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無疑是生氣的。
喬默靜默的站在長廊裡，看着蕭衍清峻的身影轉身離去，卻沒有開口叫住他的打算。
蕭衍惱她，在有困難的第一時間找的不是他，也惱，如果不是他主動去查，喬默竟然沒有打算告訴他喬生所在的醫院。
完全，將他排除在了家人之外的那條線。
他大步走了幾步，步子硬是頓住，微微側眸道：“三天後的婚禮，我會照常舉行。”
喬默微微一怔，這就是蕭衍的Xing格，強取與豪奪，從不掩飾，態度堅決。
她囁嚅了一下脣瓣，啞聲道：“……若是，我不去呢？”
“喬默，我不想逼迫你，可是我發現，不用這麼極端的方式，我留不住你。”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明明還好好的，現在卻又爲了一些事情吵架。
明明，他們不久前還牽着手，在湖中央的冰面上跳舞。
怎麼轉眼，他便要她做決定？
喬默看着蕭衍的背影，在醫院長廊裡漸漸消失。
她嘆息着重新坐在長椅上，捂着臉，心中沉重不堪重負。
喬生醒來後，她坐在病牀邊，爲喬生削着蘋果皮。
喬生雖然病了，身體虛弱，可眼睛還是雪亮的，“默默，你和蕭衍是不是吵架了？”
喬默心不在焉，六神無主的，水果刀一下子削到了手指，疼的微微蹙眉。
“沒有啊……”
“如果不是跟蕭衍吵架，你怎麼心不在焉的？好像丟了魂兒似的……”
喬默包紮了下手指，重新削好蘋果，遞給喬生，“爸，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養病，我的事情你不要煩心了。我跟蕭衍就算吵架，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她心裡默認了，就算她和蕭衍再吵架，也不會吵出什麼來。
她記得，在大雨夜裡，他們說好要一起白頭。
蕭衍是個重承諾的人，不會輕易食言的。
喬生蒼老粗糙的大手，覆上喬默的手背，“默啊，就算和蕭衍結婚了，也要好好經營這段感情和婚姻。沒有哪一段婚姻和感情的耐心和忍耐力是無限的，總有消耗的一天。你呀，爸爸最明白你。有事情喜歡悶在心裡，以後爸爸不在了……”
“爸！”
喬默咬着脣，盯着喬生道：“你不會不在的。”
“傻孩子，爸爸老了，總有要走的一天，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如果爸爸不在了，你有什麼事情，一定不要自己憋在心裡，要跟蕭衍商量，你們是夫妻，往後也要做一輩子的夫妻，知道嗎？”
喬默乖巧的點點頭，“爸，我知道了。”
“爸爸沒事，你在這裡也陪了我不少日子了，回家看看吧。”
喬默坐在這裡，魂不守舍的樣子，喬生不可能看不出。
“爸……”
“快去吧，蕭衍肯定在家等着你呢。”
喬默點點頭，“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拎着包追出去的時候，蕭衍的車，早已不見蹤影。
喬默獨自一人回了新苑別墅，屋子裡空蕩蕩的。
喬默喚了幾聲：“阿衍？”
沒人迴應。
應該是去公司了。
喬默上了樓，繼續做着那件快要完工的男士大衣。
看了眼日曆，還有一個星期，就是除夕，而蕭衍已經說三天後舉行婚禮，想必是不會改變。
喬默比誰都要了解蕭衍，說出的話，從來就不會收回，一定會說到做到。
和蕭衍冷戰過後，喬默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蕭衍，她鼓足了勇氣，纔將電話撥出去。
可那頭，蕭衍卻遲遲不接。
喬默自欺欺人的想着，應該是在開會……
到了傍晚，喬默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想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飯。
此時，蕭衍才接起。
“阿衍，是我。我今天回家了，你要不要回來吃晚飯？”
蕭衍冷冷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這個人。”
喬默微微擰眉，“我……爸爸生病，我沒有告訴你，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喬默，你覺得我是在爲這件事生氣嗎？”
他需要的，也不是她的道歉！
“那你是因爲我跟你說要推遲婚禮的事情生氣？”喬默小心翼翼的反問着。
可換來的，是蕭衍更爲惱怒的樣子，“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小氣的人？”
“對不起，阿衍，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蕭衍深眉緊緊擰起。
這個女人，永遠只會說“對不起”，其實他要的，不過就是她軟下Xing格來，哄一鬨他而已。
可喬默怎麼會懂。
“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那你今晚回來吃晚飯嗎？”
