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遠點了點頭,臉色卻是複雜。
“你在那邊,沒稱大伯孃吧?”
“我哪裡敢。”蕭白撇撇嘴。
“大伯孃身份特殊,她的年紀比孃親還小,借了孃親和她的關係,我在那邊便稱一聲姨娘或是小姨。”
“嗯,聰明。”蕭遠點了點頭,“你很聰明。”
“若你胡言亂語,稱這個女人一聲伯孃,怕是連你,往後也休想再見到她。”
蕭白撇撇嘴,“我說,那邊也是夠小氣的。”
“算起來,攀親帶戚的,即便按那邊的輩分,我也是她外甥,半個白家人。”
“怎地,我見見姨娘也不許了?”
“哼。”蕭遠冷哼一聲,“你當自己是半個白家人,他們白家可沒當你是。”
“另外,當年的事,是我蕭家恥辱。”
蕭遠壓下臉上怒火,問道,“那她可有讓你帶話給家主?”
蕭白霎時臉色一黯,苦笑一聲,“這麼些年了,父親你認爲呢?”
“從我孩提時代至今這些年,年年皆有去青寒宮給孃親慶生,也藉此,見了姨娘。”
“可這些年來,我加起來見姨娘笑過的次數,怕是都沒有幾次。”
“每每見了我,姨娘也都是說着同樣的話,問着家主同樣的情況。”
蕭白搖頭苦笑,“在蕭家這,我見着家主日漸滄桑。”
“在青寒宮那,則見着伯孃日漸消瘦憔悴。”
“這,伯孃她也不住青寒宮,而是住寒境之地,離了老遠,所以連孃親也平日裡難見她一面,知曉她的情況。”
“父親你說,伯孃她該不會是在那邊遭欺負了吧。”
“不會。”蕭遠肯定地搖着頭。
“她可是那位的嫡女,更是其掌上明珠,這諸天萬界誰敢欺她半分?”
“若非當年事,她和你伯父有了血脈孩兒,那位也不至於暴怒下將她逐至那等寒涼冷寂之地。”
“但即便如此,她身份終歸擺在那,她也終歸是那位的嫡女。”
“你娘和你外公的青寒宮,就打包了加起來,和那邊對比起來,也不過是個小不點。”
“估計,她是念你伯父太深,方至這終日憔悴。”
蕭白搖着頭,“我以爲,我們家夠慘的了。”
“父母分離,難得一見。”
“家主他,卻是…”
шшш● тt kΛn● ℃ O
蕭遠搖了搖頭,“我和你娘,終歸有所見面。”
“你娘有時偷偷跑出來,我們一家三口,尚有那難得的天倫相聚。”
“可家主她…明知妻子身在何方,卻無可奈何,尋不得,見不得,宛若陰陽相隔。”
“這數十年來,一家三口,從未有過團聚。”
“妻離子散…”蕭遠咬了咬牙,“那位,做得如此決絕,家主他自也不肯低頭。”
“這些年,家主苦心經營蕭家、炎龍盟,一是抗衡我們炎龍域在外的危機和敵人。”
“二,其大半心血,皆爲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接回你伯孃。”
“家主,他從來未有過一日的甘心。”
蕭白握了握拳頭,“終有一日,我會成爲家主的左肩右臂。”
“事情,沒你想象的那般簡單。”蕭遠嗤笑一聲。
“但無論如何,那女人,是我蕭家的家母,而今反被囚在外,終年受寒寂之苦,家主家母永無相見,這是我蕭家的恥辱。”
“當年,爲父,以及你吉叔、祥叔他們一衆紫雲蕭家族人,便是因此,方緊跟家主的腳步,來涉這無盡虛空。”
“哪怕這虛空兇險無盡,哪怕這諸天萬界敵人無數,我蕭家人,不帶回當家家母,誓不罷休。”
蕭遠認真地凝視着蕭白,“那冰神決還有那些個武技,全是至尊功法以及至尊武技,是那個女人給你的吧?”
