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姐,聽說你傍晚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出去了?可是市府那邊有什麼新情況?”在送喬揚回老屋的時候,汪世海問道。
“啊,哦,不是。”喬揚思緒還停留在朱海星身上,她在想着怎麼讓朱海星幫着摸一下另外兩個業務員的情況,沒想到汪世海會突然問起她傍晚時分出去的事,一時問有些呆楞,加上那事她還沒好想怎麼對汪世海開口,呆了片刻纔回道。
“呵呵,那麼我猜應該是趙家那老太太,給你打的電話,約你見面的吧!”汪世海嘴角掛着些譏諷的笑意,冷冷的說道。
看汪世海的樣子,喬揚就知道他對趙家的積怨很深,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了怨不得汪世海。
憑誰還沒出生就失去父親,而親祖母不但不憐惜他,反而把他看成眼中釘肉中刺,現在他有這樣的反應也不爲過。
只能說趙家老太太也是個可憐人,中年喪子的哀痛,讓她失去了爲人祖母的慈愛。
汪媽媽更是個可憐人,深愛的人離她而去,腹中還有個沒出世的孩子,婆家卻把她看成是剋死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她既要面對流言蜚語,又要照顧嗷嗷待哺的幼子,那份辛苦和心酸,令她漸漸失去了健康……
但汪媽媽又是幸運的,畢竟她擁有過一份深厚的感情,還收穫了一個出色的兒子,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相對的趙家老太太雖然還有其他的兒女,卻由於自己的固執,令愛兒早逝。又錯失了孫子,臨老了想親近這個遺失在外的孫子。就算能得到汪世海的原諒,這祖孫的天倫之樂又有幾分真情。還能享受多久?
想到高老太對高昊的種種,儘管沒做到如趙老太太那般的決絕,但已經在高昊的心裡留了一道深深的陰影,如果高老太長此以往下去,應該也不會比趙老太太有更好的結局。
汪世海見喬揚半天沒吱聲,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知道自己猜的沒錯,而這趙老太太一定說了些什麼,讓喬揚從自己與趙老太太之間的冰冷關係。聯想到了高老太與高昊之間以後可能的發展,於是對那趙老太太更多了幾份厭煩。
“小汪,可否告訴我,你心中對趙家的真實感受?”車子已經回到了喬家老屋,把車子停在大院外面,兩人都沒有要下車的打算,靜靜地坐了一會,喬揚清冷的聲音響起。
“喬姐,真的願意聽我說這個故事嗎?只有聽完整個故事。才能真正瞭解我內心的感受。”汪世海定定地看着喬揚,這是個並不讓人愉快的故事。
“唉……你……算了,我不再問了,每個人都得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已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不知爲什麼喬揚突然之間感到十分心虛,讓她的身心頓感疲憊,彷彿就那麼剎那間。身上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什麼都不願想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回到家裡,擁抱着兒子。靜靜地感受兒子帶給她的那份踏實感。
喬揚說完,有些倉惶地打開車門,快走兩步拉開大院門走了進去,進去之後身形頓了頓回過頭來,臉上掛着勉強的淺笑,向着汪世海揮了揮手,然後掩上院門,阻斷了汪世海一直看着她的眼光。
喬揚自己也想不明白,怎麼突然之間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襲上心頭,彷彿剛纔的問話是在探聽別人的隱私一般。
汪世海的語氣和表情,讓喬揚感到有許多事情是趙老太太沒有提起的,也許是趙老太在刻意隱瞞,也許是趙老太並不知情,而那些事是汪世海心中最深的傷,這讓喬揚頓感有一種深深的負疚感,令她無法再去探究,再去聆聽。
最後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離開車內那令人窒息的氣氛,離開那令她難解的局面,現在她真有些後悔認識了那趙家老夫妻……
傻傻地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冰冷的寒風吹在臉上有些刺刺的疼,漸漸地手腳就感到有些麻木,喬揚甩了甩有些迷糊的腦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接二連三,讓她那重傷方愈的腦子有些隱隱作疼。
玉鐲可以修復提高她的精神力,也可以修補她的體力,但總歸有些拔苗助長的感覺。
前段時間大概由於玉鐲的修復功能太過明顯,倒是讓喬揚放鬆了對自己身體的保養,今天這許多事忙下來,身體累不說,主要還是心裡太過疲累,現在感覺整個人就像掏空了一般。
擡腿走進大廳,鎖好房門,回身向樓上走去,感覺到步履有些沉重,喬揚右手輕輕撫上玉鐲,邊走邊開啓玉鐲的修復功能,爲自己修補一些體力。
才上樓,就見一個身影不動不動,靜靜地立在二樓的窗前,定睛一看,原來是李可愛。
她在看什麼呢?如此入神?喬揚的精神有些恢復,心裡的八卦因子就開始有些擡頭,她輕輕移動腳步,想偷偷地移到李可愛身後,看看她到底在看些什麼。
“喬姐,回來了啊!”還沒等喬揚走近,習武之從應有的警覺,就讓李可愛發現了她並轉過身來,笑着打招呼。
喬揚躡手躡腳的樣子被李可愛逮個正着,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嘿嘿一笑說道:“怎麼還沒睡覺?在看什麼呢?”說完將目光投向窗外,外面只有呼嘯的寒風,偶爾捲起的枯葉在黃暗的路燈下飄過。
喬揚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將窗簾放下,回過身來再次看向李可愛:“我聽越越說,你從小就生活在北京,可還習慣南陵的生活?”
