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權察覺了什麼,回頭看了眼,伸手拿來了毛巾,“擦一下。”
小然抿着脣,澄澈的眼睛微眨,小手接過了毛巾,有些笨拙地擦拭着臉。
結成一縷縷的劉海也被他全部捋得亂七八糟,剛纔還是嚴謹的小大人,如今到時多了幾分孩子的活潑氣息。
那雙眼睛因爲這樣,更加清晰地露出來,明顯的雙眼皮,波光瀲灩,大大的如同波斯貓一樣美麗的眼睛。
記憶中,也有過這樣一雙眼睛,如影隨形,無法揮散。
穆非權凝着,薄脣又抿成了一條線。
深邃的眸快速閃過一抹眷戀和傷痛,轉瞬即逝,他倏然轉過身,將小然丟在了衛生間裡。
小然看着他的背影,眼裡漸漸露出了一絲委屈,卻又很快收斂。
這一頓晚飯,餐桌上依舊只有兩人,依舊只有沉默。
用過飯後,穆非權接了個電話,就朝着玄關處走去。
小然跟上一步,終是忍不住開口問,“爸爸,你要去哪裡?”
穆非權掛了通話,回頭看過來,眸光悠遠,“我有些事要處理,你乖乖聽廖姨的話。”
每次都是這樣……
小然知道自己應該乖巧地點頭,可是這回,頭怎麼都點不下來,只是靜靜看着穆非權。
穆非權有些訝然,很快又恢復了淡漠的表情,“還有事麼?”
他的話一落,小然嘴角動了動,卻只是搖頭。
穆非權眉宇微蹙,“明天蔣叔叔過來接你。”
想了想,又加了句,“別賴牀。”
小然聽了後面三個字,剛纔那一絲哀怨才漸漸消散,“我不會賴牀,爸爸,你別這麼辛苦。”
一本正經說完,穆非權喉嚨莫名有些梗塞。
最後只是應了一聲,“嗯。”
這個孩子,他並沒有給過很多的關注。
他這個性子倒是學了他。
穆非權走後,整座別墅顯得更加冷清了。
廖姨從廚房出來,便是看到小然沉默坐在沙發上,也不看電視,只是孤獨地翻着一本書。
她心裡憐惜,但是卻知道,他需要
的卻不是她的陪伴。
此時,同樣是裝潢華麗的大宅,裡面卻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媽媽……”拖長的尾音,從小男孩嘴裡喊出來。
文染情無奈地低頭,將菜刀小心翼翼放到了一邊,“葉子,媽媽在做菜,你先出去玩兒好不好?”
“不要……爸爸要打葉子屁屁!”葉子笑眯眯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就是不肯出去。
文染情哭笑不得,只得往外喊一聲,“葉落!”
他到底有跟葉子在玩什麼遊戲?
很快,葉落就緩緩走上前,嘴角噙着笑,將小傢伙一把撈起,“好了,不打屁屁,別打擾你媽媽專心給我們做飯。”
葉落說這話,還特意瞥了文染情一眼。
文染情嘴角微抽。
一大一小從廚房出去後,她才轉身,再次執起了菜刀,嘴角的弧度也消弭了。
五年前,她醒來已經不在中國,胸腔裡跳動的心臟不是她的。
她活過來了,身邊卻只有葉落一個人。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葉落也沒有給她解釋。
死過一次的人也許更加脆弱,那時的她以爲所有人都已棄她而去,情緒消極低落,差點撐不下去。
本想過要聯繫文躍朗,但是想到自己是累贅之人,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葉落將孩子接來,她才漸漸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後來……後來她幾乎三年沒有離開過醫院。
對於葉落,她由衷地感激。
如果沒有他,她今天不會站在這裡。
回國已經一個星期,西錦城還是西錦城,穆家依舊呼風喚雨。
他呢……五年不見,從葉落那裡聽來隻言片語,如飲鴆止渴,只讓她更加痛心。
聽說嚴子晴成了穆家的兒媳,聽說他有了一個孩子……
他恐怕早就忘了自己的生命裡曾經有過一個她吧。
文染情揮去腦袋裡思緒,這幾天,想要去見他的念頭不斷冒出來,她怎麼壓制都無濟於事。
葉落將葉子抱回了沙發上,這個孩子好動得很,很調皮,平日裡也只有在他面前還算老
實。
五歲的年紀,五官都還沒長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長大後是個小帥哥。
葉落凝着懷裡的孩子,黑眸裡的暖意退散了些,似有幾分遺憾的意味。
“爸爸,明天葉子不想去上學。”葉子裝作可憐的模樣,那雙眼睛卻眨着光芒。
葉落也沒有拒絕,只是噙着笑道,“去跟你媽媽說。”
葉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使勁兒點頭,又再次撲進了葉落懷裡。
葉落伸手穩着他的身子,又聽到他開始叫嚷,“爸爸,爸爸,丟高高……”
歡樂的聲音傳進廚房,文染情探出身子,便看到葉落雙手撐在孩子咯吱窩,將他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她之前身體不好的時候,都是葉落在照顧葉子。
所以兩人的關係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即便她跟孩子說過,葉落不是他的爸爸,他也叫得歡。
夜色漸深,葉子早已經玩耍得疲累睡下了。
別墅門口,車子的鳴笛不斷,在靜夜裡顯得很突兀。
文染情疑惑從窗口看出去,那道身影讓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後小跑下樓。
剛好在客廳遇見正要出去的葉落。
“是我哥。”文染情說了句,汲着拖鞋跑出去。
葉落抿了抿脣,眸光閃爍,跟上了她的腳步。
門已經打開,文躍朗聽到腳步聲擡眸,文染情的身影一出現,他就訝然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驚喜。
昨天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他還在國外,以爲不過是個惡作劇。
但是那聲音的確是她的!
所以,他連夜趕了回國,沒想到,真的是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着走近的人,文躍朗嗓音顫抖。
“小情,真的是你!”
文染情心情有些複雜,看到他眼裡的喜悅後,便覺得愧疚不已。
“哥,是我,我回來了……”
她輕聲說着,聲音也微微顫抖。
文躍朗雖然情緒激動,但是看到葉落後,卻蹙了蹙眉,“小情,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