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月,你醒了嗎?”院落外傳來宋清瑤的聲音。
“看樣子她沉不住氣了呀。”言霖月百無聊賴地翻看着神典。
四人已經各自休息了好一會,冬日本就黑得早,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昏沉。她纔不想出去被盯小偷一樣監視着呢。
“誒!清瑤姐姐我這就起來了!”言霖月撤了自己房間的定音罩朝外面喊。
院門外。
宋清瑤臉色有些慘白,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氣的。
“不好意思清瑤姐姐,我一不小心睡過頭了。原師兄你也真是的,都不叫我!”言霖月拐了一下旁邊的原霽空。
原霽空眉頭輕皺,然後看向宋清瑤說:“我沒注意時辰。”
“沒,沒關係。我們去用晚膳吧,今晚閣主會親自招待二位。”
“嗯。嗯?!”言霖月語氣轉了個調。今晚就有動作了?
“怎麼了?”宋清瑤有些疑惑。
“哦,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閣主日理萬機事務繁忙竟然會與我們這兩個小輩一同用餐……我有些受寵若驚。”
原霽空看着小東西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鳳來閣。
這招待貴客的閣樓佈置十分唯美,各色浮雕栩栩如生,廊道兩旁放着許多精美的白瓷瓶,瓶裡插着精心挑選修剪的紅梅。各式宮燈懸吊在轉角迴環處,一步一景,一轉一世界。
待上了二樓的亭臺,閣主有些驚愕地看着眼前三人:言霖月,原霽空,還有虞止。
“這位是?”閣主的驚訝溢於言表。
很遺憾,言霖月沒有從中品出壞人被警察叔叔抓包的恐慌,閣主只有驚訝,僅此而已。不爲別的,這麼個大活人怎麼憑空出現在戒備森嚴的風華閣內的?
言霖月:“回閣主,這是我的另一位師兄。宮主不放心讓我們二人前往冥界,又派虞師兄來尋我們一起行動。私自讓陌生男子進入閣中,壞了風華閣的規矩,還請閣主不要怪罪!”
言霖月不知這閣主是不是隱藏得好,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沉着應對。
尹思源身體未恢復不便暴露,言霖月怕今晚閣主有所行動就先沒有讓他露面。
“無妨,既然都是甄宮主的弟子就不是外人。鎖燕,再去取一把椅子來。”
“是,閣主。”
閣主又在虞止身上打量幾眼,原霽空敏銳地捕捉到她的一絲擔憂。
落座後,簡單寒暄兩句,閣主邀請三人嘗一嘗風華閣的美酒“紅梅宴”。言霖月聽到這名字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紅梅宴?鴻門宴!
原霽空以不勝酒力推辭,虞止以身體不適婉拒。到言霖月這,她一時想不出別的由頭,於是淡定地端起了那杯“鶴頂紅”,在原霽空緊張的目光中緩緩舉到脣邊,一口飲下。
“噗……咳咳咳咳……”
言霖月一口將那玫紅的酒給噴了出去。
“咳咳,對不起對不起!喝得太急不小心嗆了一口,讓閣主見笑了。”
言霖月取手帕擦着嘴,笑得是三分歉意七分無恥。
衆人:你咽都沒往下嚥哪門子的嗆到了?
“哎,無事。”
閣主再傻也看明白了,這三人根本就是怕她下毒!她也不再勸三人飲酒用餐,乾脆放下餐具坐直身子跟他們交談。
她看了看每個人桌上一筷未動的佳餚,緩緩說:“這些天我風華閣招待不週之處還請幾位見諒。”
“閣主客氣了,風華閣裡我們住的很好。只是我們最近食慾不佳,可惜了這些美食。”言霖月臉上掛着標準的營業式微笑。
跟我走過場?我就陪你唄。
“許是閣內食物不合諸位口味。”閣主端起琉璃杯,淺抿一口,說:“既然這樣,不知幾位打算何時離開?”
言霖月有些詫異,這是在下逐客令了。難道她真不是奪靈者?不然怎麼會催促他們離開?還是……因爲虞止這個變數的出現?