“還行,雖然南陵的冬天比起北京來要凍手凍腳的多,不過我們習武之人比較耐寒,沒什麼不習慣的。何況說起來,我也算是南方人,我的父母都是江西人。”說到最後,也許是想起了早逝的父母和那些拋棄她的親人,李可愛的臉上有些黯然。
喬揚無言地拍了拍李可愛的肩膀,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珠一轉拉着李可愛在二樓小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順手打開放在沙發邊上暖風機。看來她是有什麼話要與李可愛談,暖風機的效果不錯,沒多久這小會客廳裡就暖和了幾分。
“可愛是南方人,那麼你願意留在南方是爲了尋找你的親人嗎?”喬揚心裡的那個想法一直沒有機會落實,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個與李可愛單獨相處的機會,自然不想放過,心中有要辦的事,這精神頭立馬就提了起來。
“親人?他們早就不再是我的親人了。當初我父母出事的時候,他們一不爲我父母討公道,二不爲我父母養孩子。只巴巴地趕到我們的出租屋,把我父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點錢和一些值錢的東西瓜分了。沒有一個人想到要給我留點什麼,更沒一個人願意把我帶在身邊。因爲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那個剋死父母命硬的人。那時我雖然才五歲,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那些事都看在我眼裡,記在我心裡……”喬揚的一句話,帶出李可愛心中那濃濃的悲傷。
喬揚鬱悶了,今天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容易逃離了汪世海父母那悽美的愛情,結果又陷入了李可愛悲涼的往事……
但話題已打開,喬揚總不能再逃一次,只好靜靜地聽着李可愛的敘述。
“你恨他們嗎?”喬揚心裡爲李可愛傷心,這樣的極品親戚真是有不如沒有。
“不恨!他們對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又何必去在意他們對我做了什麼,總歸以後我們是相見不相識的結局。恨他們不是對他們的懲罰,而是對自己的懲罰!你看我現在過得多好,有吃有穿有文憑,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身邊更有像吳姐和喬姐這樣的好人,我很知足。”李可愛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可以聽出她話中的真誠。
喬揚感覺十分意外,這個姑娘是個心思通透的人,也是一個知足常樂的人,這樣的人必定會有一個好的人生,看着眼前的李可愛,喬揚更堅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念頭。
“可愛有男朋友了嗎?”喬揚狀似無意地問道,她開始試探了。
“哎呀,喬姐,我還小呢,何況我這樣無父無母又無根的浮萍,還是少去禍害別人爲好,你看我現在一個人多自在啊!”李可愛被喬揚這麼一問,到底是個年輕姑娘,臉騰地紅了,好在她雖然臉紅,卻沒有生氣也不算扭捏,反倒有些大大咧咧地說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有那麼一個人,他中意於你,想與你結秦晉之好,而你對他也並不反感,甚至還有好感,那麼你會怎麼做?”喬揚繼續她的試探。
“這個……假如真有這樣的一個人,他不嫌棄我,他的家人也不嫌棄我命硬,我樂意與他交往看看。不過好感是必須的,但一起過日子卻不是有好感就可以的。說真心話,哪個少女不懷春?雖然我父母去世的時候,我不過才五歲,但他們那相濡以沫的感情,卻深深刻在我的心坎裡。我希望得到的是一份至真至誠至純的感情,而不是互相敷衍互相猜疑,更不要那種施捨一般高高在上的感情……”李可愛的臉上有嚮往、有羨慕,最後卻是異常的堅定。
喬揚心裡更加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