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李、古三人正在默竹園中商議鬼鴞之事的時候,勾誅與木頭等人正在暮水上漂流,禍從天降,被一頭在空中自爆的異獸級別的骨鷹自爆而震撼了元神,一齊昏倒了。
勾誅感覺眼前一黑,但又立刻清醒了過來。只是他睜眼一看,自己卻並非是在暮水木筏上,而是在一處四處霧靄,模糊不清的界空之中。這界空給他非常熟悉的感覺,但又有所不同。
“我怎麼又進入留身碑了?”
此時勾誅雖然神識受了重擊,但是尚還算清醒。只是神識與前五識之間的聯繫暫時中斷,所以感官受到限制。
這麼一想,看來這留身碑被自己掌控之後,便一直與自己神識相連。平時只不過受着自己在現世中的感官所覺的遏制而感受不到。一旦自己的感官暫時被屏蔽,自己也就會自然地進入留身碑來。
起初勾誅心中一片慌亂。他既不知外界真實情況如何了,也不知道如何離開這片空間。以往他想要出入留身碑,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出入。但現在,他將念頭往“出去”上一轉,便會立刻進入一個一片漆黑,五感俱無的環境之中。這讓他無奈只好又重新進來。
他又試了種種方法,都沒有絲毫用處。最終他安靜了下來。
既然留身碑是一個修煉寶地,不妨就在這裡修煉修煉好了。誰管他外界會如何呢?
勾誅自從在穆遠家裡第一次使用這留身碑之後,後來藏匿身份東奔西走,竟一次使用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但現在這幻境中一切都是模糊一片。他嘗試了幾次,什麼都觀想不出來。但這團模糊濃霧傳遞給他的模糊信息,讓他不斷想起仙荷中,穆遠給他的那塊鮮紅的血靈石。
勾誅將血靈石從仙荷中挪移而出。此物剛入他掌心,他便看見眼前那一團白霧激動地狂涌而來,同時手上的血靈石也嘭然而碎,化作一團紅霧向四周彌散而去。接着四方天地竟然又都清晰了起來。
他依然站在暮水的碧波之上,足踏一隻簡單紮成的木筏。只是木頭等人都不見了。要不然,他還真以爲自己回到了現世。
空中碧空如洗,烈日當空。他擡頭一望,刺目的陽光之下,能看到一片黑影,正是一頭翼展一丈多的巨大骨鷹在空中飛翔。
“居然觀想出了那頭大鳥?”勾誅隱隱覺得不對。果然,將目光放低一看,前面百步之外,一名玉樹臨風,白衣勝雪,面如冠玉的男子,腰掛一支黑鞘銀柄的長劍,正安靜地站在水面之上,隨着水面波動輕輕盪漾。
“你是?”
勾誅從未見過此人,但他生生將此人給觀想了出來。其實這人的影像並非是出自他的記憶,而是從與他曾經四目相對的那隻骨鷹的神識之中牽扯出來。當時那隻骨鷹受着武瑜的控制,因此被留身碑所留之身其實並非是那隻骨鷹,而是武瑜。
至於勾誅現在所看到的空中的這頭骨鷹,只不過作爲對方的妖寵而順帶出現的罷了。
“內門水德院天驕弟子武瑜,築基七重圓滿!”與此同時,一連串其實源出武瑜自己的記憶也這樣從留身碑中涌入了勾誅的腦海之中。
武瑜自認資質太差,是相對歐陽泛、冷凌秋之類頂尖菁英而言。
玄門之中各宗派的內門,大多是築基六重便可以進入。進入之後擇其優者投入宗派資源以助其填平氣壑,然後再徐圖發展。如果達到了築基九重中後期的境界,便可以晉升成真傳弟子了。而真傳弟子的首要任務纔是結丹。
武瑜還未進入內門的時候,便已經填平氣壑。這固然有武家不惜投入資源外藥的原因,也有武瑜此人本身的資質和努力在其中。只不過在五行宗這種大宗面前,他比起最頂尖資質的弟子依然有很大差距罷了。
換了翠玉宮,頂尖的內門新秀也就是像唐肅、杜莉和勾誅這樣,比武瑜還略輸一籌的弟子了。這就是上宗和下宗之間的固有差距。
勾誅正要踏水而上,耳中卻又聽到一聲尖嘯。沒想到那骨鷹故技重施,再次發出了那神識攻擊之術!勾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操控骨鷹,正是武瑜此人的攻擊手法之一。
這尖嘯一入耳,立刻不可收拾,勾誅只覺得腦中有無數飛針亂刺,一身的本事根本就使不出來。不但如此,這尖嘯只不過持續了半息不到,與剛剛現實中發生的過程相比短暫太多,空中的骨鷹便轟然爆,勾誅再次覺得受了一擊猛擊。
他便立刻又回到了那五感俱無得黑暗世界中。
被留身碑中的身影擊敗,這對勾誅來說倒是再常見不過了。好在留身碑中的攻擊方式都是千篇一律。只要一招得手,就不會再變。只有一擊失效,纔會有所變化。因此勾誅絲毫也不擔心找不到應對之法。
重新進入自身碑之後,他並未立刻開戰,而是先用丹藥恢復了真氣,然後才把剛纔的情景再度觀想了出來。
果然,武瑜安然立在前方,那尖嘯聲再度響起。勾誅在嘴脣翕動,低聲念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五識封閉!”
