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顫顫微微的抓起那張離婚協議,呼吸又粗又急促,眼睛裡面充滿了憤怒。
他端起江燕眉的茶杯,小口的抿着茶水,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閒適感來,繼續道:“至於你沈家的財產,當年燕眉怎麼去沈家的,如今燕眉還怎麼出來,你的房子,車子,存款,股份,我們都不要,直接淨身出戶就行,離婚後你的東西願意給誰就給誰,我們沒有任何意見。”
“我絕對不會離婚的。”
一聲暴吼,被他抓在手裡的離婚協議瞬間被撕的粉碎,宛如無數片雪花被拋擲空中,零零碎碎的落下,將原本乾淨整潔的地面弄得一片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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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燕雋俊雅的眉宇微微蹙起,俊美的臉上宛如覆了一層寒霜,律師淡定的看着那飄落的碎片,轉身從包裡又取出一張嶄新的離婚協議,輕輕的放在沈永年的面前,臉上掛着謙和的笑:“沒關係,撕吧,我複印了一百份。”
沈永年彷彿被觸怒了一般,再次將眼前的離婚協議撕了個粉碎,律師面帶笑容的又抽出了一份,彷彿在鼓勵他,撕吧,撕吧,反正我複印了很多。
沈永年猛地站起來,雙目發紅的看着站在開水機面前,慢悠悠磨着咖啡豆的女人,終於一顆淚珠滑落,哽咽着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江燕眉,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你這輩子唯一能恢復單身的機會就是我死了,你就成了寡婦,就成了單身了。”
江燕眉眉眼不動,彷彿沒有聽見身後的叫囂,依舊不緊不慢的磨着咖啡豆:“那你就去死吧,從嫁給你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希望你死了,可是我下不了手啊,我只是個柔弱的女人,我沒有謀生的技能,我還有女兒要養,所以你不能死,你得替江家養着我們,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你了,你想死的話,就去死好了。”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惡毒?”
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希望他死,還是從嫁給他的那天就要他死。
可就算這樣,他卻還是……愛他啊。
江燕雋陰冷着視線看着沈永年,這個人他其實是認識的,那時候江家未倒,江燕眉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那時候的江燕眉剛和離淵戀愛,有個男孩總是在放學時候,跟隨在身後目送他們回家,眼神陰鷙,中間充滿迷戀,江燕眉和離淵都不知道,但是他一向不和他們一起走,所以他看見了。
對着旁邊的秋揮了揮手,秋很快的上前將暴怒狀態的沈永年按回沙發上,強迫他冷靜襲來。
秋英俊挺拔,高大威猛,年老體弱的沈永年怎麼和他相比,不過略微掙扎,就被壓倒在茶几上。
他俊朗的面容之上毫無感情波瀾,手指曲起抵住他的太陽穴,極其冷漠的道:“沈先生,雖然你深愛江女士,但是既然幾十年了江女士都不曾愛上你,你再這樣捆住她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倒不如各自迴歸各自的陸,就你毀滅江家這一個事情,江女士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秋的聲音不大,語氣沒有波瀾,還帶着淡淡的冷漠,無聲的蔑視纔是最讓人絕望的:“當然,你可以有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籤,要麼,我打到你自己籤。”
“江燕雋,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還是我的老婆。”
江燕雋冷嗤一聲,脣角的弧度帶着嘲諷:“所以才讓你簽字啊。”
沈永年遠遠的看着江燕眉的背影,明明那麼近的距離,卻彷彿隔着天壑,那麼遙遠,被秋抵住太陽穴壓在茶几上導致呼吸不暢,眼白已經開始充血,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所以,我不是也說過了嗎?除非我死,否則她江燕眉永遠都不可能恢復單身,她想變成單身,就等着做寡婦吧。”
江燕眉的手猛地一頓,臉色冷漠的直直的朝他走過來,素白的手一下子探入江燕雋的懷中,從中摸出一把薔薇花纏枝的消音槍來,猛地抵住他的眉心,居高臨下,睥睨冷漠:“那麼,你就給我去死吧。”
“寡婦……呵呵,你以爲我沒當過麼?”
