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不屑,是因爲他未曾轉身,便將蘇安逼至“懸崖”,搖搖欲墜,反抗不得。
這一幕,落入萬骨階周遭,那些觀戰弟子的眼中,驚訝者有之,疑惑者有之,更多的,卻是失望。原本他們都以爲,蘇安這個妖孽新人,既然可以超越了葉孤這位如今也是威名赫赫的“麻衣劍子”,想來實力不會弱於他。
而葉孤與傅雷二人,一位修的是劍道,另外一位修的則是刀道,二人之間,誰更強大。幾乎所有外門弟子都在問這個問題,但二人卻一直都沒有交手過,自然也就無從判斷。
蘇安這匹“黑馬”,一路闖來,已讓衆人驚訝,尤其是他還順利的超越了葉孤。幾乎所有外門弟子都在期待,他與傅雷碰上之後,一場遭遇戰,到底誰更強一些,也好提供一些佐證,可以讓人推測一番,傅雷與葉孤,實力的對比。
卻沒想到,之前還超越了葉孤的蘇安,連傅雷的面都還沒有見到,便被逼迫到了懸崖之處,甚至連自己的隨身佩劍都碎裂了。這樣的實力“差距”,讓人不禁懷疑,若是真的廝殺起來,說不定蘇安在傅雷的手下,連一炷香的時間都堅持不下去。如此快速的分出勝負,也讓這一場遭遇戰失去了參考價值。
因爲在衆人看來,傅雷與葉孤,二人之間即便有強有弱,也絕對不會相差太多,至多是一線之差而已。而蘇安順利的超越了葉孤,自然而然,在實力上應該也與葉孤相差不多。
可是偏生結局是如此,蘇安連傅雷的面都沒有見到,便乾脆利落的“落敗”了。要真的以這樣的結果來參考的話,豈不是說明,葉孤與傅雷的實力差距,也有如此大。
這個時候,無人心底是這樣的念頭,反而充斥的,是對蘇安實力的懷疑。在看到蘇安那搖搖欲墜的身形之後,一聲聲質疑、不屑的議論,開始充斥這高處的空氣裡面。
“看,我就說,這小子不可能那麼強的,只是運氣好罷了。”
“也不能這麼說,此子的實力,在外門也能排進前十了,是一個強悍的新人,只是不能算作妖孽而已。”
“實力不錯,運氣不錯,但說是妖孽就過火了。”
“傅雷太恐怖了,連刀都沒有拔呢?那小子之前可以超越葉孤,果然是運氣作怪。”
……
一聲聲議論,通過凜冽的空氣,統統鑽進了蘇安的耳中。不過這個時候,蘇安完全沒有閒暇,去管那些見風轉舵的議論聲,此時他的心神,已經全部放在了眼前的“戰鬥”之上了。
沒錯,這一場遭遇戰,並未結束。
傅雷在不屑,他的刀意之勢,完全將蘇安壓迫到了“懸崖”處,處在絕對的下風,簡直毫無反抗之力。悽慘無比,連自己的佩劍都保不住,在那無所不在的刀意衝擊之下,徹底粉碎。
在傅雷看來,他不需要轉身,只要再過一兩息的時間,蘇安就會因爲承受不住他刀意之勢的壓迫,直接後退。若是蘇安死撐,下場會更加的悽慘,心神必定受創。
傅雷的身影,依舊孤傲、清瘦,似一柄雪亮
青刀,立在天地之間。目空一切,在他充斥着刀意的目光中,一切外物都不存,因爲這純粹的意志,讓他將自己的武意精粹到了巔峰之境。他與葉孤一樣,已經觸碰到了那個壁障,只要打破那個壁障,就可以進入更高的,傳說當中的另外一個境界。他甚至比葉孤更早,觸碰到了那境界。
他修的刀道,是孤獨之刀,寂寞之刀,即便在大羅宗外門,弟子上千位,卻也沒有幾人可以入他的眼,不入他的眼,便不與之爲伍。
是以傅雷這般的聲名,在外門不少歲月,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蘇安不是葉孤,修的劍意也沒有進入那個巔峰境界,自然,也入不了傅雷的眼。傅雷不轉身,他在等,等蘇安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跌落骨階之後,他便可以毫不在意的繼續前進,追趕那個他始終在追趕的恐怖身影。
不過很快的,曾經出現在葉孤身上的一幕,再度上演了,只是這一次,遭遇的換成了傅雷。
那清瘦、冰冷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了一抹疑惑、驚訝。甚至在他閉眼仔細的感應了一番之後,一聲輕輕的驚咦,自他口中吐了出來。
“咦”
一如當初的葉孤,傅雷發現了自己刀意之勢中的詭異變化。他的刀意,充斥這一方虛空的刀意,正在一縷一縷,不聲不響的消失着。
很輕微,不起眼,但卻實實在在存在着。
傅雷在刀道上的境界,整個外門,獨他一人。在發生變化的瞬息,他便發現了。自己釋放出來的,逼迫蘇安,毀去他佩劍的無窮刀意,竟然在一縷一縷的減少、消失。且並非是那種莫名消耗,更像是被緩緩的……吞噬了。
這一發現,讓從來都如冰山的傅雷,面目微微變化,疑惑與驚訝,交織在了他的眼中。
“怎麼回事?有東西在吞噬我的刀意?”