其實所有的神識攻擊,要麼沾染五識,要麼直接沾染神識。如這骨鷹的尖嘯攻擊,便是以音波沾染耳識,繼而再侵擾神識。此類神識攻擊的防禦之法,最簡單的便是將神識內斂,同時將五識與神識之間的聯繫徹底斬斷。
任我見到什麼,我只視而不見。任我聽見什麼,我只充耳不聞。若是達到這樣的境界,音波攻擊或許能振破耳膜,卻是絲毫也奈何不了神識了。
這都是這一年在丹陽閣修煉時,前魂宗長老繆其中教過他的術法。只不過勾誅所學術法雖多,在戰鬥中應用經驗卻缺乏。好在這留身碑中可以反反覆覆嘗試,他當然能使出來了。
這一招一使出,他便彷彿進入了五感全失,一無所有的黑暗世界之中。那恐怖的尖嘯當然也隨之消失了。
屏蔽五感固然可以防禦這種神識攻擊,但是也屏蔽了外界一切真實的觀感。所以此術一旦施展,對方若是立刻出招攻擊自己的肉身,那就兇險萬分了。
好在勾誅並非要以五識封閉一直對抗下去。他早就知道這頭骨鷹自爆的時機。因此他只是在骨鷹自爆的瞬間之前封閉了五識,瞬息之後便重新恢復了。
他果然成功躲過了那如當頭一錘的猛烈攻擊。
但他重新恢復五識之後,微微一張口,卻驚覺一口水直接往自己喉嚨裡灌來。開眼一看,怪異的流光在頭頂閃爍晃動,四周一片碧綠光芒。腳下是一片幽深水草,如一片柔軟絲絛組成的墨綠森林一般,望不見底。
自己此時並非站在木筏之上,而是站在水中!
而武瑜也同樣立在水中,手中那支銀柄長劍已經出鞘。此劍通體竟然是湛藍如海。他口中喃喃念訣,百步之外竟然直接隔空橫劈一斬。
勾誅口鼻被水封閉,正在掙扎,哪有辦法躲避。頓時感覺對方那藍色法劍發出一線水遁之力,劍尖帶起一線長長如白線一般的水流,直接橫甩了過來,從勾誅腰上一掃而過。
一線水流掃過身體,竟然鋒利如刀,勾誅只覺得腰身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已經被對方攔腰斬斷!
他再一次從碑中退入了虛無界空。但他也並未懊惱。五行宗弟子果然是有點本事的。尤其對方還善使水遁之術,想來是水德院的弟子。如果是這樣,在河流中與之交手就大大不妙了。
勾誅再次進入碑中,這次他觀想出現的卻是一片乾燥沙漠,一點水汽也無。
他並非一定要在水中將對手擊敗。畢竟在河中戰鬥這種情況本來就不多見。即便真的發生,他也會設法將戰場引到陸地上去。他想要的只是在這裡擊敗這名築基七重圓滿的弟子,看自己究竟能否藉此繼續提升境界。
這一次骨鷹沒有再發出神識攻擊。因爲此招已經被勾誅成功抵禦過,留身碑早已將其判定爲廢招。反而是一連串嘭嘭之聲,空中居然連續不斷地出現了幾十頭一樣的骨鷹,悄無聲息地撲翅而下,紛紛伸出利爪,往勾誅抓來。
勾誅心中暗罵無恥,這一招和他所有的預想都不同。沒想到對方沒有了河水,竟然又多出了這麼多妖寵。雖然全都只是異獸,但數量實在太多。勾誅一面鬱悶應戰,一面罵道:“用妖寵算什麼本事,我還有人寵呢!”
他念頭剛一轉,空中靈機聚集,又是嘭地一身,憑空地現出一個一身素淡藍裙,身材嬌小窈窕,容顏秀麗的碧眼女子來。這人手持看見滿眼骨鷹,又看見勾誅,先是一愣,馬上手上頓時多了一個紫紅墨斗,將銀色尖錐霍霍一甩,便殺了過去!
勾誅大吃了一驚,此女居然是第十九?這留身碑中,居然真能召喚自己的“人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