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欽的小醫館，已是深夜。
“臭鳥，欽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他最近謹慎得很，一直規規矩矩的沒見他做什麼奇怪的事。”
“這樣啊……”言霖月有些失落。
“東西拿到沒？”
“嗯，我和原老頭親自出馬，還有辦不到的事？”
“行，你倆現在都綁一塊了。門主派我來完全就是多餘的！”
“你不是還有監視他們的作用嘛……要不後天你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兩大君王要在天獄殿開會呢。你這麼守着也不是辦法，欽謹慎得很，我們一直在這會讓他束手束腳的。”
“君王開會？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好，我就跟着你們一路去發光發亮吧。”
言霖月：“……”
洗漱完畢，言霖月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等着睡着接收記憶。不出半刻，濃郁的睏意毫無預兆地襲來，她的意識漸漸模糊，進入了另一種情景……
睜開眼，這次竟然不是在神殿那棵神樹下。她正身處高空，眼前是一對神仙眷侶。百里笙與鉞攜手在結界內御風而行，二人皆是氣質非凡恍若神人。
言霖月唏噓不已，眼前這對恩愛般配的鴛鴦如何都讓人想不到那樣戲劇性的悲慘結局。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明明鉞的眼裡飽含的深情不似作假，可爲什麼後來會操縱燭離扎透了百里笙的胸膛？
來不及細想，她又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入百里笙體內。
兩人在一處荒城落下，這裡看樣子前不久經歷過戰爭。殘垣斷壁間有婦人在四處摸索着殘糧，隱蔽處有許多人在神色疲憊地休憩。這裡安安靜靜的，連活潑好動的小孩子都規規矩矩依偎在大人懷裡。不遠處橫躺着許多屍體，大部分是仙門弟子，也有些穿黑甲的冥族士兵。
言霖月看到一個憔悴的婦人懷裡抱着個嬰孩在餵奶，可那孩子吮吸不上奶水，飢餓地大哭起來，哭聲在這淒涼的廢墟里格外刺耳。
“楓，我們去送些吃的給那些平民吧。”
鉞寵溺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忍心看他們受苦，走吧。”
“神族庇佑的子民們，請接受神族的慰藉，來此處領取食物！”
飢餓的人羣緩緩聚來，卻並沒有爭搶，而是自發地排起了隊，神情肅穆且敬仰。言霖月從空間寶石裡取出許多糧食，等量分給這些倖存者。鉞按耐住對這些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平民的厭惡，幫着言霖月將食物溫和地遞給那些難民。
每個領到食物的人都會將糧食捧到額頭，躬身道：“神佑東華，和歸道澤！”然後，他們臉上又會出現希望之光。
等人羣散去，鉞不解地問：“爲什麼要這樣說？明明是你自己的意思。”
言霖月有些傷感地搖了搖頭，說：“身處災難的人需要信仰。他們需要感受到在絕境之外還有強大的存在，會給予他們堅持下去的力量。生活，總是需要光明。可惜……神族不能爲他們做更多了。”
鉞看着這些人，說：“戰爭不停，總會有人不斷死去。你這樣做似乎意義不大。”
“可每一條生命都值得尊重，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眼前活生生的生命。”
鉞眼神閃了閃，“你很善良，但冥族不會因爲你的善良就心慈手軟……他們是有野心的。”
“楓……我想起一件事，一件困擾了我好幾天的事。”
“什麼？”
“我們神族的王面臨一個難題。之前一場戰役中，冥王俘獲我族戰士家眷數百名，並以此要挾王，指名道姓讓她用一個弟弟去交換人質。雖然有損皇室尊嚴，但畢竟是以一換百，王的夫子也贊同交換。可百里子楠是她朝夕相處幾十年，視若己出的親人，她不願意……你說王該怎麼辦？”
“不願意麼……”鉞側過臉去看向遠處，笑容中帶了一絲陰暗，“那王一定是對她弟弟有很深的感情，或者，是有別的什麼執念。”
“楓，你在胡說什麼？王怎麼會有那樣齷齪的心思！”言霖月的聲音染了些怒氣。
鉞神色舒緩下來，將言霖月摟入懷中安撫，“別生氣，我只是胡亂猜測。”
言霖月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急忙掩飾，“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我是太擁護吾王了。”
“沒關係。”
鉞輕撫言霖月柔順的髮絲。
言霖月在這堅實的臂膀中漸漸平復下心情，她有些低落地說：“我覺得王不應懷有私心，一人性命怎麼比得上幾百人？可是……身爲神王她身上一直揹負着那麼多東西，到頭來連身邊一個在乎的人都護不住。”
鉞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忍，或許不該這樣逼迫笙兒……那個銀髮男子在撒謊，百里子楠與笙兒的關係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笙兒，我們不是神靈，我們都可以有私心，神王也不例外。她若不願意就留下百里子楠吧，堂堂神王怎麼能受制於人？這麼多人質……那冥王雖殘暴，但也不一定會殺無赦，說不定只會讓他們做奴隸呢……以後神族還有機會救回他們。”
言霖月堅定了心中所想，下巴擱在鉞的肩頭，輕聲說：“你說得沒錯，我相信神王也會想通的……儘管這個決定會讓她受到很多阻攔與責難。”
鉞貼着言霖月柔軟的耳發，低語：“嗯……那些人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