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衣袍碎裂開來,凌峰看到這位九幽族長的身軀,已經變得異常乾癟。
雖然正當壯年,但氣血之力卻流逝的十分厲害,整個人彷彿是一名枯槁老者,整個身子就像是一把骨架似的。
方纔穿着袍子還看不出來,但現在直觀去看,簡直就像是披了一層皮囊的骷髏。
“情況竟是如此嚴重!”
深吸一口氣,凌峰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情緒波動,旋即抽出第一根金針,第一針,直刺九幽族長的風門穴。
從風門入手,旋即下行,走魄戶,神堂,魂門,三焦……
“嗯……”
頃刻之間,那九幽族長額頭上便是汗水密佈,劇烈的疼痛,彷彿從針尖直接刺入了他的靈魂一般,讓他幾乎忍不住就要抽搐起來。
這種痛苦,簡直就像是當初進入走火入魔的邊緣,命懸一線。
看到父親如此痛苦的模樣,君九幽死死捏緊了拳頭,又想制止,又不敢輕易打攪,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同樣的,凌峰額頭上,汗珠亦是大顆大顆滾落下來,自從自己得到下部《太玄鍼灸術》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情況。
首先神族的體質和常人有所區別,而九幽族長修煉之時走火入魔,傷及了本源神紋。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十分棘手了。
再加上拖延的時間太久,足足七八年,這位九幽族長能夠活下來,簡直就已經是個奇蹟了。
“生生再造針!”
凌峰深吸一口氣,先以太玄金針,封住九幽族長的丹田氣海,旋即以再生金針,佈置生生再造針陣,嘗試修復九幽族長的生機圖。
只是,無論凌峰如何努力,再生的速度,卻遠遠無法趕得上生機凋零的速度。
就算凌峰沒日沒夜的爲九幽族長施針,也只能延緩他衰亡的速度,卻根本不可能根治這種情況。
而已凌峰現在的元力,最多支持七七四十九天,自己就先力竭而亡了,還如何治好九幽族長的傷勢。
半晌。
凌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微微睜開了雙眸。
“怎麼樣!”
君九幽一個箭步走上前來,看到自己的父親面色緩和不少,身上的皮肉,似乎也沒那麼幹癟了,頓時一喜,“凌兄,父親的傷勢是不是有救了?”
“哎……”
凌峰輕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依舊有些棘手,我目前還可以用再生金針,稍微穩住族長的生機圖,但想要徹底根治,難!”
“這……”
君九幽捏了捏拳頭,連凌峰,也沒有辦法麼?
“呵呵……”
那九幽族長君無鋒倒是看得開,反而笑着安慰道:“九幽,這樣的結果,也在爲父預料之中。不過,這位凌小兄弟的鍼灸術真是厲害,雖然無法徹底根治我的傷勢,但我現在感覺已經好了很多了。”
“父親……”
君九幽死死咬牙,看着父親面色蒼白的模樣,心如刀割。
而偏偏,整個九幽神族之中,卻只有他一人能夠承受這份痛楚,他甚至不敢告訴自己最親的妹妹。
“傻小子!”
君無鋒拍了拍君九幽的肩膀,“你也不必再多操心爲父的傷勢了!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父親,我……”
君九幽依舊不願意相信,回頭盯住凌峰,咬牙問道:“凌兄,你真的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麼?實在不行,我就去求鬼醫!凌兄,你帶我去惡人谷找鬼醫,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治好父親的傷勢。”
“這……”
凌峰一陣犯難,他真想告訴君九幽,若是自己都沒有辦法,就算找到鬼醫,又有何用?
但他卻不敢說出來,不忍打破君九幽最後的希望。
“君兄,我想,還是有別的辦法的。”
凌峰輕嘆一聲,緩緩道:“令尊最大的問題,便是本源神紋遭到了創傷,若是可以修補好他的本源神紋,至少有六成把握,可以治好令尊的傷勢。”
“那要如何修補本源神紋?”
君九幽眼皮一跳,“難道……”
他擡眼盯住凌峰,“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用他人的本源神紋,替父親修補神紋?”
“嗯。”凌峰微微點頭,“的確有這個機會,而且,越是品質相近的神紋,修補的機會也就越高,所以,必須還得是九幽神族嫡系的本源神紋。”
“不行,絕對不行!”
還不等凌峰說完,君無鋒立刻皺眉道:“我身爲九幽神族的族長,怎麼可以爲了自己的生死,做出掠奪他人神紋本源的事情!好了,這件事情,就此作罷!我寧願一死,也絕不會奪取族人神紋!”
君無鋒一臉嚴肅,字字鏗鏘。
凌峰心中不由對這位九幽族長生出幾分敬佩來。
他的確是一位難得的好族長,即便是在生死之間,也不會爲爲了苟全性命,犧牲自己的族人。
“父親,不用掠奪別人的!”
君九幽想也不想,立刻咬牙道:“您用我的便是,我心甘情願,將本源神紋獻給父親!”
“你想到不要想!”
君無鋒一把推開君九幽,“爲了我這樣一個將死之人,你便要自毀前程麼?你是我最得意的兒子,還要接替我成爲九幽神族的族長,你再敢多提半句,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父親,我心甘情願!我的一切,本就是父親所給予的!現在,也只不過是歸還給您罷了。”
“老子不要你還!”
“父親,你爲什麼這般執拗呢!”
“哼,我是你老子,我說了算!”
凌峰看了看這對父子,可算是父慈子孝,心中微微觸動。
可惜,自己從小就沒有見過父母,更沒有體會到哪怕半日的父子溫情。
“凌峰小友,這件事情,就此打住吧,我便是一死,也不會奪取同族之人的本源神紋,既然我的傷勢已經無藥可救,我也已經時日無多……”
君無鋒頓了頓,輕聲嘆道:“趁着今天,我的精神還算不錯,走吧,孩子,扶我起來,我要出去走走!”
“父親,你……”
君九幽望着父親,自從他走火入魔,身受重傷之後,爲了隱瞞傷勢,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靜室,即便是妹妹君婉儀,也只能隔着石門,和父親說幾句話而已。
今天,他居然想要出去走走?
難道,他真的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再也無法拖延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