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採得玉離烈火蕨)
木蘿對人類製作的各種外物雖然是不屑於使用,但她並非普通樹妖,對人類各種玄門典籍所學甚多,因此對這些奇珍異寶在人類中的名稱也頗爲熟悉。
望了一眼下面高溫滾滾的熔岩之湖,木頭心驚不已。在他看來,就是再下去一些怕也有點受不了了,居然還要跑到那湖邊去摘什麼炎陽烈火蕨?
但如果不管這人,她雙目已無,留在這冥穴之中瞎摸亂走,別說外面無數的餓鬼和遊魂鬼火,恐怕沒走幾步就自己掉到火山口裡去了也不一定。
“但那下面……會熱死人……”
“你過來,把劍還給我。”木蘿輕輕招手。她雖然起不來,但雙手是可以動的。
木頭走近,只聞到一股血肉燒焦的糊味。木蘿拿回那柄短劍,一手抓過自己所剩不多的頭髮,割了一小段下來,說:“把這個含在嘴裡。”
木頭乖乖將這一把頭髮塞在嘴裡。雖然帶着一股燒焦的味道,但這物並不像是頭髮,而是類似某種清涼的植物嫩葉一般。頓時一種如沐清泉的感覺傳遍了全身,連四周火熱的空氣彷彿都涼爽了下來。
“不錯吧,我這青蘿葉中內含水木靈氣,水能克火,足夠你下去的時候支撐一下了。只要你別掉到熔岩湖裡去,死是死不了的。”
木蘿剛在火山口上被熔岩火煙正面擊中,也是因爲體內血液中有豐富的水木靈氣,才得意存活下來。否則早就化爲灰燼了。
木頭頗爲詫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把植物養在頭上當做頭髮的修煉之法。
“但我不認得……那種草。”
“這個簡單。火蕨有光,照在身上,我能感覺出來。你把我背上,到那湖邊走一圈,哪裡有,我叫你停下就好。”
“這……”
這事聽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麻煩似的。在金州這種地方,想要在外間去找一個火山口,火山口還有常年累月的熔岩湖,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熔岩湖近在眼前,他只要下去,摘兩顆種子,便可以助這人恢復視力。
但問題是,爲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呢?他又沒有犯什麼事,只不過半道救下一個人……
如果勾誅在這裡就好了,或者宋如海在也行。木頭平時自己從來都沒有主意,凡事聽兩個師兄的就行了。只要他們拿了主意,他都會堅定不移地去做。但這一回,沒人給他拿主意了。
他最終把這人背在了背上,一步一步順着懸崖邊緣往下走去了。在他看來,這人就是一團燒焦的沉重木炭,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但她偏偏還能說話,而且他還說不過她。
木蘿雖然沉重,好在木頭自己原本力氣也不小,而且還是個築基四重的修士。體內真氣運轉,揹着這重物並不十分費勁。
“這弓不錯。”木頭背上本來揹着碩大的木飛弓。木蘿將這木弓一撫,隱約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但她還沒詳細感悟,木頭已經將這弓一把奪過,取下拿在了自己手裡。
“我的東西,你不要亂碰!”
木頭自從那祖傳的獵弓被賀倉實砍斷了之後,便把木飛弓當成了替代品,極爲珍視。
“哼,不就一把破弓!”
這火口極爲巨大,光那個熔岩湖,放眼一望足有四五里方圓。他們所在之處是極爲陡峭的懸崖,下面百丈之處便是沸騰的熔岩,時不時有氣泡爆裂,滾燙的充滿了火毒的黑煙沖天而起。從這裡攀緣而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往前走一兩裡處,有些亂石嶙峋的斜坡較爲平緩。木頭走到平緩之處,然後沿着亂石縫隙小心往下。
越是接近熔岩湖,空氣中的嗆人的火毒便越是濃厚。而且溫度也越來越高。甚至所踩的岩石也越來越熱了。他所經過之處,全都是黑色岩石,宛如一片黑色的滾燙的泥潭,只不過剛剛凝固不久。
不一會兒,地面越來越平。木頭放眼所見,是一片黑漆漆的平原。地上是如平緩的浪花一般涌過的熔岩,就像燒熔的糖一樣凝固在這裡了。而前方則是一團火紅的霧氣,一團團熱浪卷席而來,空中所見的影像隨着熱浪而扭曲飄動。
如果不是有那神奇的青蘿葉含在嘴裡,始終有一股清涼的水木靈氣在身中流動,木頭還真無法到達這裡。只是這種水木靈氣能對抗這熱浪到什麼程度,他就拿不準了。
木頭硬着頭皮往那火霧走了一里左右,發現地面上的岩石正在變軟。不但如此,黑漆漆的外表之下,隱約有紅光透出。他足底厚厚的布鞋,彷彿已經開始冒煙了。
這時他擡頭一看,眼前的整片天空,已經是一片沸騰的火霧。一片片連綿的火雲,就像絲綢一樣在空中飄蕩。黑色的煙霧在火雲之上無中生有地出現,然後勃然變厚,往高空滾滾而去。熾熱的紅光照在臉上,滾燙無比,他幾乎都要聞到自己臉被炙烤傳出的肉香了。
“在往前走……就死……死定了!”
