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手中閃出一塊暗紅色的怪石,約有雞蛋大小,形狀猶如一塊碎裂掉落的石塊。此物名爲鬼焰血硝,並非是簡單礦物,而是鬼鴞族用芒硝加上血靈石才煉製出來的一種塊狀丹藥。
老頭將此物握在掌心,一縷神識隨着真氣注入其中,然後一掌砸向地面。這塊鬼焰血硝頓時被他砸入了鬆軟的土層中。他的神識隨之感悟,深入到地下一團土遁靈機旺盛之處,立刻心神稍動,口中輕輕地喊了一聲:
“爆!”
頓時一聲巨大的悶響,他們腳下騰起了一個方圓數十步的沙塵圓盤。流沙之地猛烈一震,一股大力從他們腳下迸裂而出。紅夜等人背後紛紛出現一雙虛幻的鬼鴞大翅膀,用力扇動,藉着這地下傳來的衝擊之力騰空而起。
但即便如此,這其中之中,依然有兩人落在這爆炸的範圍之外,並未能掙扎起來。反而這流沙之下的吸力霍然增強,變成了兩個泥漿漩渦。這兩人根本來不及施展出任何術法,便陷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見了。
七人轉眼只剩下五人。但誰也沒空去管消失的那兩個。衆人一到空中,離地面還不到一個人高,便立刻感覺到心頭一緊,彷彿被某種恐怖犀利的靈機給盯上了。
其中一人掙脫了這流沙的束縛之後,用力過猛,一時沒有控制得住,騰起到了一人多高的空中,立刻引起靈機大作。
空中無中生有地出現了一片銀色的銳金光網,猛然罩下。這光網所到之處,連同大片的樹葉枝幹和那名妖修,瞬間便被肢解成了一堆碎塊,稀里嘩啦落下。
剩下幾人都是面無人色,既不敢落地,又不敢高飛,僵持在離地不遠之處。
這光網並非是某些修士的臨時佈置,而是五行宗爲了控制夜盲山,多年經營時佈置的禁飛禁制。
其中金行靈機縱橫交錯,平時隱而不發,不耗靈氣。但一旦有外來的飛行之物出現,立刻報以猛烈迎擊。這攻擊就算是紫府修士都未必扛得住,更別說這些妖獸級別的妖修了。
他們雖然和這山上的骨鷹是同一種生物,卻並非從小生長在這裡,並無夜盲山的水土氣息,反而充滿了妖界的味道,因此並不受這夜盲山上的禁飛禁制的豁免。
“壓低飛行,不要超過一人之高!”
鬼鴞的神識比樹人要略強,但比貉族要弱。要論神識,並非他們所長。他們所長爲空戰,但偏偏鬼鴞的空戰之力完全被這山中的禁空禁制所限制,可謂吃虧到了極點。而他們要對抗的卻是最讓他們棘手的土遁修士。
與土修對抗,最需要的便是神識之力。所謂動於九天,藏於九地。神識之力不夠,根本都不知對手藏在哪裡,又如何與之對敵?
白柏雙目光芒一閃,聚精會神到了極限,一面帶着剩下的四人低飛疾行,一面將神識之力往前方的泥土之下一掃。
他感覺到至少有三個神識在地下潛行,土遁速度之快,比起他們束手束腳的飛行更快了一分。只可惜他嘗試去感悟具體的位置,卻是模糊不堪,根本無法定位。
“快調頭!”感覺到形勢不妙,白柏立刻招呼所有人調頭。但還沒沒轉過來,只聽砰砰砰三聲輕響,從泥土地下,騰起了三個灰撲撲的人頭大小的小球。
“這是土靈彈,趕緊護住全身!”白柏瞳孔一縮,全身氣血一動,身後顯出一大片白玉般的羽毛。三枚土靈彈轟然爆開,無數碎土夾雜着細沙碎石,猶如暴雨一般破空飛至。
白柏雖然不是虛丹七色大圓滿,但也是虛丹六色的高階妖獸。只不過年紀頗大,註定沒有希望晉級紫府了。他被這土靈彈一擊,沙石如散彈般打在堅硬無比的羽毛上,轟轟作響,讓他感覺如被雷擊。
這還是他的防禦之力遠勝他人。其他人都是感覺這一擊之後,羽毛片片碎裂,背後千瘡百孔。他們中甚至有一人來不及護住一截小腿。在這一轟之下,腳板連同小腿立刻成了一團碎肉。
白柏感悟不到對方的精確位置,就是有力氣也無法反擊。更何況重任在身,雖然死傷甚多也不願意戀戰。四面一望,他決心已定。
附近有一個懸崖,下面便是暮河,河中水流甚急。他們低飛過河應該不難,但是這幾個土遁修士除非是水土雙修,否則渡河斷然沒有他們那麼快捷。只要暮河一過,對方慢上半分,便再也難以追上了。
只要飛到懸崖處,便是勝利!
