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酷刑拷打問賭棍,單刀赴會尋愛徒)
杜能根本就沒有跑。他是在賭場中被抓獲的。其實他本來也想逃出城去躲避幾天。但想到手中那一大筆錢他便忍不住心癢癢起來,覺得自己先賭幾把試試手氣,然後再離開也不遲。
這樣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就過了一整夜。他當然不會被滿街狂奔的捕快們錯過,很快一羣人將他摁住送進了王府。
雲王知道杜莉的這個弟弟是賭徒,他還曾經爲此派人掃蕩過賭場。
現在的杜能肯定有問題,因爲他一整夜在賭場中輸掉的銀子多達上千兩。讓他解釋這筆錢的來歷,他竟然解釋說是他撿來的。繼續追問他具體從哪裡撿來,他又說得含糊不清。
一個時辰之後,日上三竿,從翠玉宮飛遁而來的勾誅在地牢中看着被吊在面前,被打得皮開肉綻、讓人不忍卒視的杜能。一羣雲王手下的“拷問專家”圍着他挨個方法試驗。
他們先在他皮膚上劃出一道道如同紋身般的血色劃痕,然後將濃鹽水小心地塗上去。杜能發出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喊叫聲。他們必須讓他感到無比痛苦,同時又不能傷他性命。
勾誅心中小半是愧疚小半是同情。但他更多的是心急火燎,希望他儘快吐出杜莉的下落。
“萬一他真是冤枉的怎麼辦?”慕容清捂住眼睛,但依然能聽到受刑者淒厲的慘叫聲。於是她又閉上眼睛,把耳朵捂住了。
“如果他是冤枉的,我就自己把這些刑都享受一遍給她看。”
雲王說的她當然是杜莉。他心中也拿得不是很準。但是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但即便真是冤枉杜能惹怒了杜莉,他還是有辦法再重新討回她的歡心的。
如果杜莉從此消失不再回來,那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許他要把這個整個東勝神洲都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杜能這傢伙本來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一個搜神術便可以輕鬆解決問題。
但即便繆其中這個魂宗長老親自給他搜神,也沒有其任何作用。問起他關於杜莉的事,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他腦海中始終沒有半分信息,就好像他能故意迴避。
凡人本來是沒有理由做到如此精妙控制自己的神識,去確保自己完全不想起一件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事情的。
“這是下了玄血契的影響。”繆其中反覆嘗試之後,下了定論說。
玄血契中可以約定簽約者不得聯想某一段記憶。哪怕只是無意地聯想到,也會導致神識中的劇痛,使得他本能地避開去想某一件事。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搜魂,他混亂得幾乎變成白癡的神魂更會本能地迴避痛苦,而故意跳過這一段記憶。所以這種情況是極爲棘手的。
但其實真正的主使更簡單的處理是將他殺掉滅口。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爲杜能在這生死關頭靈光乍現,要求對方必須和自己簽下玄血契他才配合。對方通過血契保證他的性命無憂,而他則保證這段記憶永遠不會被他回想起來。
“若我在魂宗,還有些法器或許可以將他的記憶強行撬出來。現在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就連繆其中都搖了搖頭。
“我倒是有個辦法。”勾誅看了一眼那時還有恃無恐的杜能,想起了他在丹陽閣讀過的秦尊陽筆記上記載的一件事:這位祖師爺曾經成功讓一個立下類似玄血契的傢伙吐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玄血契的原理是讓人一做違約的事,神識中便受到劇痛而無法去做。那麼如果你可以給一個人肉身上製造出比這神識劇痛更大的痛苦,人天生有趨利避害之能,兩相其害取其輕,這人就自然會冒着神識劇痛吐露出實情了。
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做法,但偏偏除了秦尊陽之外,竟然沒有人想到。
只是這事真做起來並沒有那麼容易。你要讓他“享受”一種比某種劇痛更大的痛苦,又不能把人弄死,這拿捏得如何精妙?
