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揚回到老屋,正在聽兒子高昊與她嘮叨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高昊出去了兩天,這一回來感覺什麼都新鮮,自然感覺什麼都親切。
這時已經近黃昏,喬揚沒有等來朱海星的電話,卻接到了火車上認識的那老太太的電話。
正與喬揚說得興奮的高昊,見自己沒與媽媽說上兩句話又電話打斷,自然不高興了,小嘴撅得老高。
喬揚無奈地點了點他撅起的小嘴,讓他跟着汪媽媽他們去一邊玩去,自己卻邊接電話邊向樓上的房間走去。
從汪世海見到那對老夫妻的反常情緒來看,這汪家與那對老夫妻必有什麼糾葛,在沒弄清楚之前,還是避着些汪媽媽比較好,省得讓身體不算太好的汪媽媽煩心。
“姑娘,我想問問你,今天來接站的那小夥子是不是姓汪?”老太太在電話裡開門見山地問道,語氣中有些忐忑,有些急切。
“是的,他叫汪世海,是我的律師,也是我的合作伙伴。”喬揚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做了肯定的回答。
雖然喬揚不會刻意去打聽別人的隱私,但現在卻是人家送上門來,汪世海是她的律師,也是她的合作伙伴,還是以後的鄰居,更是喬揚爲數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她希望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夠幫助他。
“我,我可以與你聊聊嗎?我知道你很忙,但我真的很想與你聊聊……”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哽咽,彷彿很怕喬揚拒絕。語氣十分的懇切。
“行,您老約個時間。我們找個談話方便的地點。”老太太的懇求讓喬揚有些不忍心拒絕,沉吟片刻答應了下來。
“今天。就現在好嗎?半小時後,我在市中心的宏遠廣場,就在那裡的藍貓咖啡廳等你。”老太太急切的聲音傳來,還沒等喬揚回話,似乎生怕聽到喬揚拒絕的聲音,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就已經掛了電話。
喬揚怔住了,這老太太究竟有什麼事,如此焦急,連讓她考慮的時間都不給?
那個藍貓咖啡廳喬揚還是知道的。離喬家老屋並不算遠,開車過去最多也就十分鐘,喬揚想了想,既然如此自己還是去一趟吧。
打定主意喬揚將盤着的頭髮放了下來,又換了身比較休閒的衣服來到樓下,與汪媽媽他們打了個招呼,說明知道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在這裡吃飯,她辦完事再來這裡接兒子。
如果實在遲了。今天就在這邊住一個晚上,讓李可愛幫高昊洗洗,早點安排高昊睡覺。
看着高昊怏怏不樂的樣子,喬揚也是頗爲無奈。今天還真的不方便帶上高昊。
於是拉過兒子,好生安撫了一番,直到兒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這纔開車去了咖啡廳。
找到停車位泊好車。喬揚從容地向咖啡廳走去,遠遠就見那老太太在咖啡廳門口焦急地張望着。看到喬揚的身影,神色頓時放鬆了許多,向她揮了揮手。
兩人一起進了咖啡廳,老太太早就定好了一個小包間,兩人分別坐下,老太太讓服務員送上了點餐單子,把單子交給喬揚:“姑娘,不好意思,這個點把你叫出來。這裡的簡餐口味還算不錯,我們將就着把晚飯解決了吧。”
喬揚也不推辭,並不看單子,直接點了杯咖啡,再要了個以前來這裡談生意時吃慣了的套餐,就把單子推給了老太太。
“一樣再來一份就行了。”老太太看喬揚的樣子並不是第一次來,點的餐也算是這裡品味上佳的套餐,一直有些繃着的臉終於微微鬆弛下來。
看着服務員離開,喬揚想了想,在火車上只顧着看照片、聊孩子倒忘了問這老太太姓什麼,也沒告訴老太太自己的姓氏,總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吧。
於是她的臉上掛上淺淺的微笑,向老太太做了自我介紹。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喬好了,老是姑娘姑娘的叫着的確也怪彆扭的。”老太太這會也放鬆了下來,恢復了原先的利落和熱情。
兩人都在閒聊,沒有進入正題,喬揚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這老太太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氣氛不算熱烈還隱隱有些尷尬。
好在簡餐很快就送了進來,兩人沉默着吃完了自己面前的晚餐,讓服務員進來收了餐碟,再把熱氣騰騰的咖啡送進來,剩下的時間只要兩人不喊服務,自然就沒人會進來打擾,這裡的確是談話的好地方。