言霖月可不想太快結束這晚宴,她擡頭看向上座的閣主,嚴肅地說:“閣主,其實我們這次來貴閣還有一個目的。”
“請說。”
“衆仙門懷疑風華閣藏有奪靈者的眼線,可我們懷疑……這裡不僅藏着內鬼,還有那奪靈者。”
“放肆!”閣主突然拍案而起,原本有幾分銳利的眉眼微微上揚,帶着上位者的鋒芒。
“閣主息怒,我們只是懷疑。”
現在閣主依然沒有擺脫嫌疑,但無憑無證惹怒一閣之主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
“你們當這風華閣是想來就來的地方就罷了,還將勾結冥族這樣一頂大帽子扣在我們頭上!當我風華閣全是可欺的弱女子嗎?”閣主紅衣飄飛,盛氣凌人。
虞止緩緩站起身與她對峙:“我們並未說過風華閣勾結冥族,只是懷疑有冥族奸細潛入。閣主這般激動莫不是心裡有鬼?”
儘管說話間雲淡風輕,虞止氣勢上卻絲毫不輸那閣主。
“你……風華閣自然不會畏懼調查。”
“那便好。我們想找一個名爲阿羽的女子,閣主可否提供些消息?”
“我風華閣沒有什麼阿羽,勸你們早日去別處找吧!”
虞止繼續逼問:“哦?但我這消息……是由可靠渠道得來的。”
“你不信本尊?那你們查吧,到時候別怪本尊沒提醒你們!”
三人目送氣憤的閣主離開。
言霖月低聲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提醒我們?”
原霽空說:“她在勸我們走。”
“不知是真的爲我們好,還是畏懼虞止前輩。”
虞止也緩緩搖頭,“我看不出,不過這閣主必然是知道些什麼。”
“她眼裡的憂慮遠勝恐懼。”原霽空補充道。
言霖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都看出來一些苗頭,更何況是善於洞察人心的原霽空呢?
夜裡,雪池下的密室。
“今日我見到一個陌生男人。我試探了一下,這人靈息渾厚莫測,多半就是那日打傷你的人。這次你還是別涉險了,放他們離開吧。”
“你真覺得我還有退路嗎?”幻面仙子突然轉過身,死死盯着語重心長的閣主,“人已經跟進了家門口,擦刀喊着要捉拿冥族走狗!放他們走無異於放虎歸山,引來的可不只是九墟宮一個勢力!你不會連這都想不明白……”
閣主平靜地說:“他們現在懷疑的人是我。”
“怎麼?你又想站出來替我擔責?不,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幻面仙子緩緩走到她面前,臉上掛着愈發瘋狂的笑意,“宮默筱,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無法彌補你當初的愚蠢!我不會原諒你的。”
宮默筱眼裡閃過一絲痛惜,“若我早知道你愛他那麼深,就不會告訴師尊你私藏陌生男人在閣內。若我當初知道他是冥族,也不會放任你們流落在外!都是我的錯,你怪我就好了……你到底還要殺多少人才肯罷手?爲了替你掩藏,我和清瑤手上已經沾了不少風華閣人的血,可你還是屢次身陷險境……”
說着,宮默筱伸手想去查看幻面左臂的傷情。
“晚了!”幻面仙子一把推開靠近的宮默筱,眉眼染上一分戾氣,“我已經是邪王的人了,還要殺多少人自然是他說了算。”
“阿羽……”
“別這麼叫我!”幻面惡狠狠地盯着宮默筱,“只有翼能叫我阿羽。”
宮默筱咬了一下牙,說:“默羽,既然如此……我便再幫你解決了這次的禍患。不過若那邪王真幫你復活了翼,你一定要答應我,放下所有仇恨好好過日子。”
宮默羽冷冷看她一眼,說:“自然。”
“等等。”她又叫住腳步沉重的宮默筱,“尹思源肯定還藏在閣內,如果看見他……記得幫我殺了,越殘忍越好。”
宮默筱眸光微黯,熟練地應下,“好,我答應你。”
宮默筱離開後,宮默羽取出那枚血扳指,仔細感知裡面儲存的活靈,喃喃自語:“快了……快了。”
她突然緊緊攥住血扳指,目露兇光,“翼,我會在你醒之前讓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
她又想起什麼,冷笑着說:“臧宗主……被餵了十年抑制內傷恢復的毒藥,不知下次仙門盛會你還有幾分實力?我不殺你,因爲我知道你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被唾棄嘲笑!下次,我會親自在衆仙門面前將你踩在腳下狠狠羞辱,再將你乾的那些噁心事全都抖出來!哈哈哈哈……”
宮默羽瘋狂的笑聲迴盪在密室內,將息時卻平白多了幾分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