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霖月在城外住了一晚上自己建起的樹屋。恢復完體力,她打算先在街上逛一逛,畢竟有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
現在沒有心海的她可以說是舉步維艱,看見了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只能動眼不動口。當然,如果說要動口的話也是可以的,可以動口問問價格。
當她打算直接把自己傳到欽住的沐辰宮時,卻聽到些黑曜軍整齊鏗鏘的腳步聲。然後是人羣一陣輕微的騷亂。
言霖月有些好奇,以前的黑曜軍也經常這樣巡邏,可不見會讓百姓如此害怕呀。
她走出無人的巷子,到大街上去聽聽大家的議論。
“快走快走!黑曜軍靠近了!”
“你快藏起來,說不定又是來抓你們厭君部落的!”
“我這就走,你幫我看一下攤!”
言霖月一把拉住那個丟下攤位即將躲起來的婦人,問:“大姐,爲什麼要躲他們?”
婦人急急的要甩開她的手,卻發現自己掙不脫這隻纖細的胳膊。有些急躁地說:“快放開我!黑曜軍來了!說不定又要抓’暴徒’了!”
言霖月鬆開手,眼見着婦人一溜煙沒了影。
暴徒?一個害怕得發抖的婦人?
言霖月急忙走上前,問剛剛提醒婦人的那個小夥子:“小哥,我想問一下,剛剛那位大姐說的暴徒是什麼?爲什麼怕黑曜軍抓她?”
小夥子詭異地打量她幾眼,“你居然不知道?難道你是進來玩的人族?”
言霖月點了點頭。
“難怪……前幾年啊,咱們影君部落的王回來了。還帶兵殺了扇王與寧王,一統冥界!簡直是我們影君部落的驕傲!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上突然喜怒無常,變得殘暴易怒。
本來厭君部落與夜君部落就經常有不平的人起事反抗。這下好了,王上一怒之下親手殘殺了數千名造事的人!而且時常派黑曜軍四處巡邏,隨時監控各城的情況。一旦發現有那兩個部落敢欺壓影君部落的行爲,殺無赦!”
言霖月皺起了眉,自己死後,原老頭……竟然拿另外兩個部落解氣。
“現在啊,那兩個部落的人都夾緊了尾巴,平時跟影君部落的人說話都不敢大聲!連我看着都覺得可憐……以前咱們影君部落是被欺負得慘,但現在和他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比起來,簡直要好上太多了!”
“哦……”言霖月微微皺起了眉。
“誒,妹子,你們人族也要小心些。雖然冥界對人族開放了生意,但王上啊心思捉摸不定,指不定哪天又要把火氣撒在你們人族身上!還是早些回去吧。”
“嗯,謝謝這位小哥……”
言霖月有些悵然地朝天獄殿走去。原老頭這幾年幹了些什麼?冥界,人界,都被他攪的天翻地覆。若不是聖域根本進不去,他恐怕會讓三界都亂起來吧……簡直是個大孩子!該好好教訓一頓!
無人處,言霖月撕裂空間直接進了天獄殿裡的沐辰宮。很不巧,她沒在宮裡找到欽的靈息。
“估計是在忙着幫原老頭擦屁股吧……甩了這麼大個爛攤子給欽大夫,好意思嗎!”
言霖月心裡空落落的,滿懷期待地回來,卻一個熟人都沒見着,還看到了這麼些糟心事。她躲避着宮裡的巡邏隊和侍女,一路朝自己曾經居住的羽汐宮而去。
幾步翻進了宮牆,言霖月謹慎地在自家打量。
爲什麼要翻牆?因爲門口守衛太多了……
這裡是有什麼重要人物住進來了嗎?言霖月心裡兀地有些失落又擔憂。
結果,她並沒有在宮內發現任何人,連一個侍衛侍女都沒有!這裡一草一木都保持着她離開時的模樣。原來,門口的守衛是原霽空怕有人誤闖進來而刻意安排的……
走進以前休憩的宮殿,這裡沒有一絲塵埃。所有東西都保持原位,一如她一直正常居住在這裡一般。唯一動了的,是那個藏在梳妝檯下的錦盒,它不見了……
裡面應是放着一根黑絲髮帶,上面繡滿了九星茗蘭。
“居然被他發現了。”言霖月輕笑一聲,卻有些酸澀,“原來那天所見的髮帶,正是我打算送他的那條。不知道他怎麼找到的……”
“哼,臭老頭,竟然提前取走我要送你的生日禮物!”
