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秋目光一沉,眉心中射出一線晶瑩水流,剛好擊在那枚飛射而來的木釘上。只聽啪地一聲悶響,水木相撞,激碰在一起。
水花飛濺而開,在原本五彩的日光之下破碎成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的光珠,四散分開。但一股水遁之力隨之將它們生生停住在了空中,彷彿時間靜止了一樣。
緊接又如同時光倒轉,這些水珠在空中一處聚集。從劍柄一直到劍尖,一柄水晶般的水凝之劍便在冷凌秋的手中凝結而出。
那一線水流極爲倉促,龍木釘又暗含空間之力,這一擊並不足以將龍木釘擊碎,但足以將它擊偏。這線金色的流光改變了方向,落在了五步之外的岩石陡壁上,啪地一聲直接釘入了岩石中。
冷凌秋持劍在手,卻看到前面走來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身影。
她身穿淡藍上衫,一條月牙白裙,身外還披着一層白霧般透明的薄紗褙子。眉清目秀,一身靈氣,淡笑而來。雙手雖然空空,身周卻懸浮着數十枚尖尖龍木釘。
看到冷凌秋一身殺氣站在前方,她理都沒理,只是明眸一顧,看到武瑜已經一路往上奔去,現在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背影了。她正要往上追去,卻被冷凌秋擋在前方。
“你是何人?爲何阻我?”
冷凌秋持水凝劍在前擋住,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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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翠玉宮內門弟子黃璐,我只殺武瑜這個小人!”
冷凌秋冷冷回覆:“我是武瑜的同門師妹。如果你要殺她,得先從我這水凝劍下過去。”
黃璐白眼一翻,冷笑道:
“同門?你們五行宗在這夜盲山上擺陣搞什麼逐鹿之戰,結果把我們全都困在這裡困了三年之久。好容易發現一條生路,竟然只顧自己人逃命,把我們數百人死死擋在外面。
“不但如此,還有人往傳送通道中丟雷火珠,導致死傷慘重。這麼多宗派供奉貴宗爲上宗,但也不是任人魚肉的吧?
“你們打算如何交代?我好心想幫把這姓武的小人殺了,這樣此事就算和上宗無關了,都是他一人所爲。你出手阻止,難道是想一起背鍋?”
冷凌秋早就猜測這是來找武瑜尋仇的下宗弟子。當時武瑜在瀑布下用水華傘阻止其他下宗弟子入內,她還真以爲是通道靈機不穩,所以並未阻止。她更沒想到他會往通道中丟雷火珠那麼喪心病狂。
到如今她才知道武瑜是被貪慾衝昏了頭腦,想要獨佔黑夜王的傳承,纔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如果是其他同門惹下這麻煩,她早就甩手走開。她一向心性冷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偏偏武瑜對她太過特殊,她只好沉聲應道:
“此事確實是武師兄爲一時貪念所矇蔽,不幸誤傷了貴派弟子。等出去之後,宗門定會給鬼派一個交代。但現在出口還沒找到,我們就自相殘殺,未見得有什麼好處。”
冷凌秋說這話的時候心緒不寧。因爲武瑜並未留下,反而是一溜煙跑山頂去了,想必是急於去接受那所謂的黑夜王的傳承。此事究竟是福是禍還真的難說。
但相對而言,總比讓他被這些憤怒的下宗弟子亂刀砍死要好。
同時她也很擔心,即便是出去之後,武瑜惹下的這場禍也不知該如何收場。但五行宗一向護短,武瑜又是武家長子,想來最多懲戒一番賠償了事,應該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哈哈,”黃璐用手一指對方,笑道,“誤傷?都說五行宗弟子都是同門護短,果不其然。你若阻我,就是一丘之貉,別以爲我不敢殺你!”
