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第三關的盡頭,一片沙漠的邊緣,前方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左側爲暗,右側明亮。很顯然,如果繼續往前,他們就要離開這片區域,被傳送回入口或者前往下一關了。
四名玉冠華服的大修士盤坐於地,渾身上下衣衫多有破損之處,有些地方還殘留着血漬。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疲憊和惱火的神色。
尤其是古仲由,他是這裡唯一一名紫府一氣修士,又缺了一隻右手,還被紅蓮業火纏身,可以說是實力最弱也是最倒黴透頂的。
他在第一關的北冥遊鯤口中僥倖逃得性命,又在第二關中撞見了數不清的餓鬼。這些餓鬼非同尋常地強大,一小半都達到了虛丹修士的戰力。如果不是古家底蘊深厚,他身上保命的法寶不少,他根本不可能到達第三關。
這嬰藏中,每一關通過之後都可以選擇退出或者繼續前進。原本過了第一關之後,他便應該退出。但他心中還抱着一絲僥倖。
如果與地圖禁制不同的只有第一關呢?所以他又按照地圖上標記的禁制,走入了第二關,期望能避免惡戰,直接通關。但他再次掉入了黃泉的陷阱中。
這四人就這樣不約而同地地這樣想,都通過了第二關。這時候他們更不願意放棄了。
因爲按照地圖,第三關無論是否觸發戰鬥,大家都是出現在同一個空間內,並非隔離的。畢竟是四人合力,大家信心暴增。而且他們在決定放棄之前,也需要碰頭協商一下,才能下定決定。
四名紫府上人相聚之後,憑藉着四人合力,通過了恐怖的冥蟲之羣,到了通關之後的安全之處。這時候他們就面臨選擇了。究竟是就此放棄,還是硬闖下去。
“如果我猜得不錯,”沉默了半晌,古仲由終於開口了,“搶在我們前面半個時辰進入這座嬰藏的人,不但擁有和我們完全一樣的地圖,而且極爲精通禁制。這一路的禁制都是被此人所修改。
“以老夫對陣法數十年的研究,要根據此圖修改禁制,不是說做不到,但沒有個十天半月必然是極難完成的。但我們一路經歷這些禁制,尚有靈機變幻的殘餘,都是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前被修改的。”
“難道真是一名金丹陣術師?”古仲法沉吟了一會,低聲說。
“這不可能!”邢自明斷然否定。
“這餓不死湖上有當年我宗耗費多少人力財力佈置的懸靈感應大陣。紫府之上修士進入都有反應。修爲越高,反應越大。
“無論如何以秘術遮掩,只要動用靈機必被發現。你說一名金丹修士潛入此重地修改禁制,我們絲毫未察覺?這不可能!”
邢自明所說的這個懸靈感應大陣能感應衆生靈機。像碧落神女這樣以修羅蘭之身沉睡在勾誅體內,是無法感應的。但只要她出現或者暴露出一絲紫府以上的靈機波動,便會被立刻察覺。
如果鍾鬥出現在此,他們也確實會察覺。但鍾鬥還在冥穴深處,尚不在餓不死湖的範圍內。
“若是修爲未到紫府,但極爲精通禁制,又對此圖足夠熟悉,修改這些禁制也不是不可能的。”古仲由心中暗暗吃驚。如果真是這幾個條件組合,那對方在陣法上的造詣恐怕就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了。
“不論如何,既然前三關的禁制都已經被人動過手腳,那麼後面的關卡必然也一樣了。”古仲法冷冷說道,“即便能繼續闖下去也沒有意義。按這個圖紙,第八關、第九關的生物足有金丹級別。如果不想死在這裡,那就現在出去。”
其實古家三老巴不得立刻就走。畢竟這嬰藏之中的寶物他們早已放棄。他們來這裡,只是爲了和邢自明交好,才跑來幫忙開藏的。既然開不了,這麼好的藉口當然要乘機打退堂鼓了。
“這……”邢自明心中大惱。
這陣眼下他們闖不過,其實並無礙五行宗奪取此藏。畢竟他已經找到了位置,而且有圖在此。即便他闖關不過,五行宗也可以派來大堆的陣師來一層層拆解此陣。耗個一年半載總也能把這個嬰藏給掘開了。
但本來他能到手的大筆好處就這樣不翼而飛了,這讓他心中極爲不甘。畢竟確定一個位置然後別人去開掘和自己親手開掘相比,其功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繼續闖陣,他也確實沒有把握。尤其只有第三、六、九三關,這四人才有聚首的機會。其他的關卡可都是每個人獨立闖陣。邢自明也擔心自己在後面的關卡中遇到一頭金丹大妖。那時候自己性命可真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糾結了半天,邢自明憤怒抓起一把沙子,用手一握,生生將沙子碾成粉塵,憤怒地說:
“這寶藏開不了也罷。但是那個在前面改陣之人,老夫卻是一定要見見的!否則,這口氣老夫又如何能咽得下?”