端起面前的咖啡,喬揚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好的咖啡濃香盈鼻,吸入肺腹,令人的精神爲之舒爽。
喬揚淺淺地喝了口咖啡,端着杯子靜靜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老太太。
“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其實吧,說起來,我是的奶奶,卻從來沒有親近過他,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是痛恨他的存在……
你也許會覺得奇怪,世海姓汪,我兒子卻姓趙,但世海的的確確是我那短命兒子的骨血,世海除子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父親,他是隨了他母親的姓……
以前沒見到世海,我可以把他當成不存在,儘管他的從小到大發生的事,我們趙家沒有不知道的,但即使在他們母子最艱難的時候,我們趙家也沒伸出過援手……
但今天早晨一看到他,我這心裡就像貓抓一般的難受……是我做的孽啊,生生斷了與這孩子的緣分……”老太太低低的聲音中有着無盡的懺悔和悲傷。
隨着老太太的訴說,喬揚慢慢地弄明白了這老太太與汪世海之間的關係,揭開了汪世海的身世。
原來這老太太是汪世海的親祖母,汪世海的父親是這老太太的長子趙旰。
趙旰從小身子就不太好,一年中有小半年是在醫院度過,汪媽媽從護校畢竟的第一個病人就是趙旰。
當年的汪媽媽是個清秀佳人,人長得不錯,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對病人熱心周到,而趙旰雖然身體不好,長得卻是一表人才。
兩個年齡相仿的人,幾乎是一見衷情,很快就如膠似漆,可是由於汪媽媽家裡的條件不好,而趙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在南陵也是排的上號的富裕人家。
在這老太太眼裡,汪媽媽這纔來醫院實習沒多久,長得又不是美若天仙,憑什麼自己兒子就看上她了,在老太太的心中一下子就認定了汪媽媽勾引自己的兒子罪名,在她的心裡始終覺得汪媽媽看中的不是趙旰這個人,而是趙家的錢。
老太太先入爲主自然就做了那個捧打鴛鴦的人,先是不容汪媽媽分辯,也不聽趙旰的勸阻,不分青紅皁白地將汪媽媽告到了醫院和學校,要不是汪媽媽在學校和醫院的表現都十分出色,差點就沒能拿到畢業證書和護士證,就算這樣也讓汪媽媽不得不轉到另一家比較差的醫院去工作。
這還不算,老太太還強行將趙旰轉去上海,送到了上海一家有名的療養院,以此將這對有情人分隔開來。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趙旰雖然身體不好,但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待他身體稍有好轉以後,就偷偷地離開療養院回到了南陵。趁老太太沒有防備的時候,偷出了戶口本與汪媽媽做了結婚登記,並住在了汪家。
等到老太太終於發現的時候,兩個年青人已經在一起快有三個月了,把個老太太氣得什麼都不顧,衝到汪家就是一場大鬧。
本來在汪媽媽細心照顧和調理之下,身體已經有了很大好轉的趙旰,經此一鬧又氣又傷,當場倒地不起,從此元氣大傷。
雖然汪媽媽衣不解帶不顧身懷有孕日夜照顧,終究迴天乏力,沒能留住趙旰的生命。
趙旰沒等到汪世海的出世,就帶着對愛妻的深深眷戀,對還沒出生孩子的濃濃牽掛離開了人間。
從此老太太更把汪媽媽當眼中釘肉中刺,覺得就是因爲她才令自己的兒子過早地離開了人世。要不是老伴攔着她,還不知道會怎麼鬧騰汪媽媽,也許汪世海也沒有出生的那一天。
雖然汪世海是她的孫子,卻從來沒有享受過趙家一絲的溫暖,在趙旰離世前,就把汪世海的名字提前取好,堅決讓他跟了汪媽媽的姓,連名字也隨了汪家的排行。
這麼多年來趙家從來沒有在外承認過趙旰與汪媽媽之間的婚姻,加上他們對汪世海採取全然不理不踩的態度,一些不好聽的流言蜚語傳了開來。
從小汪世海就被人看成是掃把星、私生子,受盡了別人的白眼,爲此也不知道與多少人打過架,鬥過狠。
初中的那次與同學打架被老師罰站的起因,就是有同學罵他掃把星,連帶着說汪媽媽是個不要臉的女人,這才讓極愛母親的汪世海大打出手。
“這些年世海受的委屈,其實我都看在眼裡,但一想到我那兒子,我這心裡就過不了那道坎……可是今天早上與世海不期而遇,除了那雙眼睛,他與我那兒子長得越來越像……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覺得我那兒子還活着,他回來了……”說到最後老太太的臉上全是淚水,喬揚不知道應該如果安慰她,只能拿過一包餐巾紙,一張又一張地遞給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