白柏給另外三人傳音,三人雖然各自有傷在身,但都忍痛跟着白柏極速往懸崖的方向飛去。
然而對方就像知道他們的計劃一樣,就在他們馬上就要到達懸崖邊的剎那,白柏忽然感覺那三道模糊的神識一閃,竟然瞬移般出現了在他們的前面的地下。
緊接着轟然一聲巨響,前方土地猛然裂開,其中伸出一隻土黃大手,五指一張,足有數丈大小,猛然一把抓來。
白柏神識略強,早有感應,迅疾一俯身,整個人緊貼地面,從巨手拇指之下與地面的縫隙之中飛了出去。而另外三人卻是猝不及防,被這巨手一把抓在了手中。
紅夜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全身便被一股龐然大力緊緊束縛住了,緊緊壓迫得自己無法呼吸,肋骨咯咯作響,感覺隨時可能斷裂。
她是火遁修士,此時四面被束縛,無識斷絕,縱然有天大本事,只要火遁術一出,不但打擊不到對方,反而是先加諸自身。因此她束手無策。
土遁術法便是如此。雖然看似殺氣不如金遁,暴烈不如火遁,但厚重堅實,深藏不露。土遁術一旦得手,便讓你泥足深陷,雖然不是速死,卻是乖乖地束手就死。
就在紅夜窒息在土色巨手之中的時候,白柏卻是雙目靈光一閃,神識竟然感覺到了這土下三人的精確的位置。
這隻玄黃土遁手並非一名虛丹修士就能催動,動用了這三人合力。也正是因爲如此,三人極力催動此手,打算將這四頭鬼鴞一網打盡,所以隱蔽之能削弱了不少,這才被白柏感應到了位置。
如今那三人就在土下,在白柏的神識之中,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一般。其中一道神識較強,赫然已經到了虛丹七色圓滿的境界。
白柏心中一涼。這人就算自己當面對決,也沒有什麼勝算,更何況形勢如此惡劣?想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但這玄黃土遁手既然是三人催動,那麼只要能誅殺其中一人,便能破開。
心念一動,他指尖白光閃過,掌心憑空出現了一片白色的羽毛。這羽毛晶瑩剔透,彷彿是凝結而成的雪片一般。只是其中一頭鋒銳無匹,寒光凜冽。
他看準了那三道神識之中最爲闇弱的一道,體內氣血一涌,全部催動到右臂上,然後全力一揮,這根白羽脫手而出,發出強烈的破空之音,化爲一線犀利無比的白光,頓時便穿透了土層。
他能感覺到那道神識被一股鋒銳之力瞬間刺穿,然後地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慘叫,那神識立刻就暗淡了下去。一股鮮血如噴泉般從地底噴出,將地上的泥土染紅了一大片。
這三人死了一人,大手立刻崩潰,變成許多碎石土塊崩落下來。紅夜和黑翎兒幸而未死,從碎土堆中爬出喘着粗氣。
而他們四頭鬼鴞中的另一人卻是臉色慘白,全身骨骼扭曲碎裂,那條殘腿處鮮血淋漓,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擠壓了出來,早已沒有了生機。
他是因爲腿上原本就有傷,被巨手抓住之後根本無力抵抗,只是輕輕一握便血脈爆裂而死了。
他們原本一行七人,轉眼四人已經斃命。紅夜雖然是鋤妖堂也是久經戰陣,但如此之血腥殘酷的戰鬥卻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禁有些神情恍然。
白柏卻是絲毫不敢鬆懈,疾衝過來將剩下的黑翎兒和紅夜兩人一手提了一個,往前一衝了幾十步,然後往懸崖邊一丟。這一瞬間,他給黑翎兒傳音道:
“黑翎兒,你就是死,也要保住紅夜把丹藥送到黑夜王手中。否則縱然你回到部落,無論是部落還是黑氏都饒不了你!”
同時,他又給紅夜暗地傳音道:“紅夜,我部興亡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了。老夫死不足惜,但你一定要活着把丹藥送到黑夜王手中!否則,我萬流谷部萬年血脈,至此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