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此刻的莫桐,薄遠封的心猛地一疼,將車子停在路邊,跨步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正在數着路邊青磚的格子,一回身,鼻尖猛地觸及一具堅實的胸膛,莫桐嚇地幾乎要驚叫出聲。
下一秒,整個卻人被扯眼前進堅實溫暖的胸膛裡.
“遠封,其實我不是……”伸手擁住薄遠封的腰,莫桐急切地擡頭欲解釋。
“噓,我不需要你解釋。”薄遠封擡手用食指輕輕橫在莫桐脣前,示意她不用繼續說下去。
莫桐愣愣望着薄遠封堅定的目光,片刻後才緩緩道:“你爲什麼不問我突然叫你來的原因?”
薄遠封輕輕勾了勾脣,語氣堅定道:“因爲你是我選定的女人,不論你怎麼想,怎麼做,我都會無條件,無理由地信任你!”
莫桐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將臉埋進薄遠封胸膛裡,喃喃道:“其實,我只是很擔心龍墨,我總覺他的婚姻,決定的太草率……”
薄遠封沒有開口,而是牽着莫桐的手,將她帶上了車子,調轉方向盤,向城區的另一端行去。
莫桐原以爲薄遠封是想帶自己回家,卻沒想到他居然把車子開到了江邊。
車子在長堤邊緩緩停了下來,莫桐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脫口而出:
“月黑風高,好一處殺人滅跡的風水寶地!”
薄遠封瞪了莫桐一眼:“你腦子裡就沒一點正經東西!”
莫桐吐了吐舌頭,轉眼便瞧見薄遠封已經從車子的後備箱裡取出瓶香檳。
蹦跳着撲過去,搶過酒瓶抱進懷裡,莫桐一臉諂媚道:“我是不是該叫你蛔蟲老公?”
薄遠封磨了磨後槽牙:“你敢叫我這麼噁心的東西,我立刻扒光了你的衣服!”
莫桐立刻住了口,甜笑着拔出瓶塞,往嘴裡灌了一口。
“慢點喝,我可不想跟一個悶頭大睡的酒鬼江邊吹冷風!”薄遠封搶過莫桐手裡的酒瓶,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雖然被搶走了酒,不過莫桐還是很開心,挽着薄遠封的胳膊在傾斜的水泥堤邊坐下。
此刻已是華燈璀璨,燈火映在江面上,浮動出點點的磷光,彷彿灑在琉璃鏡面上的碎金,浮光瀲灩,爍爍迷人。
莫桐倚在薄遠封手臂上,懷裡抱着酒瓶子,不知是因爲喝了酒,還是被江邊燈火映的,芙白的俏臉顯得粉嫩如蓮。
“你跟龍墨認識這麼多年,你,你說老實話,他這次訂,訂婚,是不是太,太草率了?”莫桐打着酒嗝,斷斷續續問道。
薄遠封拿過莫桐手裡的酒瓶,往喉嚨裡灌了一口,表情依然如往日般,沉靜中帶着些許的淡然。
“對於現在的龍墨而言,我們已經不能用正常的思維去揣測他的想法了。”
聽薄遠封這麼說,莫桐擡起臉,忽眨着迷茫的大眼問道:“爲什麼?他不還是龍墨嗎?”
薄遠封側臉凝注着莫桐的眼睫,反問:“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幾個月的時間,你敢確定,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還會跟現在一樣理性嗎?”
被薄遠封這麼一問,莫桐的腦子突然清醒許多。
薄遠封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有很多事,我們可以留到以後去慢慢享用,而龍墨卻不可以,他唯有眼下這點少的可憐的時間可供揮霍。”
對呵,她怎麼忽略了,現在的龍墨,已經不再是當年叱吒國際軟件界的神,而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垂危病人。
怔怔望着江面,莫桐的眼突然就溼潤了,側身將臉靠在薄遠封的肩膀上,肩膀無聲輕顫。
“爲什麼,你說老天爺是不是也他媽的心胸狹隘,他也嫉妒龍墨的才華對不對?原本好端端的人,突然就……”
耳邊聽着莫桐的痛斥,薄遠封突然想起五年前,那場與獵豺的生死血拼。
命懸一線的自己,顫抖着沾滿鮮血的手,撥通龍墨電話的那刻。
電話彼端的龍墨什麼都沒問,只篤定說了一句:“放心,只要我有命,就一定把你要保護的人安全帶走!”
