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 仙凡兩隔山萬座,天地一柱國五分)
凡人如果不穿過天門,那無論他飛到多高,看到的天也還是天,雲也還是雲,空空如也,他是絕對看不到天人的。
但這並非是因爲天人和天界不存在。而是因爲上下界時間的流速不同。雖然天界和人界都共享同一對日月,每天太陽同升同落,每月月亮也是同樣盈虧,但天界天人和人界凡人對一天的感覺的時間長度不同。
凡人在人界感覺到的一天,在忉利天的在天人們的感受來說,足有凡人感覺的一百年那麼長。反過來也可以說是天人們的時間在忉利天被拉長了足足三萬六千多倍。
在天人們看來,凡人的動作太慢了。在人界一顆石頭丟出去,一息就能落地,在天人們看來它卻足足在空中停留五個時辰纔會落地。
所以對天人們來說人界的一切幾乎都是凝固不動的,包括了人界的空氣和雲。
這些空氣既然凝固不動,就成了堅實無比的大陸,也就是天界的大陸。凡人等這些人界生物,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土壤深處以不可思議的緩慢速度蠕動着的堅硬岩石罷了。
當凡人看往天上,忉利天的天人們的速度就反過來比他們理解的正常速度快了三萬多倍,天界的一切變化,無論是山河地理,人來人往,都極快無比,他們什麼也看不清,也就如同空空世界裡縹緲不定的雲霧了。
只有穿過天門,二者的時間取得同步,凡人才能看到看到天界的真實景象。
勾誅和連菱也駕雲飛了過來。他們對於這廣大的世界究竟要去哪裡也搞不明白。如果他們只在這裡亂逛,極有可能到一定的時間內就會被排斥出回光返境,因此也只能跟着唯一收到指引的木蘿飛行。
雖然說天上的雲就如同地上的大陸,但又並非如此簡單。因爲天界和人界不同。人界要麼是連綿的山地,要麼是一馬平川。而天界卻是一重一重的大陸。大陸之上還有大陸。
形象地說,就好像無邊的雪白大陸上長出了很多如同厚雲所構成的山。每座山的頂端便是一片新的大陸。大陸之上再有山,山頂上再有大陸,如此而構成的一片連綿不斷地無邊的無數大陸所組成的海洋。
理論上而言,下層的大陸總是要比其上生長而出的山頂的面積更大。但實際絕非如此。他們每飛躍而上一重大陸,卻又赫然發現其面積遠不是在下層大陸所望的大小,而是更加廣闊無邊。
這就像從人界望去的一片雲,在天界卻是一片無邊大陸。其中的尺度法則與時間法則一樣,越往高處越是擴大,完全無法以凡俗常理來推斷。
在他們視野正中,有一座無法估量的巨大的雪白高山傲然聳立,猶如一根巨大的天柱一般直衝天際,幾乎佔據了他們視野的一半。木蘿正在往這座大山飛去。
“那是什麼山?”木頭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山,難免有一種整個宇宙都要壓倒過來的巨大的壓抑之感。
“這就是須彌山。”木蘿擡頭望了那巨山一眼,露出羨慕的神色。“山頂就是忉利天,是天帝和其他天人們享樂地方。除了山頂的三十三天國之外,山上遍佈生靈,就是地獄般的修羅界!”
“地獄”這個詞一出口,木蘿火紅的雙眼中,露出一絲嗜殺的血色。她又將頭扭回,繼續往前飛。木頭看着這片天堂,卻怎麼都不能和“地獄”聯繫到一起。
木蘿也不知道她爲何會這麼說。她只知道她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就不斷有記憶涌入她的腦海。這些記憶當然不是她的,而是來自上古樹人們的記憶。
天界只有兩種生物:天人和修羅。純粹人身的生物即爲天人。而所有的飛禽走獸,乃至於花草樹木,都是修羅。所有的修羅天生便是既有原身,也有人身。
和養尊處優的天人不同,修羅界踐行的是叢林法則,處在不斷地爭鬥和自相殘殺之中。肉弱強食,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所以稱之爲修羅地獄!
