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大人，我這…”
獨眼光頭訕笑着，卻是遲疑着，試圖轉過話題。
“不願嗎？”蕭逸就此打斷。
“那便隨你，我並不強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蕭逸並不強求。
“倒也不是。”獨眼光頭回答道，“小人這武道嘛…”
蕭逸淡漠打斷，“不必說，你沒機會了。”
獨眼光頭語氣一滯，但臉上並無多少失望之色。
“大人。”獨眼光頭忽而臉色認真，“你或許不知道小人以往爲何要當虛空強盜。”
“我也沒興趣知道。”蕭逸淡漠搖頭。
獨眼光頭輕笑，“但我想告訴大人的是，大人給了小人以往一直嚮往的生活。”
“能遇到大人，恐怕是小人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怎麼？”蕭逸淡漠道，“不是總抱怨片刻不停地四處跑很是辛苦？”
“不是總找機會偷懶？”
獨眼光頭搖了搖頭，認真道，“大人所往，吾，誓死追隨。”
蕭逸瞥了眼，而後不再言語，繼續閉目修煉。
……
遼闊的虛空中，無盡黑暗。
這冰冷和孤寂，讓得連同‘時間’在內的一切，都顯得冰冷而孤獨。
但一切都成了‘單調’和‘麻木’，時間，便也變得毫無可察。
一如虛空黑暗中的漫長趕路時間。
一如，諸天萬界中無數生靈的時間流逝。
這片虛空黑暗裡，沒有四季流轉，永遠那般黑暗而冰冷。
或許，‘寒歲不知年’這幾個字，在這裡方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匆匆兩年，便在這‘單調’和讓人無可抗拒的‘麻木’中轉瞬流逝。
此時，某片星域內，某個域界天地外頭的黑暗邊緣中。
一艘戰船上。
那道身影，一如以往，戴着面具，處處透漏着冷漠以及神秘。
穿着一身黑色勁裝，看起來是那般的乾淨利落，凌厲無匹。
那雙凌厲到極點的目光，此刻正無所畏懼地凝望無盡黑暗。
但這雙目光中，卻終歸含了幾分複雜。
或是…唏噓？
或是…思念？
又或是，別的什麼？
“四年了。”蕭逸淡漠卻又複雜地低語一聲。
他來諸天萬界，至今，四年了。
他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在遙遠的某片天地裡，一個老人，也在說着一模一樣的話，做着一模一樣的動作。
……
炎龍大陸。
風剎地域，一座高山之上。
一個老人，負着手，擡頭凝望無盡蒼穹，同樣複雜地吐出一聲，“四年了。”
老人，就這般站着，卻如一柄驚天利劍。
老人的氣息，並沒有想象中的強，起碼對比這片天地而言，仍舊弱小如螻蟻。
但那沖天的凌厲氣勢，卻又代表着，這片天地或可殺他，卻絕對無法讓他彎下腰來半分。
那等桀驁，當世無匹。
“來中域，四年了。”
“逸兒，你到底身在何方？”
老人孤身一人時，再未稱‘那小子’，未稱‘徒兒’，而是稱了聲‘逸兒’。
譁…
忽然，天地間，罡風環繞，凌厲異常。
罡風，朝老人吹拂而來。
老人，收回了凝望蒼穹的目光，轉而看向遠方，那裡，便是風剎總殿的坐落之地。
……
此時，風剎總殿之內。
書房中。
八位總殿主，臉色各異，卻都盡皆眼眸凌厲，凝視着。
八道目光的凝視中，兩道身影直直站着，勉強停止了腰桿，勉強保持着鎮靜。
“那個…老…老夫，東域，炎武主殿殿主，參見各位總殿主。”
不錯，兩道身影，正是炎武殿主以及神武王。
此時，終歸是炎武殿主率先打破了沉默，行了一禮。
修羅總殿主微微點頭，“我等，知曉你們二人。”
獵妖總殿主輕笑道，“坐落在東域的獵妖殿主殿，呵呵，原本，那裡也是我獵妖殿總殿之下的十大主殿之一。”
“只可惜，自千萬年前的上古大戰後，冰聖前輩劈開大陸一角，將東域分離了出去後，那邊的主殿，便再無法與我們總殿有所聯繫。”
“咕。”炎武殿主不禁嚥了口口水，眼中盡是驚色…但更多的仍舊是尊崇。
他，是個獵妖師。
他，是炎武主殿的殿主。
獵妖總殿，一直是他信仰般的存在。
東域，雖無總殿。
但‘總殿’二字，一直是東域所有獵妖師心頭的一座‘信仰’。
“你們來中域，有四年了。”風剎總殿主輕聲道，“走的，是和蕭逸小子一模一樣的路線。”
“先是現身風聖地域，之後橫跨十萬大山進入中域，而後以獵妖師的身份行走各方。”
“四年來，你們每一天，甚至是每分每秒的情報，都在我風剎總殿掌控之下。”
“只是不想插手你二人的武道之路，故而一直沒有驚擾你們。”
神武王皺眉，“難怪這幾年來老夫一直覺得似有人窺伺，卻每每難以徹底發現，且感覺總是時隱時現，飄忽難覺。”