在他看來,這人壞了他的計劃,還修改禁制來玩弄他,把他搞得灰頭土臉,不把這人扒皮抽筋難以平息他的怒火。
古仲由也想到了這一點。既然禁制是這人修改的,那麼只要將這人擒住,他們也就能得到修改之後的陣圖了。那時候再重新開藏也不晚。
可笑的是這人以爲能把他們陷在坑了,但其實是在自掘墳墓。
“此事不難。我們先出陣,然後在陣外潛伏守株待兔。既然對方並非金丹修士,那不可能逃出我們四人的圍攻。”
古仲法和古仲緣也點頭認可了此事。於是四人一閃身,都往面前光幕中暗淡的一處走出,消失不見了。
瞬息之後,四人都出現在了原來啓動玄關傳送陣的地方。理論上如果沒有意外,那名先入嬰藏並修改了禁制的人,也必須從這裡出來。
畢竟玄關的禁制是幾乎不可能修改的。這是嬰藏的離界和現世的出入口。一旦貿然修改,裡面的人很容易就再也出不來了。
……
通過第九關,勾誅吃了一驚,還以爲又回到最初進入嬰穴時來到的那間石室了。
但其實也很難說,究竟是他們來到了另一處幾乎完全一樣石室,還是他們是真的回到了原處。只不過現在能看到一些那時看不到的東西了。
這間石室不再空空如也,而是有一些簡單的東西。這裡中間的地面並非是普通的岩石。而是岩石之上,鑲嵌着不少龍木。連勾誅都一眼能望出,這應該是一個傳送陣。中間有一塊半人高的方形的龍木碑,上面有着許多玄奧的紋路。
另一側有一座古樸的玉榻,一面幾乎潔白無瑕,空無一物的石牆。當年的元嬰真人,恐怕就是坐在這玉榻上面壁遐想,培育元嬰而飛昇的吧。
這倒是讓勾誅想起,在翠玉宮傳功塔的第三層中,人魔山上的龍喉宮中,他也見過類似的白色石壁。兩者極爲相似。想起這座嬰藏黃泉曾經來過,這就不奇怪了。
面對這塊白色石壁,黃泉卻是臉上泛起苦笑。當年她和秦尊陽兩人一起進來,兩人都是金丹的修爲,需尋元嬰蛻凡之法。無奈這飛昇仙人曾經的修行之處,並未留下任何隨手記錄的玉簡,只有這塊純白無瑕的石壁。
秦尊陽對這白壁看了良久,回頭便似笑非笑地對她說:“沒想到這爲前輩高人的一生心得,全都留在了這看似空無一物的石壁之上。”
黃泉當年還算是天真爛漫的女子,真乖乖研究了這塊石壁很久。但這白壁上毫無痕跡。除了一塊白板,她未能解讀出任何信息。她後來想幹脆把這塊白石壁搬走帶回去感悟。無奈上面禁制太強,她竟然取之不下。
當時形勢急迫,秦尊陽將她手腕一拉,說:“無妨,就算出去了,我也能幫你做出一塊複製品出來。”她這才放手,和秦尊陽一起逃出。
後來秦尊陽果然送了她一塊“複製品”,是一塊潔白無瑕的大理岩石壁。她還真面壁參悟了很久。雖然說沒有參悟出什麼東西,卻養成了面對空空白壁冥想的習慣。數百年前她只留下一縷殘神在五行定元大陣中溫養,也還留着秦尊陽給她的那塊白色石壁。
現在回頭想想,會不會這死鬼真的得到了什麼東西,但是並沒有告訴她,然後隨便定做了一塊白壁糊弄她?要不是如此,爲什麼死鬼十多年後便順利飛昇而去了?
勾誅首先看了看那座玉榻,敲了敲,然後動手便想收入仙荷之中。無奈這東西上有一種蹊蹺禁制,使得它在地上就好像生了根似的,根本搬不動。
那塊豎立在塌前的白壁也是如此。這讓勾誅大失所望。如果不是擔心傳送陣被破壞會導致他們無法出去,勾誅甚至打算把那傳送陣上的龍木釘和那塊大木碑摳下來了。
看到勾誅的樣子,黃泉掩嘴笑着說:“別白費心思了。你可知道這裡誰來過嗎?秦尊陽!有他搶先來過,沒有把地皮颳走就算不錯了。不過你們倆的身手還真有點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