“不用走了,我都感覺到了。”木蘿伸出黑漆漆的手臂一指。她雖然看不見,但那豔陽烈火蕨泛出的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而木頭,早就被烤得頭昏眼花,什麼都注意不到了。
順着木蘿所指的方向看去,木頭果然發現了一些異樣。火蕨並非如草木一樣豎立生長,而是匍匐在半軟半凝的熔岩之上,通體明亮火紅。乍一看去,它就像漆黑的凝固的岩石上的縫隙,裡面填滿了火紅的熔岩一樣。如果不是木蘿手指過去,他還真一眼就錯過了。
“火蕨極熱,你用手摘是不行的。但是火蕨的種子被水木靈氣包裹,卻是冰涼的。你儘可以用手摘下來。”
木頭在這裡早就熱得受不了了。早就一路小跑過去,想趕緊摘了拉倒。
這棵炎陽烈火蕨只有一尺來長,一枝主幹分爲三枝,通體都是火光爍爍,猶如燒得通紅的鐵絲。每個分枝的盡頭都有落下的花瓣的殘餘。剩餘的花蒂膨大如棗,上面卻是暗黑色,並無一點火光。
木頭將那花蒂一剝開,裡面露出一顆晶瑩如翡翠的圓珠,入手冰涼,通體碧綠。但其中有一團紅色如火的光,在碧綠的圓珠中游動。三枝上一共三個花蒂,三顆種子。
他頭飛快將它們剝開收在手心,然後極速後退,揹着木蘿一連奔了一里多,纔到了稍微安全之處。
這時候木蘿在後面敲了他兩下,說:“給我。”木頭想都沒想,便把三顆炎火珠都遞了過去。木蘿笑道:“傻子,你以爲我是三眼怪物?我只有兩個眼珠而已。今日你護主有功,剩下這一顆,本主就賞賜給你了。”說完將其中一顆最小的遞出。
木頭接了過來,忽然心中覺得莫名其妙。此物明明是自己冒着危險跑到這熔岩湖邊摘來,怎麼就變成了別人打賞自己的東西?
他還來沒來得及鬱悶,卻看見身後的紅光照耀之下,前面的山坡上,竟然出現了三個漆黑的人形的影子。這些人站在那一動不動,看上去並非是什麼鬼魅。但木頭也知道他們並非是勾誅等人。
“終於有人了!”木頭心頭一喜,便奔了過去。
那三人都是一襲黑衣,帶着斗笠,身披一件寬大黑色披風。如果不是此刻火湖的紅光照來,木頭準把他們看成三塊黑漆漆的岩石。
看到木頭過來,其中一人擡起臉來,卻是一個面色白淨書生模樣的男子。他見到木頭到來,做了一個稽首,似笑非笑地說:“這位道友,不知造訪我宗玉離火湖,有何貴幹?”
這三人竟然都是築基五重的修士!
木頭暗想:不好,這熔岩湖原來是他們家的?玄門宗派極爲重視地盤,平時誤入他宗地盤就已經非常危險了,何況他還動手摘了人家的靈草。他一時緊張,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好,卻聽這三人之中另一名大漢狂放笑道:
“穆師兄,我們兄弟仨在這裡巡防了兩年多了,眼巴巴地望着下面那些炎陽烈火蕨,卻是沒有一個人有本事去採。人家幫我們摘來了,你還不大大方方地拿下?”
白淨書生臉的穆師兄沒有理他,卻對木頭說:“這位道友想必是誤入我境。如果在這裡拿了什麼東西,還請在此歸還。我們也是奉命在此行事,請莫讓我們爲難啊。”
木頭暗想,所謂瓜田李下本來就不對,何況他是真拿了人家東西。但那兩顆炎火珠又是已經給了背上這人,斷無理由再要回來。這時他也是靈機一動,把自己手中那枚炎火珠拿出丟了過去,說:
“拿去!……打擾了。”然後他一欠身,拔腿便走。
那三人中另外一人體型頗矮瘦,嘴上長着兩撇鬍子,聲音尖細,卻是在一旁提醒說:“此人和我們一樣築基四重,卻能下到湖邊去採炎火珠,絲毫不懼下面的高溫和火毒,想必身上有什麼秘寶在此。我們動手時可要注意先別傷了他性命,一定要先將這秘寶拷問出來。”
他這話一說,另外兩人眼中都是露出火熱。要知道這熔岩湖邊不知道多少炎陽烈火蕨,他們眼巴巴地看着兩年了。要是多采幾株上來,他們早就發財了!
木頭聽他這麼一說,心中暗叫不好。再一擡頭,才發覺這三人已經是各自佔據一個方向,眼中都是貪婪獰笑的神色,將他包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