“還有冰龍之魄的消息,也是她告訴你的吧。”
蕭白點了點頭,“能有這般神通廣大的,自然只有姨娘,不,伯孃,不…家母。”
最後一聲稱謂,蕭白語氣認真。
蕭遠冷聲道,“記住了,從今往後,她給你的一切恩惠,你都不可要。”
“我蕭家,不願欠其她們白家半分半毫。”
“不是我蕭遠和蕭家族人矯情,而是辱未洗,我蕭家子孫脊樑不可彎。”
“你要至尊功法和武技,爲父同樣能爲你尋來,即便那可能麻煩無比,也兇險重重。”
蕭白點了點頭,“孩兒記住了。”
……
夜色中,房外,沒人知曉一道魅影正靜靜地站着,依靠在憑欄邊,看不清面容,因爲他帶着面具,但毫無疑問,他的眼眸有些複雜。
“那邊?”蕭逸眯着眼。
“囚我蕭家家母?好膽。”
蕭逸猛地眼眸一冷,一縷殺意不自覺地在眼中隱現。
房內,兩道身影瞬間暴起而出,“什麼人?”
當那抹淡淡的殺意一閃而過時,蕭遠與蕭白自是瞬間察覺過來。
但,二人衝出,除卻看到走廊外一片夜色和蕭瑟夜風外,自也只能看到空蕩蕩一片,別無外人。
“嗯?錯覺嗎?”蕭遠皺眉。
蕭白同樣皺眉。
“應當只是我們談及家母的事,心中憤懣了些,自個兒透漏了一絲殺意也不自覺吧。”
蕭遠皺眉,但看着空蕩蕩的走廊,別無半分氣息殘餘,也只得點了點頭,“若有人窺探,即便人離了,氣息也會殘留,不可能一瞬間全沒了。”
“罷了。”蕭遠搖了搖頭,“你今日初歸,一路上兇險重重,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父親。”蕭白行了一禮,就此離去。
……
族地深處。
一間書房內,雖已夜深,但仍舊燈火通明。
蕭晨楓坐於桌案前,桌上一茶杯,緩緩拾起,微微抿了口。
身前,是林煌等分盟主,還在彙報着事宜。
驀地。
蕭晨楓輕笑,緩緩放下茶杯,“夜深了,諸位分盟主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明日一早再敘,剩下的事,也在明天一併商議。”
“是,總盟主。”林煌等分盟主,齊齊行了一禮,而後躬身離去。
半晌。
書房內,唯餘蕭晨楓一人,卻仍舊燈火通明。
卻見蕭晨楓微微起身,沏了壺熱茶,是的,那都算不得香茗,只是杯熱茶,茶氣溢散,簡單無華。
蕭晨楓緩緩放下茶壺,輕笑,“易霄小友深夜造訪,不知何故?”
“茶都沏好了,雖不是好茶,卻也不是小友遲遲不肯現身的緣由吧?”
空氣中,別無應答,也別無半分異狀。
蕭晨楓搖頭一笑,“還真是謹慎,出來吧,我沒有詐你。”
邊說着,蕭晨楓轉過頭,目光,看向書房一角。
那裡,空白一片,只有空氣。
但,那裡確實是蕭逸藏身所在。
踏…
輕微的腳步聲傳出。
房間內,明明光亮一片。
蕭逸的身影,卻彷彿從黑暗中走出。
“厲害。”蕭晨楓眯了眯眼,“好高明的潛行本事。”
“你也不錯。”蕭逸眯了眯眼,“你是第一個能發現我的人。”
“呵呵。”蕭晨楓輕笑搖頭,“我可沒發現是易霄小友你,我也感知不到你的氣息。”
“只是。”蕭晨楓微微推了推那杯新沏好的熱茶,“沒人能在暗中窺探我而不被我發現。”
“故而我只是知曉有人在暗中窺探。”
“我蕭家族地,向來平靜,今日唯一的異處,便只是來了易霄小友你這位客人。”
“那麼很顯然,在暗中窺探的,便是易霄小友你了。”
“夜深寒涼,喝口茶暖暖身子,而後說說看,深夜造訪,到底所謂何事?”
蕭晨楓,只是輕笑着,也只輕聲道着。
但幾乎只一瞬間,蕭逸已覺這小小書房內,卻若成了一片虛無之地,且盡數封鎖。
......
第六更。(補)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