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歌被複修遠送到醫院,經過一夜的觀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坐在魏如歌的病牀旁。看着透過窗簾縫隙的陽光,腦中浮現出路蔓驚恐的小臉。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安。
擡腕看了看錶,九點四十,又轉眼看向熟睡的魏如歌,起身拿起外套,準備去看看路蔓。
今天醫院的人並不是很多。他乘電梯直奔她所在的科室。
纔到門口便看到了暈倒在地上的路蔓。
他的心陡然一顫,三兩步走上前把她給抱了起來。輕輕拍打着她的臉頰,急急喚道:“蔓蔓。蔓蔓,你怎麼了,別嚇我。”
連叫幾聲她都沒有反應,依舊緊閉着眼。面色蒼白。他不由慌了神。沒頭沒腦地朝外跑去,邊跑邊喊:“醫生,醫生。快,有病人!“聲音是他所沒意識到的顫抖。
恰好柳清霜路過。看到後迅速反應過來,引着他送到了急救室。
結果醫生說是低血糖造成的暫時性休克,讓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柳清霜有些揶揄的表情下。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珠。
路蔓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見她在兩年婚姻裡的點點滴滴,一直、一直都是以一個小丑的身份出現,被傷的遍體鱗傷。
她想逃,卻被困在一個怪圈裡,出不去,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和魏如歌一家三口過上了幸福生活,而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消失在空氣裡,連哭泣都變成了奢望。
就在她無比絕望的時候,臉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和夢中的冰冷截然不同,讓她不由自主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一張熟悉的俊顏在她眼前放大,緊凝着眉,透出一絲絲的擔憂。
突然看到他在身邊,路蔓開始還是有些恍然的,但頃刻間,之前的記憶全都私用涌而來,瞬間將她湮沒。
他遞過來一杯溫水,柔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她愣了一下,被他難得溫柔的語氣所纏繞。可下一秒,殘酷的事實又將她給狠狠拉了回來,讓她不得不提醒自己——這是害死他父親的男人,是玩弄了她兩年的劊子手!
“蔓蔓,你是不是不舒服?”復修遠看她發呆,將水杯朝前遞了遞。
她回過神來,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他手中接過水杯,搖頭道“哦,沒事,老毛病,已經習慣了。”
“蔓蔓,你換一份工作吧。”他輕輕道,“醫院的工作實在太繁瑣。”
他一向冰冷的語氣裡竟摻雜了些微不可查的關心,聽得路蔓心尖微顫。
頓時有些黯然。
爲什麼總是用該死的溫柔把她從懸崖邊緣拉回來,然後再步步緊逼,如此往復。
不斷折磨她,有意思嗎?
她咬脣。只是,這一次,她再不會猶豫了。
“哦,不用了,謝謝,醫院挺好。”
路蔓淡淡的語氣讓復修遠心中一痛,擡手想撫上她明顯消瘦的臉頰,卻被她偏頭躲開了。指尖觸到的是微涼的空氣。
“你……”
“我現在很好,復先生請回吧。”路蔓說完就緩緩躺下,用薄被將頭蓋住。
她冷淡如對待陌生人的語氣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向他的胸膛,疼痛傳至四肢百骸。
復修遠不由自主地擡手,指尖剛碰到薄被,便感受到被下微微顫抖的身軀。他像觸電般收回了手,深深看她一眼,起身離去。
聽到男人離去的腳步,路蔓咬了咬牙,忍着心的抽痛道:“復先生,明天三點,民政局門口見,不見……不散。”
她的話讓他的腳步頓在了原地,垂下的眸中讓人看不清真實的情緒。
沉默了半晌,終於吐出一個字:“好。”
說完,擡腳,沒有一絲停留地離開了病房。
好,他說好……
看來,解決掉父親這個最大的敵人,他便願意放過自己了。
呵,終於能夠解脫了。
自己應該開心的。可爲什麼,心這麼地痛,痛得每一根神經都開始抽搐起來,讓她沉入無邊的汪洋苦海中,不得解脫。
直到現在,路蔓終於忍住劇烈抽泣起來。
你不來,我便不走。
這本是情人之間的誓言,但落在她和復修遠的身上,卻成了婚姻中最大的悲劇——你來,我們便離婚……
路蔓在化妝時,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慨。不禁苦笑,看向鏡中還算年輕的女人。
今天,她畫了精緻的妝容,穿上最豔麗的裙子,嘴角卻勾起苦澀的弧度。
四點以後,他便是路人,更是殺父仇人……
路蔓提前一個小時到了民政局旁邊的公園,靠坐在木質長椅上,茫然地看着人來人往。
路蔓所沒注意到的是,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正慢慢朝她這邊靠近。
突然,她手上一輕,包被人給扯走了!她能看見的只是一個男人倉皇逃跑的背影。
她這纔回過神來,立馬追了過去,可是由於高跟鞋太高,路又不平坦。所以,在一個轉彎處,腳一崴,跌倒了。
小腹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她的五官都疼的皺在了一起。
不過,她仍是忍痛掙扎着爬了起來,邁腿向小偷的方向追去。
不可以,包裡有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能丟!
眼看小偷就要離開她的視線了,路蔓心急如焚,偏偏這時一陣眩暈感襲來,讓她快要站不穩。
“蔓蔓,你怎麼了?”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
她聽出來是簡俞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扶着他的胳膊指向前方虛弱道:“小……小偷,我的包。”話剛說完便暈了過去。
小腹內一片火辣辣的疼,像是生生被刀割開那樣,痛得無處安放。
她感覺自己要死了,恐懼襲來,讓她本能地想要睜開眼。
“蔓蔓?”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耳邊重複着來自不同方向的呼喚聲。
進入視線的是一張白淨得沒有血色的臉,眉眼裡都透着深深的擔憂。
路蔓想起來了,是簡俞寧救了她,還抓到了小偷……
對了,她的包,包呢?
見她四處搜尋,簡俞寧會意,立即把包遞到她的面前,輕聲道:“別急,包在這呢。”
她的目光觸到還算完好的包,身體立刻放鬆下來。
“這是百萬名包,還是什麼傳家之寶,能讓你這麼不要命?”頭頂上響起柳清霜火大的聲音,既心疼又好氣。
路蔓沉默,重要的不是包,而是包裡的東西,是她要親手還給復修遠的東西。
“再說了,你這麼劇烈地跑下去,萬一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怎麼辦?有你這麼做母親的嗎?你……”
柳清霜還沒說完,就被路蔓給急急打斷了:“孩子,什麼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