但修羅並非沒有建立過秩序。在須彌山東西南北四方山麓上,有四名修羅強者建立了四個強大的修羅天國,就是北方玄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東方青帝。
這四帝與善見城的天帝五分須彌山,並稱“天界五帝”。只不過十萬年前,這四國已經相繼滅亡,這四個強大的修羅也早已道殞了。
如果回光返境回到的是十萬年前,說不好回到的就是忉利天五帝並存的時代。那個時代天人和修羅之間戰爭頻發,可並不太平。
這個十萬年既是人界的十萬年,也是天界的十萬年。只不過天人們的十萬年,便是三十六億個人界年那麼長。漫長得驚人的歲月已經過去了。
一般天人的壽命最多就兩千年個天界年,若換算成人界年也就是六七千萬年。他們來到的這個時代所見的無論是天人還是修羅,在現世中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即便如此,天人的福壽還真是讓人垂涎。動不動就以千萬年計。這也是地上的修士們拼命追尋蛻凡飛昇的原因所在。
木蘿不斷地飛近須彌山。須彌山的山麓遠看像一團濃密的白雲,雪白如玉。飛近了,五色流光閃耀而出,就好像雪白玉雕忽然染上了顏色,變成了披掛於天地間的一副繁麗的織錦。
他們越飛越近的過程中,這壯闊無邊的錦繡也展現出越來越多的細節。高山流水、雲嵐霧靄、連綿林莽、飛禽走獸,無一不在這畫卷上一點點地顯露出來。
畫卷的正中有一處無數巨大樹木構成的巨林,看似極爲類似翠玉宮和眠惡山的所在。木蘿往那兒飛去,只見那四周青色靈光流轉,禁制重重。
他們正在想如何靠近,一頭全身羽毛猶如血紅瑪瑙、頭有鳳冠的大鳥飛了過來,背上盤坐了一個滿頭白髮的精瘦老者。
他一身青袍,臉頰無肉,一縷細長的山羊鬍子足有數尺之長,眼眶深陷,一雙煙黃的眼睛卻在其中滴溜溜轉個不停。
青袍老者一見飛來的四人,便例行公事地禮貌一笑,站在鳥背上鞠了一躬,點頭哈腰用樹問道:“老夫林胡圖,諸位想必是眠惡山第四代妖皇一行?”
“少跟我提那個自以爲是的傢伙,他早就轉世去了。”木蘿毫不客氣地回答,“這位是第五代!”
“哦?”老者彷彿吃了一驚,自己小聲自言自語道,“怪了,第四代等了這麼久沒見,結果直接來了第五代?”
木蘿眼睛一橫,怒道:“你管第幾代,反正是眠惡山的樹皇就是了。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老者吃了這一嚇,忙說:“接啊,接啊!諸位隨我來。”他一邊扭頭駕馭大鳥帶路,一面又嘟噥着說道:“這火爆脾氣來看,黎山一脈的樹後是假不了了。”
勾誅對這個老頭沒有什麼興趣,但對他騎着的那頭血紅大鳥暗暗咋舌。這鳥兒不居然是一頭活着的鳳血鳶!
飛過天門之後,他和木頭就已經可以自己御風飛行了。時空同步之後這裡的整個天界的空氣對他們來說並不稀薄,靈氣還充沛無比。所以木頭也並不是被木蘿揹着這樣尷尬的狀態。
但勾誅依然懷念他的飛行法寶。唐肅毀了他的鳳血鳶至今讓他憤恨不已,卻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這種早就滅絕的神鳥?
在現世中,鳳血鳶只存在於那些上古時代殘留下來的法寶中了。但如果按木蘿的說法,這裡是十萬年前,那存在活着的鳥倒是正常。
“就是不知道回光返境裡的東西能不能帶出去?如果能弄一頭……”勾誅滿心思打的是這個主意。
鳳血鳶飛過之處,天上的重重禁制就像被撥開的帷幕一樣一層層開啓,一片廣大無邊的,由無數高聳的巨大樹幹和數不清的枝葉構成的巨大城市在禁制之後清晰地展露出來。
空中除了有禁制,還有無數的巡邏兵,身穿着碧綠的鎧甲,騎着各種一種黑色的大鷹在高空中飛行。大多數巡邏隊看到林胡圖,都是主動避讓。幾個熟悉的還大喊了幾句:
“胡圖長老,您又帶哪裡的貴客來啦?”
林胡圖都是笑嘻嘻敷衍幾下,但並未向任何旁人透露這四人的身份。這一行人就這樣一路往最高的幾棵巨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