就是因爲聽見這篤定堅毅的話,薄遠封才安心閉上了雙眼。
因爲龍墨,纔有此刻靠在自己身邊,溫婉怡人的莫桐,纔有莫銘天純真燦爛的笑靨……
緩緩闔上纖密的眼睫,薄遠封伸臂將莫桐緊緊攬入懷內,這一刻,強悍如薄遠封,也突然感覺到,生命之火竟然如此脆弱。
說不準什麼時候,身邊重要的人,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再一個轉身,當年一同陪伴走過的那些人,都消失了……
深夜,薄遠封將醉的不省人事的莫桐送回劇組附近的賓館,獨自驅車回碧綺莊園。
眼看車子就要抵達碧綺莊園大門口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薄遠封瞄了眼手機屏,竟然是鷹的來電,輕輕按下左耳的藍牙。
“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我以爲你睡了。”聽筒中傳出鷹低沉的聲線。
薄遠封勾了勾脣,心中暗暗佩服,勞斯萊斯的隔音系統已經做到幾乎落針可聞,卻依然逃不過鷹的耳朵。
“我去找小桐了。”
“那個人前幾天入境了,這幾天沒見有什麼動作,我也就沒跟你說。”
“嗯,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就是,他們在這邊不敢有大動靜。”
“嗯,我已經安排好了,跟你說一聲,沒別的事,掛了。”
鷹說完最後這句,正要掛機,薄遠封遲疑半秒,突然開口道:“沒事兒少抽點雪茄。”
鷹突然聽見薄遠封這句話,微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笑道:“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掛上了電話,看着已經黑屏的手機,鷹的心裡莫名的五味繁雜。
手輕輕撫過左臂空空的袖管,想起這十幾年,跟着薄遠封出生入死。
眼睜睜看着他獨自抵住老堂主給的巨大壓力,把原本沾滿血腥的炎堂漂白,帶着兄弟們堂堂正正賺錢,過太陽底下的快活日子。
就爲這些,鷹幾死幾生,還差點陪上命。
後悔嗎?
鷹牽了牽冷峻的脣角,扯動臉側冰冷的刀疤,將手中的雪茄掐滅在水晶菸灰裡。
如果有下輩子,他還願意跟着薄遠封!
* * *
龍墨跟林瑤婚禮在即,卻忙翻了龍硯跟陸怡寧。
除了公司的大小事務,龍硯和陸怡寧其餘的時間基本全都忙在訂婚宴,發請柬,訂禮服的路上。
而身爲準新娘的林瑤,最大的任務就是陪在龍墨身邊。
“小瑤,你喜歡墨爾本嗎?”龍墨看着世界地圖冊,興奮問道。
“你昨天不是說蜜月去大堡礁嗎?怎麼今天又改墨爾本了?”林瑤道。
端着一小碟醃漬黃桃走至近前,林瑤將一塊甜糯的黃桃喂進龍墨嘴裡。
龍墨含着黃桃,伸手將林瑤攬坐在身邊,溫和道:“誰說咱們蜜月只去一個地方?以前聽你說過最喜歡美國的黃石公園,我將這個也列在其中啦!”
林瑤點了下龍墨的鼻尖,笑道:“你很貪婪,恨不得周遊世界!”
龍墨笑道:“只要身體允許,我還真是這麼打算的呢!”
林瑤欣然點頭:“墨,只要你開心,不管去哪兒,我都陪你!”
龍墨伸手牽過林瑤的手背,在上面溫柔地印下一吻:“謝謝你,親愛的,這段時間,我感覺前所未有的幸福。”
兩人聊了時間不長,龍墨臉上顯出明顯倦意,林瑤挽扶着龍墨的手臂,送他回房休息。
林瑤敏感地注意到,這段時間,龍墨越來越容易睏倦,白天小憩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而藏在她心底的不安,也越來越明顯急促,有時候半夜裡,她都會因神經緊張而突然醒來。
林瑤好害怕那一天龍墨閉上眼睡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把龍墨送回房間,林瑤剛走下樓梯,有僕人走至近前道:“林小姐,有電話找您。”
林瑤瞳孔猛地一縮,略顯緊張問道:“是誰的電話?”
“哦,是龍氏公館的,蘭姨親自打來的電話。”
林瑤聞聽這個,心緒放在緩緩平復下來,走向正廳沙發旁,拿起聽筒,溫和道:“蘭姨,您找我?”
聽筒中傳出芯蘭慈和溫婉的聲音:“小瑤,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和龍墨的爸爸想跟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林瑤聞言,淺笑道:“我沒什麼,只是龍墨現在在休息,我去叫醒他問問。”
“不用了,讓他忙他的去,我們只簡單小聚,你自己過來就好,你現在什麼地方,我派車過去接你。”
林瑤聞聽,微感驚詫,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搖頭道:“呃,不用,我自己有車,我開車去就好了。”
“這樣也好,我們在溫莎度假,你直接過來就好。”
“好的蘭姨,謝謝你,一會兒見。”
芯蘭話裡的意思明顯是不想讓龍墨知道,如果她跟龍墨說了,會不會惹龍家二老不高興?
林瑤反覆想了想,還是決定婚前先不得罪這倆位重量級人物,省得再生出什麼不愉快。
拿定主意,林瑤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換了身略顯莊重的裙裝,化了淡妝後,獨自出了門。
幾天前龍墨剛給她買了新車,還沒機會開出去,今天正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