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神禮如期而至。言霖月一早便被一羣侍女當做玩偶一般侍弄。有的往她身上套層層疊疊的繁瑣衣物,有的化妝,有的弄頭髮,有的戴髮釵和首飾。衆人忙得不可開交,卻又井井有條。
一切就緒後,站在銅鏡前的儼然是一代絕世女王。言霖月呆呆地看着鏡中人,有些錯愕。她不自覺地將背挺直,頭顱微揚,君王的氣勢渾然天成,這感覺陌生卻又熟悉……
言霖月小聲地自言自語:“沒想到我言霖月竟有如此風光的一天。靈界真是個令人着迷的地方……哎,可惜奶奶不在這,沒有陳鹹魚逗我笑,我也還沒完成高考,否則我都不想離開了。”
做夢一樣地被一衆侍從簇擁至神壇,居高臨下俯視着白花花一羣人。言霖月感覺自己輕飄飄的,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參見吾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衆人右手握拳貼於胸口,單膝跪地高呼。
果然,不管到哪都少不了那句萬歲嗎?
“平身。”坐在王座上,言霖月的語氣平淡得自己都驚訝。
“祝神禮,即刻開始!”
大長老微微張嘴,但聲音卻宏亮得整片廣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言霖月注意到他說話時,喉間有微光縈繞。看來是一種靈術,通過擴大空氣的振動達到擴音的效果。
接着大長老開始念神典上的內容。這時言霖月才從迷糊中漸漸清醒過來,一時間,各種念頭涌上心頭。底下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雖然沒有肆無忌憚地打量,但也極具灼傷力。
從沒有見過這樣大場面的言霖月表示想找個縫縮進去!幸好妝夠濃,遮住了慘白的臉色,倒也沒人看出什麼異常。
“道澤初紀:玄黃既分,三族相伴生,共承一脈,東華共西越初窺道法。
玄子末紀:既掌靈術,御自然。冥以其志亂東華,人共神拒之再三。
神佑本紀:各術法盛集。神統三族,東華盛而至極。
光隕間期:冥蓄勢頗淵,攬衆星而隱其輝。昭昭野心初見端倪。
滅元年間:冥既發難,惑人族共亂東華。時神合人一,共抵侵擾。二元潰,八荒震,三族衰!
熙平昭時:神遁而人和,冥封於西越無見天日。四國分,四部裂,無一而終……”
大長老終於唸完了那冗長的致辭,言霖月意外的聽了一耳朵進去。尤其是開頭那些,應該就是靈界三族的歷史了。
只見古嵐心捧一個白玉盤,款款登上神壇。玉盤中懸浮着一塊冰藍色的水晶狀寶石,盤子被結界覆蓋,散發着淡淡的光暈。仔細看,那寶石被嵌在一條細緻的項鍊中。
“冰魄!”言霖月忍不住說出聲來,冰魄竟真是石頭的模樣!
古嵐心行至言霖月身前,微微屈膝,面無表情,與那冰魄一般冷冰冰的。
言霖月心裡有些怪異。在這樣可怕的場面下,好不容易有個熟絡的人,本來以爲能得到一些撫慰心安一點……嵐心,你敢再冷漠點嗎?你擡頭看看我,給我個鼓勵的眼神也好啊!
“冰魄,授天命!”
大長老的聲音迴盪在寬廣的神壇,他右手一揮,盤中的結界便消失了。
言霖月在衆目睽睽下伸出微顫的手來,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拿它。
低着頭的古嵐心突然低聲提醒:“伸雙手捧住,慢一點。”
聽到熟悉的聲音,言霖月找回了點魂,她儘量優雅從容地雙手捧住了冰魄。此刻,衆人緊緊盯着冰魄,上千道目光匯聚於言霖月手上一點。
觸碰到冰魄的一瞬間,像有什麼東西迅速從言霖月掌心鑽進體內,卻如滴水沉海瞬間沒了蹤跡。言霖月如遭電擊,手一抖,差點把冰魄抖地上。衆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什麼東西?!
言霖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便強忍尷尬將鴿子蛋大小的冰魄捧好。大長老皺着眉,緊緊盯着言霖月的一舉一動。
再次感謝面具一樣厚的妝容,沒人看出言霖月臉紅了。
言霖月心裡又緊張起來,這冰魄怎麼還不亮?會不會不管用了?
良久,冰魄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衆人已經開始小聲議論。言霖月急了……大長老眉頭緊皺,越陷越深。
怎麼回事?言霖月疑心,難道是因爲她的靈魄是個僞的沒得到冰魄認可?四周嘈雜起來……
大長老正要開口讓衆人安靜。
突然,有個東西在言霖月眉心動了一下。它似乎感覺到了言霖月的焦急,蹭的一下子從手心鑽入冰魄中,又原路退回言霖月眉心。言霖月正因此異動處於驚恐之中,沒注意到手上的冰魄光芒越來越盛,直到刺痛了她的眼……
臺下驚呼連連。
“天哪,冰魄亮了!好刺眼的光!”
“怎會這般明亮?冰魄從未有過這般異樣,難道這預示着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底下頓時嘈雜起來,連古嵐心都露出微顯錯愕的神態。
大長老則略作沉思,大喝一聲:“安靜!”
雜音漸漸平息,“今日冰魄大放光芒,定是預示着我們的新王將帶領着神族,重回巔峰!”
最後幾個字咬字清晰一字一頓。
語畢,底下一片高呼:“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言霖月滿臉震驚,這麼忽悠人真的好嗎?所以大長老就代表了冰魄的旨意是嗎?這一切變化超出了她的預料。
待回去她得趕快搞清楚那個鑽進自己身體的到底是什麼,它會不會危害自己的生命?儀式結束,言霖月急匆匆回到清音殿,摒退了侍女,她開始試着用剛掌握的靈識查探身體情況。
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發現,言霖月更是心急,她敢肯定那個東西又鑽回去了,而且冰魄發光也與它脫不了干係!一個念頭涌上心頭,那個東西難道就是……碎片?
她突然想起大長老的話,冰魄的出現就是在百里笙死後。如墨殤推測的那樣,作爲一個有罕見靈性的聖物,很有可能是因爲裡面寄宿着“神”的淬靈。它一直爲輔佐神族而顯靈,也一定與神族有關,那麼……那個鑽進她身體裡的東西應該就是一塊碎片了!正是它才讓冰魄顯靈的。
幸好碎片會主動依附在她身上,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找到一個碎片!仔細感知一下,自己的靈魄似乎強大了幾分……
言霖月眼前又浮現出奶奶和藹的笑容。
“奶奶……你還好嗎?別急,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言霖月翻身倒在牀上倍感疲憊,不知不覺中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