傅雷心底的疑惑念頭剛起,外界,立時便響起了除卻罡風之外的,別的聲響。
“嘭”
熟悉的聲響,是腳步落下的聲音,落在骨階上的聲音。而在這個時候,在傅雷未動作,卻還可以引起這聲響的,唯有一人。
蘇安!
他的身形,從搖搖欲墜中被拯救了過來,面上的蒼白也快速的消失着,換成了一抹堅毅。毫不猶豫的,在站定了身形之後,一步踏出。
腳步落下時,蘇安還在那骨階上,只是已經站回了他初始所在的位置,而不是那危難堪的邊緣處。
“嘭”
“嘭嘭”
毫不停歇的,蘇安一步步的踏出,完不避諱那隨着空氣傳遍出去的聲音。數步之後,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下一個骨階上面了。
即便如此,蘇安也依舊不停,在罡風呼嘯、獸魂威壓還有刀意肆虐的虛空中,一步步的踏出去,每一步,都好似在進行一場反抗的廝殺,艱難無比,但蘇安卻始終沒停下,不斷的踏出去。
“又來了!”
觀戰的人羣中,似有人看到了熟悉的景象,按捺不住便驚呼了出來。
似是這人提醒
,衆多外門弟子,全都想起,眼前這一幕,確實無比的熟悉。因爲就在不久之前,幾乎是同樣的一幕,在下面的近白骨階處,上演過了一次。只是那時候,傅雷的位置,站着的是葉孤而已。如今換成了傅雷,但面對鎮壓,反抗行走的,卻依舊還是蘇安。
相似的那一幕,結果如何,所有觀戰的外門弟子都清楚。
現在,又再度上演,衆人觀看着,心臟都要提起來般,目光前所未有的凝聚,盡數落在蘇安的身上。
“他可以成功麼?超越傅雷?”
寥寥幾個新人弟子,尤其緊張,看他們的樣子,分明是把己方這一個小小陣營的榮譽,全部壓在了蘇安的身上。一方面羨慕嫉妒蘇安的機遇,一方面,又無比希望蘇安可以取得讓所有人爲之側目的好成績。在他們看來,蘇安畢竟是個新人弟子,代表的,自然是他們這個小小陣營。
蘇安若是勝了,他們也是與有榮焉。
周遭那些人的念頭,蘇安完全不在意,他也沒有時間去在意。
他此時,不管是心神,還是軀體,亦或是深藏體內的劍意,全都處在負荷運轉的狀態,完全無他顧。骨階上的獸魂威壓,始終存在着,拷問着他的心神意志,而他的劍意,依仗着那一絲吞噬特性,無比頑強的從傅雷的刀意之勢中,硬生生吞噬出了一道縫隙。
藉助這縫隙,蘇安如當初擺脫葉孤的劍意壓迫般,同時擺脫了傅雷的刀意之勢。
武意修煉,境界層次不多,但每一個境界之差,不論是多麼小的境界,都會造成巨大的實力差距。
葉孤和傅雷,二人都將自己的武意修煉到了巔峰層次,離下一個傳說中的境界,也只是一步之差而已。蘇安只是剛剛凝聚劍意不久,與他們二人的差距,簡直不能以道里計。
不論是葉孤還是傅雷,只要釋出自己的武意之勢,足夠將其他修煉了武意卻不如他們的武者,鎮壓的動彈不得。若非蘇安的劍意之中,有一絲“吞噬”的特性,根本無法擺脫出來。
也是幸好,蘇安劍意特殊,才順利擺脫了葉孤,又藉助其他的優勢,超越了他。
如今,相似的一幕上演,他要擺脫了傅雷,然後……超越他。
“轟”
蘇安每一步踏出,落在骨階上,他眼中的爭勝火焰便濃郁一分。在這之前,他心底的爭勝之心並不濃烈,即便超越了葉孤,也只是順便而已,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
可是傅雷的一聲不屑冷哼,卻激怒了蘇安,讓他心底,重燃戰意。
“嘭”
又一步踏出,落下,他的身影出現在了下一個骨階上。
此時,二人之間,只相差了三個骨階而已。
傅雷還在驚訝疑惑中,卻依舊沒來得及迴轉軀體,可就在這個時候,自他背後傳來的一道聲響,瞬間便讓他的神情再度變了。
“哼”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帶着不屑、輕視,只是不同的是,發出聲音的人,不是傅雷,而是蘇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