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位，也是頭一次吐出了這麼一聲不確定的輕咦之音。
“比如呢？”
“比如？呵。”蕭逸驀地冷笑。
“比如天若存，魔便定存，心魔二字，足可改變許多事。”
“比如，幻天與我說過，兩位魔祖，乃是給天地帶來一線生機。”
“比如，魔道，雖未必是變數，但定然不會是定數。”
“因爲魔道擁有無限的可能，魔道更不限生靈，凡所生靈，有悟性者，皆可自悟。”
“而這一切，皆超出你這堂堂炎龍的掌控範疇。”
“因爲即便這片天，也無法讓魔道成爲定數，你也不能。”
“所以你只能將其剿滅，甚至不惜付出莫大代價，擊殺兩位魔祖。”
蕭逸頓了頓，“比如，你之詐死，不過是讓得大陸徹底無帝，陷入一片真正的無帝歲月。”
“比如，八位總殿主便是所謂的驚才絕豔者，可憑自己便能領悟出魔道，而且是強大的八絕魔道。”
“所以你找上了他們。”
“你讓他們接任天君之位，或許確實是因爲他們出色；但更重要的原因，乃是魔道二字。”
“他們當了天君，便入了天源地境，也近乎與這片天地隔絕，即便有所連繫，也定要以你所定下的‘規矩’而行。”
“你不想讓任何魔道存在於這片大陸中。”
蕭逸再度頓了頓，語氣瞬冷，“也比如…”
蕭逸眯着眼，“天地，確實無帝了，所以你要培養出一個帝境，甚至不惜代價，放任北隱無爲和水凝寒。”
這一點，早在當邪帝降臨時，蕭逸便已然猜了出來。
那位，同樣眯了眯眼，“單憑這些蛛絲馬跡，你全猜了出來？”
“沒有。”蕭逸臉色冷淡。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你爲何不能容這片天地存在變數，不知道你爲何要將一切掌控在手中。”
“對你這等強者而言，有否這種絕對掌控，並無意義。”
蕭逸的一句句比如，一件件事，彼此幾乎沒有關連。
但…
那位接下來道出的話，卻輕而易舉間將一切連了起來。
那位，認真凝視着蕭逸，“準確來說，從遠古歲月開始，便已然天地無帝。”
“遠古歲月，是帝境橫行之歲月，卻…也是帝境誕生的終止歲月。”
“那個歲月裡，也漸漸開始再無新帝誕生。”
“若持續下去，待我也死了，這片天地，便也要塌了。”
“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爲這片天地創造出一位新帝，延續這片天地的一切。”
蕭逸眯着眼，“什麼叫再無帝境誕生？”
“爲什麼你死了，這片天地便要塌了？”
“世間，沒有帝境生靈，不行嗎？”
那位，沉默者，沒有回答。
蕭逸皺眉，問道，“爲什麼這片無法再誕生帝境了？”
那位，緩緩張口，“因爲這片天地，已然極度孱弱，再難支撐帝境的誕生。”
“不懂。”蕭逸搖了搖頭。
那位凝視着蕭逸，“君境巔峰，突破帝境的限制只有一點，本源！”
“本源？帝境本源嗎？”蕭逸問道。
那位，點了點頭。
蕭逸皺眉，“這東西多的是。”
“劍帝本源，天地四祖本源等等，這片天地間，恐怕還會有別的帝境本源遺留也不一定。”
“另外，你死了，也可以留下本源，我可以勉爲其難笑納下。”
蕭逸只是打趣一聲。
那位，卻再無笑容，一直臉色凝重。
“天地間遺留的幾份帝境本源，確實可以讓武者突破帝境。”
“但，那應該稱之爲延續，而非誕生。”
“生靈，只是延續了曾經的帝境。”
“而非這片天地，誕生了新帝。”
“且，用別人的帝境本源，使用者，便將永遠止步本源創造者隕落前的層次。”
“我知道。”蕭逸回答道。
“若以劍帝本源入帝境，往後一生，只能止步於劍帝層次，永遠無法超越。”
“四祖本源也一樣。”
那位，點了點頭。
“力量，會削減。”
“而今還能延續，那麼往後呢？更久遠的歲月之後呢？”
蕭逸皺眉問道，“那真正的帝境誕生是如何的？”
那位回答道，“生靈，自己突破。”
“憑藉掌控的完整武道，足夠多，足夠強，凝聚出只屬於自己的本源。”
完整武道，可以凝聚出本源？
終歸，武道修煉，一切，脫不了武道二字。
天極境開始，便要掌控一條完整武道。
往後聖境是十條，聖王境是百條，聖皇境千條，聖尊境萬條。
故武道境界，也有百道聖王、千道聖皇、萬道聖尊之稱。
君境，便是掌控標誌武道。
帝境，竟然便是將自己的一身完整武道，昇華精煉。
如同將所有完整武道，放到煉藥爐裡，煉出其中精華，煉出一份本源。
蕭逸問道，“那讓生靈自己修煉不就成了？難不成是因爲太難？”
那位，搖了搖頭，“不僅僅是難。”
“生靈要修出本源，也在天地所限之下。”
“可這片天，已然無法誕生本源力量了，任憑生靈如何修煉，也再不可能凝聚出本源了。”
蕭逸臉色一驚，“所以從一開始，這片歲月便根本不可能誕生帝境？”
那位，點了點頭，也搖了搖頭。
“還有一個可能，這道生靈，足夠出色。”
“從這片天地，僅剩的力量裡，壓榨出最後一份帝境本源。”
蕭逸不作打斷。
那位解釋道，“遠古歲月的更前些，帝境，如雨後春筍般不斷誕生。”
“那時的帝境生靈，只需自己精煉出足夠多足夠強的完整武道，便可吸納天地中的本源力量，讓得這份本源徹底完整。”
如同正常武者掌控武道，即便自己武道圓滿了，也需吸納天地降臨的天地力量，這條武道才能算是真正的完整。
本源，或許便算是精煉了的武道，精煉得無比精純，如同天地所生。
“可，如果說那片歲月裡，這片天地承載且擁有的本源力量乃是一汪巨湖的話；那麼而今歲月，便只是一個水坑，且分散在天地各處。”
“所以，需要壓榨。”
“能做到壓榨天地的，唯我而已。”
“可，我需要一個足夠出色的生靈。”
“這個生靈面對的，將是比之遠古歲月裡的帝境生靈，困難萬倍的帝境阻礙。”
“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我徹底隕落前，我必須見到這樣一個生靈誕生。”
“而從我有此念頭至而今的歲月裡，我不可能允許任何意外的存在。”
“所以你現今找上了我？”蕭逸雙手一攤。
那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不會願意。”
“今日，換了別的任何生靈出現在我面前，都可能；唯你，別無可能。”
......
第三更。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