雲王手下有一幫負責拷問的好手,衆人集思廣益,各自拿出壓箱底的本事,各種酷刑輪流試驗,杜能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最終還是招了。
……
沐葭站在木鳶上,從極遠的高空,遙望着腳下的羣山之中,嵌在峽谷中猶如碧玉般的一片湖。那就是對方和她約定的地點。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們埋伏了多少人馬。她只是凌晨的時候收到一段傳音,告訴她杜莉在他們手上,讓她到指定的地點來談判。
如果她不來,那麼杜莉會在正午之前被處死。如果對方發現來的人不止她一個,杜莉也會立刻被處死。
沐葭幾乎沒有猶豫地甩開所有人一個人來了。她猜測這事與鬼玄陰等人有關。但她也不願意爲這事而求助連菱那一夥人。她本來就獨來獨往習慣了。
但她也不會傻到自投羅網。她正駕馭着木鳶,在數十里的高空盤旋。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別人從地上擡頭,看到的她還沒有一顆塵埃顯眼。
她在高空將手心攤開,露出掌上一堆極似蒲公英的種子。高空風本來就很大。她掌心這些種子就像一把把雪白的小傘一樣被風吹走,極速飄遠。
金丹修士的神識所及的最遠距離可以到百里。而紫府修士就要差遠了。對紫府二氣的沐葭來說,二十里已經是極限了。
但翠玉宮的“青脈神葉”之術講究的就是蔓延。也就是即便距離超過了神識所及的範圍,只要中途有某種法寶之類的東西能作爲“中繼”,那就可以繼續延伸。
沐葭不斷地將手心的種子撒出,而她眉心的神目則運轉到了極致,青色的神目之光已經透出眉心的皮膚,彷彿在她眉心形成了一個實體的天目。
那些飛遠的白色種子也如同螢火蟲一樣隱隱發出靈光。只是在清晨的陽光下被掩蓋完全看不見了。它們就像一顆顆微小的神目,不斷延伸着她神識所及的範圍。
沐葭不斷在空中移動着位置,不斷地撒出靈種,繼續等待。她在等待在如此高空之中灑下的靈種,剛好飄落到哪峽谷中碧綠的湖水中的那一刻。
在她所在如此高的空中看來,那片湖還沒有一枚鈕釦的大小。但要等到她撒出的種子落入那湖水中也並非不可能。
這些種子名爲“三生落英”之種,是她的本命法寶。每一顆種子所耗的法力微小,她幾乎可以無窮無盡地化生出來。每顆種子上那些展開的微小的白色絨毛她都可以以神識控制展開的方向,從而部分地改變隨風飛行的去向。
當第一顆種子落在水中,她便感覺渾身一涼。緊接着眼前一片暗綠色,這清澈的水瞬間便沒過了她的頭頂。
翠玉宮所有的靈種都一樣。一旦煉成了本命法寶,那麼這種子生長而出的所有個體都等同是自己的分身一般,可以不斷延展自己的神識之力。
三生落英吸收了水中的養分,向四面長出許多的綠色的枝。這些枝不斷分叉,形成了一團如花、如絮,有無數的枝丫向四周展開的古怪生物。
但在水中它看似是一團毫不起眼的水草,靜靜地沉淪到原本就生長着無數柔軟的水草的湖底,然後繼續在湖底生長着,幾乎漫無邊際地往四周擴散開去。
沐葭的真身依然在二十多裡的高空,但她的身體彷彿在水下不斷地延展,漸漸地擴張到整個湖底。三生落英草並沒有視覺、聽覺之類的五感,但能傳遞她的神識,讓她以神識感知這這湖底的神識波動和生靈的氣息。
敵人約定在這個大湖上顯然有他們自己的考慮。可能之一便是對方擅長水遁之類的術法,所以在這湖中作戰能帶來巨大的優勢。另一種可能是這湖水是最好的掩蔽,他們早就埋伏了不少人馬在水下,等她一到達附近便一齊出來伏擊她。
她動用三生落英作爲分身,就可以先確定杜莉究竟在不在水下,以及水下埋伏了多少敵人。如果對方的實力遠高於她或者杜莉根本不在,她自然是不會去送死的。
但杜莉正在水中。她的氣息還好,只是全身被一條縛仙索牢牢捆住,嘴上貼着一張符紙,使得她無法掙扎也無法說話。她懸浮在水中,縛仙索的另一端困着一塊承重的岩石,就像水草一樣在水中順水流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