的人都不怕死的人,我最喜歡把不怕死的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說完哈哈大笑,青峰跟着笑得前俯後仰。這場景,不由地讓我想起某些民國時期的電影裡土財主出門,身邊總會跟着個小跟班跑跑腿,錘錘胳膊揉揉肩什麼的。
土財主見那男人不說話,招了招手說:“好了好了,既然打他不說,就換個花樣。我看這棟別墅是挺大的,但好像缺少一個供人消遣的出氣包,就用繩子綁着吊在二樓樓梯下邊,待會在場的人都別可好,用你們的拳頭好好‘伺候伺候’他。”
東子弓着身小跑到劉鑫身邊,說:“鑫哥,他都說他不知道了,再打下去會鬧出人命的,這裡好歹也是雄哥的別處,雄哥在的時候最不喜歡家裡見血……”
劉鑫說:“他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啊?小東子,你好歹也跟杜兄弟這麼多年了,怎麼這點真真假假的小事還不會看?剛剛那羣人一見到杜兄弟腿都軟了,只有這傢伙站着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要不是況興的心腹,他犯得着一副打死不從的樣子,抵死維護況興嗎?他有不是傻子。”
“但是……”東子說,才說出兩個字被劉鑫打斷,“我說你行了,你是不是想跟他一起被吊在樓梯上供人當活靶子,出氣包?”
我在東子肩上拍拍,說:“你就相信劉鑫吧,要想知道況興逃到哪去了,他的辦法最有效。”
東子回頭看想杜佳豪與李哥的方向,他們二人不說話,應該是默認了劉鑫的做法。
儘管在場許多已歸順況興的兄弟對我們的做法嗤之以鼻,但礙於杜佳豪的氣勢,當那個穿襯衣的男人被吊在樓梯上之後,大家還是捏着拳頭上陣,一圈一圈打在襯衣男的肚子,胸口,每打一下,身體同時向後撞向樓梯護欄,前後同時手裡,不多會已近滿臉汗水,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疼的。直到快中午的時候,襯衣男幾乎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劉鑫不知道打拿找來一根手臂粗細的棍子,遣開衆人,大衣襯衣男大聲說:“我再問最後一次,況興在哪?”
襯衣男勉強睜開眼瞟了一眼劉鑫,有氣無力地說:“你……要殺就……殺!”
劉鑫笑道:“很好,你有骨氣,那我先廢了你的雙腿,再慢慢折磨你,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說着將棍子舉過肩頭,照着襯衣男的小腿就劈了下去,周圍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盯着劉鑫手中的棍子連大氣也不敢喘。
然而就在棍子落下的同時,人羣裡終於有人忍不住,一個趔趄朝劉鑫撲了過去,大喊道:“鑫哥,請你放過他吧!”
劉鑫手裡的棍子繞過襯衣男,打在旁邊樓梯護欄上,空心的護欄被打出一個不小的坑。劉鑫說:“你誰啊,走開!”
男人在劉鑫面前跪了下來,求道:“鑫哥,請你讓我和他說幾句話,我……我一定讓他說出況興的下落。”
劉鑫半信半疑,說:“你跟他說幾句話他就能說出況興在哪?”說着見那男人點點頭,又道:“你誰啊?你跟他什麼關係啊?我爲什麼要相信你?看在你們杜哥的面子上,我不想怪你,趕緊走開,不然我連你一塊打。”
那男人雙手抓着劉鑫的輪椅,聲淚俱下,說:“鑫哥,請你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我一定讓他說出況興的藏身之所,求求你了!”
襯衣男痛苦地說:“你……走開,我的事用不着你過問,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況哥!”那男人半回頭對襯衣男說:“你說什麼傻話,就算況哥對你有救命之恩,我們幫他做了這麼多事,也該還清了,你何苦執着?”
襯衣男說:“你知道……什麼,他救我了一命,我就得拿命去……去還他,這是江湖規矩。”
那男人說:“你爲什麼總是這樣,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鑽牛角尖,你要是死了,你爸媽怎麼辦,我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
劉鑫疑惑地在兩個人臉上看來看去,似乎看懂了些什麼,一臉恍然大悟地說:“喲,你們這是要表演鶼鰈情深啊?”剛說完被我拉住,既然這人有辦法讓襯衣男說出況興的所在,我們又何必管他們是鶼鰈還是‘玻璃’。
我說:“很好,你想要救你兄弟的命,最好讓他快點說出況興藏在哪,也好早點送去醫院治療。傷這麼重,不知道晚了還有沒有得救!”
那男人點點頭,起身那袖子替襯衣男擦嘴巴上的血,我和劉鑫自然走開,遠遠看着二人細語綿綿,一分多鐘後,男人告訴我們:況興要躲,只有一個地方!
我們連忙往男人說的地方趕,那是一個小村莊,位於渡口鎮以西二十公里開外,整個村子看起來還算富裕,各家各戶都是新修白牆的樓房,所以襯衣男說的一間簡陋的紅瓦房就顯得格外醒目。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村口有幾隻不眠的野狗感覺到我們的到來不停地大叫,我們留下幾個人看着車,李哥、杜佳豪、我等十來人小心翼翼地朝紅瓦房去,狗吠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將我們這羣原本就不屬於這座村莊的悉數人趕出去。
據襯衣男說,況興的父母早在幾年前賓天,況興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平時跟着陶雄時基本上不回來這個老家,只有偶爾有事,或者清明節時回來上墳,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沒幾個。
紅瓦房比一般平房建得高一些,房頂尖尖的,四角勾出犄角,底下紅色磚砌。可能是很久沒有人居住,越靠近房子,就有一股淡淡的朽木味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