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不可泄露的。但世事無絕對。既然要確保萬無一失,蘇琅很快將此事原原本本描述了一番,通過玉簡發給了自己的五行宗的後臺,並小心詢問自己是否應該如約前往。
蘇家在五行宗的後臺只有一人,便是邢自明的上司,水德院院長金霖。
五行宗有三名金丹真人,六名紫府圓滿大修士,紫府長老三十餘人。金霖正是六名紫府圓滿大修士之一。在五行宗之中,是僅次於宗主和副宗主的存在。
蘇家先祖曾對金霖有恩,因此這個金院長一直照拂着蘇家。
他將此事上報,如若邢自明和古仲由再想對他圖謀不軌,他也可以搬出金院長出來做爲威脅。而且此事如果有金院長的首肯,那麼就更安全無虞了。
他安安靜靜地等待了足有一個時辰,那玉簡上終於有靈光泛起。金院長的回覆只有兩個字:
“去吧。”
蘇琅心中一鬆,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掉了下來。如果直到明夜戊時,金霖還沒有回覆,他那時去還是不去就會相當糾結了。金霖既然回覆,說明五行宗上層已經瞭解了此事。古家想要施行什麼陰謀就更沒有空間了。
……
黑暗的冥穴之中,木頭揹着那怪女子,一路奔跑。
被三名巡夜鬼包圍之後,木頭並未戀戰,而是手持一把大銅斧暴力開路,殺出包圍圈之後,便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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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是怵了這幾個和他修爲差不多的人。只不過他還揹着一個人,根本施展不開。他又不願意將這人丟下。人都說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和在湖中不同。這些旱路上的巡夜鬼並沒有坐騎,平時巡邏只靠雙腳。翻過一座小山之後,玉離火湖的紅光已經被隔絕到了山的另一邊,前路越來越昏暗了。
這三人並未催動法寶追擊。他們原以爲對方揹着一個看不清的巨物,跑起來必然更耗體力。因此他們不緊不慢跟在後面,也樂得讓對方體力耗盡,這樣的追逐遊戲玩起來更加有趣。
他們卻不知道木頭先天樹體,速度雖然不出衆,耐力卻是驚人。一連跑了一個時辰,竟然一刻都沒有停歇。
直到離玉離火山越來越遠,紅光越來越暗,四周一片昏暗。這時候前方的人已經跑到不知道哪裡去了。這幾個人才呆了半晌,忽然有一人說道:
“不好!這人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了。若是到時候上面追究起來……”
絕大部分巡夜鬼都是刑徒,在這苦刑之地贖罪而已。平時無事可幹也就罷了。如確實有侵入者從他們巡守的範圍內經過,而在別人的防區內被發現的話,這些人就連巡夜鬼的資格都要失去,罪加一等,極有可能便要被宗門處決。這可就一點都不好好玩了。
“要不,我們去求求那位?如果有那位出手,這人是絕對逃不掉的。”其中一人說道。
尖嘴小鬍子那人也是眼睛一轉,說:“我們平日裡孝敬那位也不少了。人情該到用時就得用了!”
另一邊,木頭依舊在奔跑。雖然前路崎嶇,但他憑藉着驚人的目力,在亂石叢中敏銳地尋找着落腳點。雖然一路跌跌撞撞,卻也如一個不倒翁一般始終沒倒。
“你怎麼總是向着那一點亮光跑?”背後的木蘿問。
“那是鬼磷火!是同門師兄的傳訊啊。”
“哦,你這個獵戶還有同門師兄?”木蘿笑問。
木頭一時語塞,他便不再說話了,只是低頭繼續跑。
“你是哪個宗派的弟子啊?”木蘿對此地一無所知。她從未聽說雲天城王家竟然有空間裂縫能通往一個冥穴,更不知道這些冥穴中的弟子是何門何派的。也不知道爲何有人救她,還有人追殺她。
“這……”木頭糾結了半天,只得老實說,“師兄有過交代,不可以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宗派。”
木蘿哈哈一笑。她倒並不一定要知道木頭出身何宗何派。她只是覺得這人頗爲可靠,不但救她的命,還能幫她剜掉毒目,又能給她摘來炎火珠,還能跑上這麼久都不疲憊,簡直是再可靠不過了。
殊不知木頭無時不刻不想甩掉這背上的重物,只是他腦子笨,實在想不出理由而已。
自從剜掉了那一雙毒目之後,木蘿便一刻不停地在運轉體內的氣血運行,將火毒一點一點地排出體外。至於肉身的恢復,則還早得很。但只需要火毒完全排出之後,她能從地下獲取足夠的水土靈氣的花,很快便能恢復肉身傷勢。
炎火珠早就被木蘿塞入了自己空空的眼眶之中,還在煉化融合的過程之中。但此時,她已經能看到一些東西了,雖然還很模糊。
