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美人心毒若蛇蠍)
“你要是拿着傳送玉簡傳送出去,我們可都白繳學費了呀。但是弟弟不要怕。姐姐只出了三分之一的力道呢。不過一點內傷,讓你緩一緩而已。你還有力氣和這傀儡拼一會呢。”
“你!”
勾豬瞬間忽然意識到了賊師父說的女人有多麼恐怖是什麼意思。但是到現在才領悟,顯然已經遲了。他勉強自己爬起,但胸口忽然感覺氣血洶涌,渾身經脈紊亂,幾乎不能動彈,只能癱軟在索橋還沒有斷掉的橫索上。他內心崩潰的主因還不是剛剛這一掌,主因是他忽然意識到,他上當了,上了這個女人的當。
他居然會上當?
居然會中傳說中的美人計?
從別人緊張的神情裡直接就能猜出對方口袋裡有多少錢的他居然會被人欺騙?
十多年來在青石街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出假裝成凡人的仙人的他居然會上當?
看着這些玄門修士的眼睛就能發現有無殺意的他居然會被人從背後下黑手?
嗯,他忘記了,他只能看懂男人。女人對他而言是一個盲點。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相反的比如肥牛,她雖然是肥了點,但她從頭到腳就像泉水一樣透明,沒有什麼城府。如果她笑就是開心她沉默就是不爽。
而巫瑕要漂亮一些,也則稍微難懂一些。他能看出巫瑕並不喜歡賀倉實,但她到底喜歡的是宋如海還是他就很難講了。她好像對宋如海有着極大的好感,但是對他也不排斥,還時不時粘上來。只是聽說他以前是賊之後,這妮子就忽然變臉了。
還有眼前這個藍若霜,昨天晚上還故意擠在自己身邊過夜。這是在做什麼?勾引?騙取他的信任?爲了過個橋,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勾豬漸漸明白,爲什麼藍若霜選擇了他。因爲他在橋上救過一次這女人的性命!如果她無事給宋如海或者木頭獻殷勤,每個人都會覺得有點不太真實。但如果她這樣對待剛剛救過她的那個人,就很順理成章了。
“姐姐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藍若霜用手一指那隻傀儡。勾豬赫然發現,這隻傀儡兩個空洞洞的眼睛裡發出的藍色幽光,竟然已經轉變爲紅色。”一旦對手受傷失去抵抗力,這種傀儡就會進入專注受傷的對手的虐殺模式。虐殺模式可是很耗時哦。而且這段時間裡,傀儡是不會阻攔其他人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怎麼能過得去?下次弟弟想要過橋,也可以用這樣的辦法哦。”
果然這傀儡似乎處在一個調整的過程中,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你不是說……我們聯手?”
“得了吧,“藍若霜一臉不屑的表情,“就你們伍院那幾個蹩腳貨,就算四打一恐怕也過不去吧。我帶上你簡直就是累贅呢。用虐殺模式過關恐怕是唯一的辦法了。你姐姐我昨天自大一次已經夠失敗的了,怎麼可能再冒一次險。”
“虐殺模式?”勾豬喃喃自語。虐殺,這可不是一個好聽的詞語。但無論是什麼模式,他都無法動彈。而且傳送玉簡也丟了,簡直是隻能坐以待斃!
這傀儡身上又是一陣吱吱格格的聲音傳來。眼中的紅光更加明亮,它顯然再次被激活了。
“不過你倒是一個可愛的小賊呢。”藍若霜竟然在他被氣得慘白的臉上輕撫了一下,“不過你就這樣的實力就想勾搭姐姐啊?未免也太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但姐姐可不是害你啊。這峽谷下面有一場大造化送給你。一般人我可不會告訴他哦。”
說完她將手收回,轉身便旁若無人地往橋對岸走去。那傀儡竟然對她完全無視。
“等你從這峽谷上上來,姐姐或許真的讓你勾搭一下哦。到了橋下一定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啊。”藍若霜回眸一笑,眼睛一眨,彷彿給他留下一個不讓他死心的承諾一般,然後身形疾掠,瞬間就過了橋。
就在橋上發生這一變故的時候,橋頭的兩個伍院的形勢也迅速發生了變化。
一看到橋上的藍若霜忽然對勾豬出手,宋如海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但對手比他先出手一瞬間。身材高大壯實的穆雄,忽然臉上露出一股獰笑。他手中亮出一把一尺長的斷劍,只是一瞬間就架在了肥牛的脖子上。他似乎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始終站在離肥牛不遠的地方。他們三個人中,女人的力氣總是要比男人弱一些,近身纏鬥中更容易被控制住。
“欺負女人,算什麼好漢!”宋如海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卑鄙無恥的伍院。
“誰欺負你們的胖女了,“穆雄也是臉上露出得意囂張的笑意,“只是讓你們安靜一會。等我們的人過了橋,大家還是好聚好散嘛。”
“唔……真……真是無恥!”木頭也是被他們氣得臉上青筋暴起,但肥牛在他們的手上,這兩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被橋上的結界所阻擋,他們兩也無法上橋救援勾豬。一時之間,他們完全處於下風,被壓制得死死的。
那壯漢穆雄白眼一翻,說:“這是玄門傳功塔,又不是儒門弟子學習三綱五常的地方,有什麼無恥不無恥?沒實力就是無恥!”他又瞥了一眼橋上的一身血的勾豬,眼中更是露出了嗜血猙獰的笑意,“這種賤貨也看上我們霜姐了,偏偏又弱得和草包一樣,這纔是無恥!”