說完她心念一動,數十枚金光閃爍的乾坤一氣釘,就如滿天星塵一般地殺了過來。
冷凌秋的境界高達築基九重,高出黃璐太多。在她眼中,這些乾坤一氣釘速度並不快,且大多射偏,只有少數幾枚對她有所威脅。她手中水劍一舞,身周流光亂射,瞬間便將幾枚木釘擊飛。
然後她身形一縱,躍起在半空之中,距離尚有十步來遠,卻已經將手中凝水劍舉起,奮力一斬。
凝水劍原本便是水,這一斬之下,立刻化爲一連串雞蛋大小的水珠,卻有一股無形的水遁之力將它們聯繫在一起,猶如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念珠,其間距霍然拉長,變成了一條足有兩丈來長的長鞭,瞬間便抽到了黃璐的頭頂。
冷凌秋並未使出殺招,反而是精確控制着水鞭的力道。武瑜已經造下太多殺孽,她不想再添一份。但她也沒空戀戰,她必須迅速擺脫這個敵手,到山頂去阻止武瑜接受那個怪異骷髏的傳承。
她這一鞭之力,速度之疾,對方絕不可能躲閃。擊在對方頭頂,其力道剛好可以將對方擊昏。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水鞭明明正中黃璐的頭頂,卻是一擊而穿,從對方身體穿了過去。黃璐好端端站在原地,彷彿她全身都是虛無,無論刀劍還是水火,對她都是毫無影響。
“虛影!陣法?”冷凌秋心中一震。果然,她越是急躁,就越容易着了對方的道兒。對方的境界雖然是遠不如自己,但這並不妨礙對方用一些怪異的招數來迷惑自己。
剛剛對方一連串的龍木釘,大多釘在了腳下的岩石上。這些木釘落處似乎毫無章法,實際上卻有門道在其中。如今她才發覺,這些木釘之間有靈機相連,在石壁上縱橫交錯,已經構成了一個法陣。
此陣就像是無數片破碎的鏡子在空中交錯隔開,光影錯亂。她身在其中,根本不知道上下作用東南西北爲何物。冷靜四望,她到處也望不到武瑜的影子了。而眼前的黃璐也只是鏡中之花,冷凌秋根本不知道她真身在何處。
這正是水鏡折光陣!
黃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原本就沒有打算和冷凌秋硬拼。她一人留在這裡,只是爲了困住築基九重的這個女修罷了。
進入鬼嚎宮之後,勾誅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便找到了武瑜的去處。這其實很簡單。鬼嚎宮中的數百名築基修士都在拼死奪寶。勾誅帶着實力強勁的趙衝到處找人,逢人便問是否有人看見武瑜。
混戰之中沒人願意再結下強敵,都是老實地告訴他們,武瑜和兩名同門直接飛宮頂去了。
勾誅駕起鳳血鳶,一路往上。這鬼嚎宮雖然在巨山內部,卻是極爲空曠。原本就是爲鬼鴞所修建,其中地形對飛行來說極爲便利,反而是人類想要攀緣而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耗費了好幾枚純陽丹,勾誅才飛到宮頂。看到武瑜、冷凌秋和歐陽泛三人,勾誅心中一陣狂喜!
武瑜被攝入血痕留身碑之後,讓他瞬間升級到了築基七重圓滿。然後又有趙衝這個築基八重中期修士被攝入。他都沒想到又能遇上築基九重初期的冷凌秋,和築基九重大圓滿的歐陽泛。
當有修士接近時,血痕留身碑都會如同見了美食的餓鬼一般,即便處在自身的隱匿空間中,也會射出一道暗淡靈光,宛如勾魂奪魄一般將對方“攝入”自身之中。這道靈機對對方毫無傷害,又極爲闇弱,除了已經成爲自身碑之主的勾誅之外,甚少有人能發覺。
留身碑的規則是,他在留身碑中斬殺的對手境界越高,他自己能提升的境界也是越多。但對手並不是境界越高越好。
若是他未能擊敗對方,那就只能漲點戰鬥的經驗,境界不會有絲毫的提升,反而同樣是要耗費血靈石的。只不過所耗沒有斬殺對手之後境界提升時那麼多罷了。
但他的對手太弱也不行。擊敗和自己同樣境界的對手也一樣要消耗血靈石,自己也一樣不會有絲毫的提升。
趙衝、冷凌秋和歐陽泛着三個對手剛好循序漸進,只要能找到足夠多的血靈石,絕對夠將他直接推到築基九重了!雖然不一定能築基九重圓滿,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到那時,他一個竊賊出身的無名小卒,居然也可以走到接近虛丹的地步?想到這裡,他就好像小偷見到了一座毫無戒備的金庫,內心火熱無比。
但他也清楚得很,無論是多好的機緣,都得能活着出去纔能有用。否則還沒來得及找到血靈石,就被這該死的大陣困死在這裡,成爲老妖物復活的食糧,那可真是虧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