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山唯唯諾諾。他因爲不是雲王的人,可一直是背靠着五行宗才能在這金州安如泰山的。如果蘇琅倒了,他的位置恐怕也保不了幾天了。
王蒼黃坐在王宅結陣中樞,看到這些黑衣人搬出破陣雷,心中已經涼了半截。這破陣雷威能甚大,必然會傷及無辜,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可能會用如此毒招?就算滅了他王家,將來朝廷也必然追究到底!
他雖然不敢驅動陣子主動出擊前去送死,卻也沒有閒着,極力催動萬鈞流沙大陣的流沙往玄關堆積而來。即便導致除了正南玄關之外,其他三方都極爲空虛他也顧不上了。
破陣雷最適合攻擊的是單純用純陽之氣勾住的純陽結界。這種結界幾乎沒有捷徑,只能暴力強攻。但只要擊出一個洞來,這陣也算是破了。
流沙陣是水土二行陣法,和純陽陣壁不同。水無常行,土能固水,猶如流沙覆城。此陣即便擊穿一個洞來,上方的流沙落下,也會迅速彌補。
王蒼黃也拿不準自己陣法到底能扛過幾枚破陣雷,只能先賭命一試了。
果然,猛烈的轟擊之下,猶如萬鈞流沙被爆炸飛散而消失,整個大陣至少坍塌了三分之二!
核心區域半里內再變成一片平地,再無任何房舍留下。而一里之內,殘破不堪。但處在正核心的王宅,看上去依然基本安然無恙。只有正門玄關和附近的牆體,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給凹了進去。但是大陣依然存在。
這也是流沙陣的特點,部分的損失可以通過控制其他地方的流沙前來彌補,從外表上很難看出受損程度。
真正的損失只有坐在中樞位上的王蒼黃最明白。這猛烈的攻擊也直接作用在了他的氣海上,他不由得噴出一口老血來。
這大陣的三分之二的威能已經毀滅,而且是永久性的。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力道在維持,是絕對禁不起再一顆破陣雷的。
這一次終於沒有人圍觀了。木蘿從臨時躲避的土層之中鑽出,重新回到王宅門前。現在王宅就是一片廢墟之中完整孤立的存在。
她雖然實力強勁但神識較弱,一時也感覺不出這陣法到底受損多少。但她也簡單,直接一拳轟在了陣壁上。
感覺和前次陷入流沙沒有什麼不同,但力道只剩原來的三分之一了。她也就心中瞭然了。如果再來一發破陣雷,王宅可能會被夷爲平地。那時候她要找的人當然會死,但要找到樹核也麻煩。
樹核堅不可摧,絕不會在爆炸之中損壞。但樹核這東西是沒有任何靈氣波動的,也無法通過血脈羅盤尋找。所以到時候她要在一大片瓦礫中去尋找兩個雞蛋大小的樹核,談何容易。
“葉長老,把這一帶封鎖起來,不要讓任何人進入。王家的人,也一個都不能跑出去。剩下的人來和我轟陣!”
葉長老點點頭,說:“老夫有一株裂葉吐針牽牛藤奴,名喚千針兒,正適合做此事。”
這些千年樹妖長在密林之中,身爲參天大樹,樹上少不了藤類、蕈類、蟲類之類的共生之物。如若得到主樹的氣血滋養,這些東西也可長壽而成精,逐漸從異物、靈物直到妖物的方向發展。只不過它們天然都是主樹之奴,稱爲藤奴、蕈奴和蟲奴之類。
葉長老將手一伸,立刻有一線綠藤從他身上生長而出,落在地上繼續伸長,轉瞬變成了一個身材高挑,身姿婀娜的女子。她身上並無人類的衣物,卻有一身蔥綠藤葉纏繞身軀,剩餘雪肩和四肢裸露在外。
只是這女子面色沉鬱,眉眼低垂,出來之後見到葉長老立刻輕輕做了一個萬福,說:“主人喚奴家出來,不知有何吩咐?”