對方伍院的人一個一個疾奔通過索橋,就從勾豬的身邊走過。而那紅眼的傀儡對他們完全無視!
因爲他們每次只通過一人,所以並不違反同一個伍院只能一人上橋的規則。
最後一個通過的是穆雄。他最終把手中的肥牛一推,然後自己一閃身上了橋。留下一串囂張無比的笑聲之後,在宋如海等人血紅的眼裡,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宋如海也是真的怒了,但他無可奈何。勾豬依然在橋上。只要他還在橋上,他們伍院就始終無人可以上橋。
短短的幾十步,卻是天塹,無人可以踏足。
同時這個傀儡進入“虐殺“模式之後,對除了失去抵抗力的那個對手之外,其他的對手都是無視的。
這是一段絕妙的窗口時期,足以通過一大羣人。
當然,前提是要有一個人正在被虐殺。
傀儡繼續發出那種令人討厭的嗡嗡聲對勾豬說:“鬥劍者,身懼鋒刃者必死。學劍,先學不懼生死。”
勾豬連中兩劍一掌,過也過不去,跑也跑不掉,滾燙痛楚隨着熱血流出來,染紅了半身道袍,緊緊黏在了身上。就像火燒,隨着時間的流逝,沒有一點點減輕,反而越來越熾烈。
這一瞬間,他是真的呆了!
這個就好爲人師的傀儡,似乎根本就不志在殺他,而是一招一式地在“指點”。只是,這種指點毫無任何人情味可言,與其說是在“指點”,還不如說是虐殺更爲切貼。
這就是所謂的虐殺模式?
一劍!又是一劍!
現在的勾豬一點機會都沒有,只能勉強靠在索橋的藤索上,眼看着這傀儡使出一招一招玄妙綺麗的劍招,將已經被血染得紅如寶石的劍尖,不斷地遞入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
傀儡從來沒有兩次使出過同樣的一招,也沒有兩次刺中過勾豬身上的同一個部位。
它的劍招有的大氣磅礴,有的歹毒刁鑽,有的靈動飄逸,有的大巧若拙,但每一招,都必然見血,而又故意不傷要害。
它演示了削關節、斷筋脈、入胸肺、刺小腹、擊眉心、割喉結……招招必殺而招招留手,似乎在演示着每一處的擊殺,對對方身體和真氣的打擊效果的不同,甚至還伴隨着那討厭如昆蟲的嗡嗡說話聲。
原來所謂的虐殺模式,就是傳授各種殺招的模式。只不過被殺的,正是傳授的對象!
除了肉體舉動帶來的抽搐和不自主的掙扎,勾豬幾乎沒有再動,他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他不是不想躲避,他的全身都麻木了。至少中了上百招,他的白色道袍從頭到腳都變成了血紅。身體好像被人從裡到外翻了過來,體內所有的熱量,都在一層一層地往體外洶涌,自己似乎變成了一股血肉噴涌的溫泉。
但不管如何噴涌,自己的體表卻是寒冷得可怕,好像掉在冰窟窿裡了似的。
時不時有人從橋上通過。
在他模糊的意識中,他並不知道通過了多少人。每次有人影通過他都渴望着這些路人會出手救援。但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路人,他們毫不留情地通過了,路過時甚至不吝對他投以某種目光。
是冷漠?是同情?還是憐憫?或者就是單純殘忍的快意?他不知道,但他想起了那個持鞭的巡防使的貪婪而血腥的眼睛。
勾豬想起了曾經經歷過的生死。
孤傲峰的石窟中,他也差點死在那個肥胖的巡防使的鞭下。但那麼多鞭,他也咬牙扛了下來。並不是那痛苦還不夠味兒,而是那時他腦子裡構思着脫身反殺之計,那時他還有希望!
但這裡,這裡一絲希望也無,只有這漫無盡頭的痛苦和恐懼,這似乎不像是修煉,是絕望的深淵。
這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