只是她看到的世界不再是以前看到的那樣了。炎火珠嫁接在樹妖眼中,所能獲得的視覺乃是“熱視”。
所謂的熱視所見之物只有熱與冷二色。對她來說,越是熱的東西,在眼中所見便越是明亮,猶如一團火一般。越是冰冷的東西,則越是黑暗。
好在天地萬物除了傳說中的“太陰之物”之外,都是略有溫度的。即便是冰塊也有冰塊的溫度。
萬物溫度略有差別,所以她眼中所見也並非一片漆黑,依稀還是能分辨出許多物體的形狀,只是不如尋常的視覺那麼五顏六色罷了。
至於她眼前的木頭的身體,則是深夜裡的一團碳火一般。恐怕放到數裡之外,只要中間沒有遮擋,她都照樣能看見。
有了這詭異的熱視,雖然觀察死物不如以前那麼精確,但至少比瞎子好。
再說她自己眼中看到的是什麼東西,別人也休想知道。所以她也不再害怕會有手下的長老出來挑戰自己視覺出了問題,逼迫自己讓賢了。
只是融合尚未完成。想要完美地操控這一對熱視之眼,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木頭離黑暗中那團鬼磷火越來越近,那團火似乎也感覺到了木頭的存在,往他的方向飄來。在木蘿的熱視之中,那團火遠比木頭的體溫要冷,但依然比玄陰冥穴之中的背景要明亮許多。
不多時,那火近了,大約一掌大小,落到木頭的眉心,便鑽了進去。距離如此之近,連木蘿都感覺到這鬼火中蘊藏着一縷神念。
“好詭異的傳神術法!”木蘿開頭讚道,“難道你是魂宗的弟子?”
木頭搖了搖頭,正要說不是,忽然又反應過來,改口說:“我不告訴你!”
“我感覺到木頭的位置了。他所處的地方,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深。”鍾鬥通過玉簡傳音說道。
這時候勾誅已經和第十九、黃璐甚至黃泉會合了,而且他們每人也融入了一縷鬼磷火。鍾鬥能感覺到他們所有人的位置,但他自己和所有人都不在一起。
“深?有多深?”勾誅問。
鍾鬥其實已經放出了上百縷鬼磷火。這些磷火在冥穴中隨風飄蕩。雖然並不能視物,卻能大致感覺出自己的位置,也就這樣逐漸地在自己神識中繪製出了冥穴的部分地圖。
在他看來,這冥穴並非是從上往下的一個直穴,而是有層次之分。最淺的第一層就在傳送陣之下,這一層據勾誅和黃璐所說,有一條冥河,有一個大湖,還有王家的別館。
而鍾鬥自身所在,則是第二層。他並未四處走動,只是以鬼磷火傳遞感覺,覺察出這一層比第一層更加寬廣。
木頭則是出現在第三層。那一層有一個巨大的火山。至於第三層之下,恐怕還有第四、第五、第六,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層。但他們的人並沒有落入其中,自然也就無需去探了。
每一層之間並非絕對隔離的。否則鍾斗的鬼磷火根本就無法抵達。層次之間有不少空隙相通。這些通路之間氣流猛烈。因爲鍾斗的鬼磷火是隨風而飄,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這些通路所在。
如果他要是沒有這些鬼磷火,憑人力想找出這些通道,那可就是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了。
大家商量了一番。憑木頭的本事,要找到那些通路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最好的辦法便是木頭在原地不動,而鍾鬥循着鬼磷火中保存的記憶,設法下到第三層去將木頭帶上來。然後再上到第一層與勾誅等人回合。
“木頭,你那情況如何?能等到鍾長老過來嗎?”勾誅問。
“我……”木頭有心把揹着的這人的事情交代一番,但又覺得太過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明白。而且勾誅出門之前,反覆叮囑他不要去招惹江湖上的陌生修士。他卻背了一個陌生人跑了那麼遠,他怕說出來會被師兄吊打。
“好,我就在這裡等。”木頭終究還是沒有說。讓他撒謊他決然不會,但矢口不提他還是能做到的。
勾誅放心地收了玉簡。接下來他就只需要等待鍾鬥去找回木頭,再一起出去就好了。
其實他那也有一大攤事沒有交代。此時他正和黃璐吵得不可開交。
“你們瘋了嗎?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不趕緊找出口出去,要去探什麼嬰藏?”
“你知道嬰藏是什麼嗎?”黃璐反問,“是玄門寶藏!裡面的東西,你一輩子都想象不到有多值錢,因爲……你就是個窮鬼!”
勾誅正要反駁,忽然怔住了,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寶藏?這裡鬼地方居然有……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