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揉了揉自己泛疼的太陽穴,看來這酒以後真是不能再亂碰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謹言的聲線。有些清冷,低沉。還帶着些剛睡醒的惺忪。
昨夜,一直住在他夢裡的人,明明是鳶尾,可一睜眼醒來,卻發現自己有可能酒後認錯了人?!
這種荒誕的事兒。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對於這樣的結局,顧謹言一時間難以接受。心下更是煩悶不已,他乾脆從牀頭櫃的煙盒裡摸了支菸出來。叼嘴裡,點燃,吸了起來。
蘇解語也跟着他坐起了身來,她親暱的朝顧謹言靠了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試探性的開口道:“謹言,你昨兒晚上喝高了。是不是之後的事情就全忘了?都不記得我怎麼會在這裡了吧?”
顧謹言確實斷片了!
他怎麼來這的,又怎麼跟蘇解語滾到一張牀上來的。他確實統統都想不起來了。
顧謹言斂了斂眉,回頭,目光復雜的看蘇解語一眼。問她道:“昨兒晚上。一直都是你陪着我?”
“那不然呢?”蘇解語說着,眸底裡掠過一層害羞的秋波,“謹言,昨兒晚上我們倆……”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褥,沒有再說話,只是一臉羞惱的看着顧謹言。
顧謹言漆黑的眸仁沉了幾許。
那團象徵着第一次的殷虹印入他的眼底,讓他莫名一陣心煩。
他擰眉,別開了眼去。
他確實沒想到,蘇解語竟然還是第一次。
更沒想到,自己昨兒晚上睡的人竟然是她!
忽而,顧謹言有種背叛了鳶尾的感覺,心底更覺晦澀難當。
此刻,頭痛欲裂,彷彿是要炸了一般。
他低頭,深深地抽了口手裡的煙,吐出一口濃郁的菸圈,“解語。”
他沙啞的開口,喚她一聲。
“昨晚的事情,我同你道歉,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顧謹言看向蘇解語,一臉真誠的同她道歉,而後如實道:“我以爲你是鳶尾。”
他實話實說,一點隱瞞都沒有!
越是如此,蘇解語心裡就越痛,心底燃燒的嫉妒之火也就越旺盛!
所以,他對自己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嗎?哪怕連一個小謊都不願意對她說?
蘇解語面色慘白,紅脣抖了一下,質問他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就打算用一個‘對不起’打發我?”
蘇解語指着牀單上那抹屬於鳶尾的紅色印記,紅着眼眶,一臉委屈的向他討要着說法。
顧謹言深目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抱歉!”
他道歉,卻直言道:“我不會對你負責,也沒辦法對你負責!解語,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不該讓我對你負責的!但昨晚的事情,錯在我,我願意補償你,要求你提。”
顧謹言說着,把手裡的菸蒂重重的摁滅在了菸灰缸裡,掀開被子,起了身來,下牀。
隨手撿了地毯上的浴巾,裹住了自己的下腹,徑直往浴室走了去。
浴室裡,彷彿還彌留着歡愛過後的旖旎之味,昨兒夜裡,明明是那般的沉醉動人,而夢裡的那個女孩明明是她,可一醒來,卻發現,這一切都不過只是一場黃粱美夢罷了!
也是,這樣的夢,他做了實在太多太多!他早該習慣了纔是!
顧謹言俯身,拂了一把冷水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再清醒一些。
雙臂有些無力的撐在盥洗池上,看着鏡子中面色陰沉的自己,心下更覺煩悶不少。
“謹言,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麼意思?”蘇解語忽而推開了浴室門,質問他。
顧謹言轉頭看向她。
“爲什麼你沒辦法對我負責?”蘇解語緊皺着雙眉,又重複問了一遍。
“你聽過威霍氏症嗎?”顧謹言問蘇解語。
語氣,波瀾不興,彷彿是在問着一件與他並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蘇解語一怔。
威霍氏症,她確有聽說過。
一種治癒率相當低的新病種,甚至可以說是疑難雜症。
“什麼意思?”蘇解語面色微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顧謹言轉身,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沒有半分的隱瞞,直言道:“我換上了威霍氏症,大概活不長了!”
蘇解語驚愕的張大了嘴,水眸緊縮了幾圈,眸底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來。
“怎……怎麼會這樣?”蘇解語還有些不敢相信,“你身體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爲什麼突然會患上這種病?”
“世事無常。”顧謹言淡淡起脣,把手中的細煙捻滅在菸灰缸裡,同蘇解語繼續道:“這件事我希望你暫時不要跟我的家人提及,還有……鳶尾!不要告訴她!”