蕭衍眸子沉了沉，“不用，你大可以回醫院陪你爸。”
喬默翕張着脣瓣，還想再說些什麼，那頭，已經被掛掉，只有無情的“嘟嘟”聲音。
喬默看着桌上，還差一點便要完工的大衣，重新拾起，打算做完這件大衣，收拾幾件衣服，回醫院陪喬生。
大概七點的時候，喬默手裡的男士大衣，終於完工。
她將大衣放在了衣櫥裡一個隱蔽的角落。
……
此時，蕭衍正應酬在飯桌上，和往常任何一場無心應酬都一樣，只是這一次，格外的心不在焉。
“蕭先生，我敬你一杯！希望我們合作成功！”
蕭衍一時沒有反應，直到身旁的趙謙輕輕推了推他，在他耳邊輕輕提醒道：“BOSS。”
蕭衍這才晃然出神，他蹙了蹙眉頭，看着敬過來的酒杯，聲音薄涼卻又難得的有一絲溫度，道：“家裡那位管得緊。”
敬酒的人，這才恍然大悟。
“沒想到蕭先生和蕭太太如此耄耋情深。那我先乾爲敬，蕭先生隨意。”
蕭衍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一通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服務檯電話。
他卻是接了起來，對電話那頭道：“我馬上回來吃飯，好，就這樣。”
趙謙看見了來電顯示，分明不是太太……
蕭衍和在座的做了告別，指着手機，失笑道：“家裡那位實在管得緊，蕭某就不陪各位了，先告辭。”
從酒店出來後，蕭衍開着世爵，往新苑別墅飛馳而去。
在觥籌交錯的飯局上，他心裡，腦子裡，想的全是喬默，耳邊迴盪的，也是喬默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飯。
腦子裡，更是想象的出，他在掛掉她的電話，拒絕她之後，她在電話那頭，握着手機，失魂落魄的失望模樣。
此時，海城七點半。
正是晚飯時間。
蕭衍一路飛馳到新苑別墅，將車開進院子裡時，樓上亮着一盞昏暗的暖橘色小燈。
他心裡一喜，小默應該在臥室裡，爲他留燈，在等他回家。
他的步子，不由加快，走到客廳裡時，餐桌上果然用透明玻璃罩子罩着的菜色。
都是些家常菜，蕭衍卻心裡微微震動着。
“小默？”
他上了樓，推開臥室，喚她一聲。
可臥室裡，並沒有人迴應，只有一盞孤單的，不會說話的檯燈。
蕭衍攥緊了拳頭，這女人，他說讓她大可以去醫院，她還真的離開了。
存心和他過不去麼？
可這盞燈，究竟是喬默忘記關，還是特地爲他留的？
蕭衍想不了那麼多，轉身快步下樓，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的菜色，終是擡腳出了門，開車去醫院。
……
國立醫院，高級病房裡。
喬默剛回來，喬生有些詫異。
“默默，你怎麼又回來了？今晚不是說，在家和蕭衍好好聚聚嗎？”
喬默咬脣，背對着喬生，幫他開電視機，“阿衍說今晚有應酬，反正見不了面了，我擔心你，就過來了。”
這個病房裡，有看護牀，洗澡也方便，所以喬默住在醫院病房裡，也並不是很麻煩。
只是……這幾日，有些失眠。
大約已經習慣了被蕭衍緊緊抱着入睡，也習慣了，在睡覺時，與他的身體相連，哪怕只有一小塊皮膚的靠近，也覺得安靜。
喬默剛打開電視，手機便響了起來，
喬默微微蹙眉，轉身去接電話。
來電顯示，蕭衍。
“爸，我先出去接個電話，你看電視吧。”
喬默出了病房，這才接起電話。
她壓低了聲音，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男人，站在離她不遠的身後，靜靜盯着她纖弱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問：“不是問我要不要回家吃晚飯，你人呢？”
喬默咬脣，“你不是說有應酬，不回來吃晚飯麼？”
“我說不回來就真的不回來？我讓你走，你就真的走？”
喬默垂下小臉，微微嘆息着道：“你都讓我滾了，我不滾，豈不是太死皮賴臉？”
“我什麼時候讓你滾的？”
蕭衍壓着心中慍怒，聲音鏗鏘的問道。
他那個口氣，那個態度，就算沒說出“滾”字，也大差不差了吧。
“我做好的飯菜放在桌上了，你要吃的話，就熱了一下。”
喬默說完，想掛掉電話，進病房。
只聽見一聲，似是從電話裡傳來，又似是真切傳來的兇巴巴的聲音。
“喬、默！”
喬默握着手機，一轉身，他便在身後。
蕭衍黑着一張俊臉，看起來壓抑了許久的怒意。
喬默抿脣，輕飄飄的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他不是在外應酬嗎？怎麼又回新苑別墅了？還有，現在怎麼又出現在這裡了？
他大步走來，站定在她面前，沒好氣的一字一句道：“我可不像某個沒良心的小女人，說不回來，就真的不回來！”
他讓她走，她還就真的走給他看！
簡直……好樣的！
喬默有些好笑，忍着笑道：“你說不回來，難道我還要守在那個空蕩蕩的別墅裡，等你一晚上？萬一你晚上還是不回來呢？”
“你留一桌菜，一盞燈，這樣就覺得夠了？”蕭衍的聲音，冰冷冷的，眸子幽邃盯着她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