言霖月又轉了一圈,心中頗爲懷念。她感覺有些疲憊,想回牀上躺一躺,便繞過那張素靜的屏風朝牀上走去。
沒想到,剛過那屏風,言霖月突然感覺自己被無邊的死氣籠罩!這是一個陣法!言霖月心下一驚,立即用靈力護體,退出了那條不明顯的墨線。
已經無礙,她此時卻陷入了更深的驚恐之中。
牀上……躺着一個少女。一個眉目如畫,身材窈窕的美少女。
她穿着大紅的婚服,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一如睡着了般,在這裡等待夫君歸寢。
再一細看,言霖月更是震驚。因這陣法,少女身上凝着層薄霜,如同冰封的神靈……這是自己!不,應該是百里惜言的身體!
“原霽空……究竟在幹什麼?”
言霖月已經驚得連說話都吃力。爲什麼不把她埋葬了……她心裡有了一個猜想。
“難道原老頭是想讓虞止復活我?可我連靈魄都離了體,他還想怎麼辦?”
言霖月使用空間之力將那具完好的身體從陣法中取出,緩緩放至一旁的楠木軟椅上。她走上前,靜靜地看着這具自己用熟了的、打磨得十分優秀的身體,心中有說不出的詭異和酸楚。
“原老頭竟然將她修復好了,這要花多大的靈力和心神啊……”
這具身體此時靈氣充盈,經脈光潔如初,絲毫沒有潰敗破碎過的痕跡。冰封后的臉頰上並不蒼白,因爲她臉上被細細地抹了層胭脂,脣上點了鮮紅的口脂……看起來氣色紅潤又美麗。
言霖月想起挑選脂粉的那天,當時自己爲了調戲原霽空而給他塗了胭脂,自己卻反被捉弄……
言霖月伸手在這張絕美的臉上輕撫,熟悉又陌生。她的靈識同樣在探索這具軀體。突然,她意識到有些蹊蹺之處,這具身體裡是有靈魄氣息的!
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她再一感知,才發現這裡面有兩團殘缺的靈魄。一團細小的是自己的,一團強大的是原霽空的……
“他竟然用自己的靈魄強行留下了我一抹靈魄……”言霖月驚訝地呢喃。
她似乎想象到了自己靈魄脫離之時原霽空的驚慌,想不擇手段地想留下她。
“可這樣有什麼意義呢。只憑這點,就算是虞止都救不了我啊。除非……他使用邪王那樣的魂咒……”
言霖月大概猜出來爲什麼原霽空要追殺日月門的人了。恐怕是爲了逼迫虞止幫他,或者僅僅是一種遷怒……
她心裡一陣一陣地痛,迫害兩部落、追殺日月門、攪亂人界……這些竟然都是因爲自己!
“原老頭這是爲我幹了多少蠢事!該打!”
她兀地想起死前最後聽到的那句……你會後悔的。
言霖月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事已至此,只能儘快找到原霽空讓他清醒點!打就算了……有點捨不得。
她看着眼前這具更爲強大的身體,準備換回來。要向百里晞復仇,當然用原來的殼子好,這樣……驚喜的效果纔好!而且,畢竟是原霽空親手修復的,若就此作廢實在可惜。
於是,言霖月將百里惜言身上的冰封解除。簡單繪製出一個凝魂咒印籠罩住這寸空間,很快完成了靈魄的轉移。
看了看一身招搖的紅色婚服,言霖月無奈地又換回一套心海里的素白衣裙。手一揮,自己原本的身體便被收進了心海。
“幸好心海還在……可惜冰魄已經損壞。那這婚服怎麼辦呢?還是放在這吧。”
言霖月將手中的婚服又放回牀上,轉身離開了羽汐宮。這裡一時等不來人,她打算去繁木城的苦木堂看看,說不定塞納達會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