“爲什麼?”蘇解語的眼眶,徹底被淚水浸溼,她的聲線,陡然尖細了些,“顧謹言,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可以把生病的事情告訴她,卻可以告訴我?!因爲你在乎她,你怕她替你擔心,你不在乎我,所以就不怕我會爲你擔心,是嗎?!顧謹言,你這人真的……好絕情!!”
“抱歉。”顧謹言沉聲道歉。
面對蘇解語的責問,顧謹言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蘇解語諷刺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已然沾溼了她的面頰,“顧謹言,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秦鳶尾的!我就要看着你們倆分道揚鑣!!看着你明明想要她,卻又不敢靠近她的痛苦!這是你們倆欠我的!!”
蘇解語說完,一甩浴室門,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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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深夜爬牆回了宿舍,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下午兩點。
鳶尾是被自己的肚子裡那‘咕嚕咕嚕’的抗議聲給鬧醒來的。
她實在太餓了!
許是因爲昨兒夜裡實在太過賣力的緣故,這會兒明明還睡着,她的小肚子就已經開始與她鬧起不愉快了。
鳶尾忍着渾身散架的痛苦,從牀上坐起了身來。
四肢百骸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像是被人拆卸重組過一般,兩條細長的小腿兒還在不住的打着抖兒,她雙臂努力地支撐着才從牀上起了身來。
鳶尾只覺自己彷彿是要廢了一般。
腦子裡再次掠過昨兒夜裡那激-情纏綿的一幕幕,頰腮一燙,眉眼間裡漾開一抹羞赧之色,這纔想起什麼來,連忙又轉身去拿擱在牀頭的手機,然而,看到空空如也的信息欄,鳶尾那顆期待的心,一瞬間就沉入了谷底。
並沒有他的電話,甚至於連他的一條短信都沒有!
鳶尾用力咬了咬下脣。
或許,她還在睡覺?畢竟,昨兒晚上更累的人是他,再者,他還喝了那麼多酒呢!
鳶尾如是安慰着自己,這麼一想,心裡頓時好受了一些。
對,他一定還睡着吧!
鳶尾決定自己再耐心等等。
放下手機,進了洗漱室開始洗漱。
看着鏡子中,滿身吻痕的自己,鳶尾愣了一愣,雪白的頸項間,他所遺留下的歡愛痕跡,四處可見,一片一片的殷虹化爲了紫色,猶如一朵朵絢爛的櫻花一般,在她水嫩的肌-膚上綻放開來。
鳶尾彷彿又見到了那個激-情如野獸一般的顧謹言,緋色的頰腮上越發燥熱了些分。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觸了一下自己那紅紫一片的脖子,還好,並不疼。
這不是傷,而是,愛得痕跡。
看着它們,鳶尾羞恥之餘,竟莫名還覺得有幾分幸福感。
鳶尾想辦法把昨夜的畫面從腦海中剔除出去,這才擠了牙膏,開始漱口。
正當這會兒,忽然,鳶尾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一驚,滿嘴的白色泡沫都來不及吐掉,拔了含在嘴裡的牙刷往盥洗池裡一扔,兩步並做一步的就衝進了房間裡去聽電話。
然而,當拿起電話,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後,鳶尾的水眸瞬間黯淡了下來。
電話並不是顧謹言打來的,而是李漫佳。
鳶尾到底還是接了電話,順便重新進浴室把嘴裡的泡沫吐盡了,才問電話裡的李漫佳,“你找我有事嗎?”
“鳶尾,我聽說你要去美國了?真的假的?”李漫佳在電話那頭問她。
鳶尾含了口水,在小嘴裡“咕嚕咕嚕”漱了幾口,吐出來,回她的話,“嗯,沒有幾天了。”
“你這都要走了,爲什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啊?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的朋友呢?”
“……”聽着李漫佳的‘抱怨’,鳶尾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聽李漫佳的語氣,對於自己的離開,她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捨,反而還挺愉悅的樣子?
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你打電話給我就爲了這事兒?”鳶尾的態度始終都是淡淡的,“要沒別的事,我就掛電話了,我還在漱口呢!”
其實,鳶尾是在等電話。
她怕萬一有些人打電話進來,佔線了怎麼辦?
“鳶尾,你這都要走了,我們怎麼都得吃一頓飯吧!就當是我向你餞行吧!今晚一塊吃飯,行嗎?”李漫佳邀請她。
鳶尾想了一想,點頭,應承了下來,“好!”
“那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