饒是深愛江燕眉的沈永年,此時也被這樣的江燕眉給驚呆了,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一面,冷漠且強大,宛如一株罌粟,看似美麗,實則危險,觸碰成癮,多食奪命。
江燕雋脣角含笑,寵溺的看着這樣顧盼生姿的妹妹,他已經好久,沒有看見這樣的江燕眉了。
心情一陣激盪,他以爲,在沈家生活的這幾十年,已經將她所有的血性給消磨沒了,還好,現在看來,她還是她,永遠都不會變成第二個人。
人說慫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江燕眉的槍抵住他的眉心。
她就是要看看,沈永年是不是真的能爲了她不要命,如果是真的,她倒不介意再等半年,直接上訴離婚。
“沈永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氣值多少錢,你偌大的沈氏就這樣不要了麼?你驕傲的女兒你不要了麼?聽說沈思思和樑家的公子婚後並不和睦呢,你說,一個沒有了孃家支持的外室子媳婦兒,在婆家會過怎麼樣的日子。”
“江燕眉你敢……”
“我怎麼不敢,我只是要你離婚,又沒有要你殺人搶劫,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你在你女兒和自己之間選擇一個吧,要麼,你怕死,簽字離婚,我放過沈思思,要麼,你不怕死,你死了,我會讓沈思思生不如死,我恨沈家人,你知道的。”
沈永年瞪着她的目光宛如實質,可那憤恨之間,又包含了太多的情意。
那卑微的姿態,若是個心軟的女人,早已不顧一切的原諒了他。
可江燕眉並不是一個心軟的女人,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卑微,看着這樣的沈永年,她只會覺得快意,死去的父親,失蹤的愛人,失而復得的兄長,少年磨難的女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的私慾,還有彭家的爲虎作倀,才導致她這悲劇的一生。
她恨不得沈永年死。
僵持的幾乎凝滯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電話鈴聲,鈴聲是沈永年熟悉的聲音。
【舅舅,念念的電話來了,快接啊~~~咯咯咯~~~】
後面,是一串小嬰兒奶聲奶氣的笑容。
聽到這樣的聲音,江燕雋和江燕眉的眉宇都不由自主的變得柔軟了些許,沈永年也意外的聽着那個小嬰兒的聲音,他知道,那一定是沈念離的女兒,笑笑的聲音。
他沒有參加過百日宴,只知道,沈念離生了個女兒,是兩家的小公主,年紀小小的身上就有了兩家公司的財產,一出生就是含着鑽石湯勺出生的,幾乎成了帝都所有豪門闊太最喜歡的小寶寶。
可是,他作爲外公竟然沒有看見過……
江燕雋接起電話,聲音平和:“喂,念念,怎麼了?想舅舅了麼?”
“舅舅,我是顧行安。”
俊朗的五官頓時沉了下來,語氣都變得冷漠了許多:“哦,有什麼事?”
“我想問一下,沈永年簽字了沒?”
“沒有。”
“好,那你告訴他,讓他來給沈思思收屍吧。”
“嗯?出什麼事了?”
“今天的同學會,沈思思陷害念念。”
“她沒事吧。”江燕雋的臉色猛地變得極其難看。
“沒事。”
“好,我知道了。”
‘啪’的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江燕雋原本還在淺笑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慢慢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被壓在茶几上的沈永年,冷哼一聲:“就你這樣,還想不離婚?行安剛剛來電話,讓你給你的寶貝女兒收屍呢。”
“不,你們不能這樣。”
江燕雋伸手從江燕眉手裡拿過手槍,將她擁進懷中,將她的臉壓進自己的胸膛,脣碰碰她的耳廓:“別怕,女孩子的手不該見血的。”
說着,陰鷙的目光落到沈永年的身上:“你的女兒竟然敢傷害念念,簡直是找死。”
思思,傷害念念?
到底出什麼事了?
“念念,念念到底怎麼樣了,思思怎麼可——”聲音軋然而止,沈永年瞪大了雙目,滿臉的愕然。
他突然想起,沈思思確實恨沈念離,她一直覺得是江燕眉害死了她的母親,無論他怎麼說,她都認爲他在說謊,她恨他們母女,沈念離如果回到A市,確實有可能會傷害沈念離。
秋臉色一瞬間的扭曲,指下壓迫愈發的用力。
江燕眉面色未動,但是從那緊緊捏起的手指,還是可以看出,她的內心是多麼的不平靜。
“簽字吧,永年,在我沒有真的發火之前。”
江燕眉的聲音很輕,輕的仿若天上煙雲,觸及不到,卻也很沉重,中間帶着無限的悲慼,閉了閉眼,壓抑住從心底涌現出來的怒火。
江燕雋眉眼轉冷,手指給槍上膛,若是他真想殺死這個男人,華國政府絕對不會查到是他。
但是他不願意讓江燕眉的名譽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傷害。
寡婦……
從來都不適合擺在江燕眉這個名字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