風剎總殿主輕笑，“此事，你們自己日後尋蕭逸小子說去。”
“這四年跟在你們身邊的八殿探子，全是前些年邪修禍患裡他自己親自培養的強者。”
“修爲不算太強，但一身尋蹤探跡的本事，以及潛行遊走的手段，卻極是了不起。”
獵妖總殿主看着二人，道，“短短四年時間，從一條完整武道都未有掌控的地極境巔峰，至踏入天極、聖境，再到而今的聖王境，着實不錯。”
“這份天賦，比得過八殿的諸多先賢前輩了。”
獵妖總殿主起身，認真看着二人，“今日起，恢復你在中域獵妖殿的主殿主之職。”
“至於你。”獵妖總殿主看向神武王，“你來中域後，也同樣如了獵妖殿，自也一併是主殿主之職。”
炎武殿主恭聲卻也微微皺眉道，“總殿主，我們的功績還遠不夠當主殿主，這…”
獵妖總殿主輕笑打斷，“庇護未有成長起來且幼弱之時的八殿之主，單此一事，便足夠記你們大功一件，功績，綽綽有餘。”
“你們可以選一座主殿前往任職，當然，也可留在總殿，同樣是以主殿主的身份在此修煉以及處理殿務。”
鏘…
書房外，一聲驚天劍鳴霎時間震盪整個風剎總殿。
八個老人，眯了眯眼。
獵妖總殿主看向二人，“你們自去考慮吧，不急。”
二人退去。
……
書房外。
八個老人走出。
入目所見，乃是一個渾身劍氣縈繞的老人，傲然凝視八人。
“喚我來，何事？”老人，淡漠地問着。
修羅總殿主率先出言，“易天行。”
“四年時間，在中域飛躍崛起，敗盡各大學宮以及十八府強者。”
風剎總殿主沉聲道，“兩月前，橫掃隱世百家，無一合之敵。”
“一月前，強毀聖月宗，傷人無數。”
“若非依依丫頭趕到，怕是聖月宗當日已是一片屍橫遍野。”
獵妖總殿主沉聲道，“再不喚你來，怕是你要將整個中域都攪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你們。”老人語氣凌厲。
以往他睡在那冰棺時，那個小子每每說起所經所歷。
他沒辦法陪在那個小子身邊，陪着他，護着他成長。
但他的心，卻似乎一直都陪着那個小子身邊，看着他所經所歷。
“我們自也知曉你。”獵妖總殿主沉聲道。
“大自在劍道掌控者，蕭逸小子口中提起過的師尊。”
洛前輩臉色冷漠，“看似耄耋之年，實則不過是道壽元痕跡遠不到百年的年輕生靈。”
“如此年輕，便能有君境一重修爲，端的是了不起，起碼比老夫座下的六個無用逆徒強多了。”
藥尊總殿主沉聲道，“現身中域時，不過區區天極一重。”
“短短四年，一路突破，視境界屏障於無物，終踏君道之境。”
“藥劍雙絕，名不虛傳。”
老人的凌厲目光，並無幾分觸動，“逸兒而今，到底身在何方。”
獵妖總殿主沉聲道，“那不是你而今可以觸及的層次，說了亦是白說，何必？”
“什麼層次可以觸及？”老人的話，乾脆而直接。
“起碼你現今遠遠不行。”獵妖總殿主回答道。
“等你有君境巔峰的實力時，自會知曉答案。”
“君境巔峰？”老人眯了眯眼，“逸兒而今是什麼實力？”
獵妖總殿主搖了搖頭，“不知，但他離去時，已是無敵於這片大陸。”
“逸兒從踏入中域，再到離去，耗了多久？”老人，仍舊乾脆直接地問着。
“十數年吧…”獵妖總殿主頓了頓，“不，箇中紛爭不斷，他也總是置身漩渦之中，有二十餘年了。”
老人聞言，略微沉默了數息。
“我，十年之內，足矣。”
“猖狂。”風剎總殿主輕笑一聲。
“自負了些。”炎殿總殿主搖了搖頭，“蕭逸小子那般出色，尚且耗了這般時月，而你…”
老人淡漠打斷，“若不比徒弟強，有何資格臉面稱一聲師尊？”
“數年後，我會再來尋你們，屆時說與不說，便也由不得你們。”
話音落下，老人化作一股劍氣風暴，絕塵而離，消失於遠方。
八個老人，愣了愣，卻只輕笑。
“倒是和那小子一般狂妄。”獵妖總殿主搖了搖頭。
風剎總殿主輕笑，“我說蕭逸小子那牛脾氣和桀驁，還有那有時讓人氣不打一處來的倔強跟誰學的。”
“唉。”修羅總殿主輕嘆一口氣，凝望蒼穹，“四年了，那小子走了四年了。”
獵妖總殿主看着蒼穹，看着那肉眼依稀可見的星光，“你們說，那小子而今在蒼穹上的哪一顆星辰中呢？”
“不知。”藥尊總殿主輕笑，“但老夫確信，他必然在掀風起浪，鋒芒畢露。”
天機總殿主得意笑道，“我們家小子，即便在諸天萬界中，也自然是出色到極點，無人可比。”
“哼。”洛前輩冷哼一聲，凝望蒼穹，“你素來狂得很，老夫等着你震顫整個諸天萬界之時，活着，擺着那張臭臉回來見老夫。”
......
第三更。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