葉長老一指王宅,說:“你把此宅圍了,凡非樹妖者,一律殺之。”
千針兒溫柔回答:“奴家領命。”說完她頭一低,身體再度化爲牽牛花藤,鑽入土壤之中。不一會兒,無數的牽牛花藤就像密佈的網一樣將整個王宅都包圍了起來。從外看去,王宅已經不復存在,只有一團密密麻麻的綠藤,上面點綴着藍色的喇叭花。
千針兒雖然緊緊包裹了王宅,但是王家的流沙陣尚未破,她也進不去,只能暫時包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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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旦流沙陣露出任何一個口子讓她鑽進去了,整個王宅中都會長滿這種如同毒蛇一般的牽牛花藤。藍色的牽牛花中能吐出一種厲害的毒針。任王家的人躲到哪裡都是難逃一死。
王宅之外的人接近也會遭到一樣的攻擊。他們當然不指望千針兒能防範住外部所有的進攻,但只要能拖住對方一會就好。
葉長老又吐出一口霧來。這霧猶如森林中的晨霧,粘稠如奶酪一般,很快將整個王宅全部包裹。從外面看除了股霧氣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與此同時,這幫樹人對王宅的最後攻擊也開始了。五名長老已經顯露出樹身,變成了五名參天巨人。他們身形各異,但一個個都是蘊含着莫大威能,猶如上古神獸一般,一邊低吼,一邊一拳拳地砸在王家的流沙大陣上。
不過木蘿只是靜立在一旁看着。她喜歡自己的人身,每日花不少時間保持精緻的妝容,討厭化爲醜陋的樹體。
這一切都被濃霧掩蔽。不但從外面看不見,就是王宅內部也看不清楚了。流沙陣能阻擋這霧的進入,但是從內往外看,整個天地都已經消失,只留下一片渾沌的白色。
雖然看不見,但是一陣一陣如錘擊的巨大震盪,依然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的。
王家的男女老少,如果說最初還帶着一點豪門的自傲,對這些外來敵人並不放在心上的話,此刻他們都沉浸在了對死亡的恐懼之中。只不過他們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一個個都只能乖乖地等待裁決了。
“快,去給我把紫英閣毀了,一定要夷爲平地!”這時候坐在中樞位上的王蒼黃已經意識到,這一次整個家族,很可能是在劫難逃了。
他自知資質有限,所以並沒有將玄陰冥穴中源源不斷提煉出來的玄陰丹,花在了自己的修煉上,而是多年來不斷花費重金強化這座宅子的大陣,以求基業穩固。
他還將王家子弟送往四方修煉,廣結人脈。女兒也被他許配給了雲天堂的堂主蘇琅。他苦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確保家業綿長。這樣即便他這一代不能飛昇,遲早也有後代會飛昇天上。
他也沒有想到他苦心經營的百年基業一朝之間便要灰飛煙滅!
其實以他的小心謹慎,王家本不會遭此大難。真正的禍首正是自己最鍾愛的那一對兒女。人是王姝華要抓的,也是王興意親自動手擒來的。禍事也正是這兩人惹上門來。
但偏愛便是偏愛,毫無理由。他即便到了此刻,對這兩子女也沒有絲毫的懲戒之意。
反而他覺得,即便他王宅中全家被滅,也還有這二人留在冥穴中。只要這兩人不死,他的王家也就沒有真正滅亡。王興意本來就是雲天堂的長老,又有姐姐的幫扶,背靠雲天堂,王家還是有機會中興的。
他並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找過來的。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找到那道能進入冥穴的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是一種固有的存在。除非有堪比天地偉力的巨大力量,根本無法改變。只是紫英閣這處地方太過明顯,對方如果要找人,就難免會出入此閣,到時就可能碰上這道裂縫。
如今他立刻將此處夷爲平地,弄成一堆瓦礫。這樣那空間裂縫雖然還在,但隱藏在瓦礫之中,就不那麼明顯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讓族人通過那道空間裂縫,到冥穴之中的王家駐地藏身。
只不過那樣外敵進入之後一定會發現王宅之中人數少得異常,推斷他們還有別的逃生之路。那時他們更會拼命搜尋,反而可能暴露王姝華和王興意的所在了。
他心意已決,即便血祭全族將這些人留住,也要保得王姝華和王興意這兩個罪魁禍首平安!
這似乎對所有的族人都不公平,偏偏他腦中的執念卻告訴他,這是他天經地義的選擇。一個老人在壽終前秉持的執念,是任何方法都改變不了的。
這時候,空中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猶如巨量的布匹被撕裂的可怕的聲音。
理論上流沙陣總是可以不斷地從各處調來流沙補充,如果不是全部流沙耗盡就不會崩潰。但攻擊一方並不是毫無捷徑可走。只要瞬間撕開一個足夠大的口子,流沙總是需要時間流動才能彌補。這時候如果能乘開口彌合之前進入一人,就可以內外夾攻了。
王蒼黃只覺得眼前綠光一閃。一名面容清秀如水的綠髮女子,目寒如冰,手持一柄一尺短劍,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