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言霖月與古嵐心就在院子裡修煉。將陳瑄宇託付給納蘭慕卿後,言霖月心裡輕鬆了很多,現在只要專心找碎片就好。
用過早餐,言霖月腦子一熱,想去找納蘭繪音口中的戰左臣,希望能勸導一下他,畢竟這一切不全是繪音的過錯。古嵐心也跟着一路,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見到了繪音心心念唸的戰左臣,言霖月不得不承認,他確有幾分英姿,也是個十分有教養的人。
他們很聊得來,言霖月便直接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其實繪音內心不壞,我希望你能稍稍寬恕她。”
戰左臣眼神陰鬱下去,眉頭緊鎖,說:“你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她親手殺了納蘭繪雅,姐妹相殘!”
“我知道,她都告訴我了。”
“她居然會跟別人說出真相……”
“是呀,她會告訴我這些除了因爲相信我,還因爲她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也十分痛惜悔恨。繪音是個善良的姑娘,只因姐姐的強勢導致她嫉妒心太強了而已。沒有她的幫助,我和姐姐不一定能逃出來。她只要不心生嫉妒,平時都是一個很受大家喜愛的好姑娘!說了這麼多,希望你能明白,一時的過錯不應該用來評判一個人的所有。”
戰左臣突然像受了什麼刺激,喃喃:“是啊,一時的過錯不應該用來評判一個人的所有……”
房間詭異的安靜了幾秒,他似乎想明白了,說:“其實我根本沒有理由怪罪她,只是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罷了。”
言霖月一喜,說:“太好了,她不用再受內心譴責了!我這就寫信寄給她!”
言霖月和古嵐心正打算辭別,找了兩人半天的陳瑄宇尋了過來。
聽說她們來這裡造訪,陳瑄宇沒有敲門就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對着她們大喊:“你們在這兒啊,都不叫我!”
沒有人注意到,陳瑄宇進門一瞬間,戰左臣的臉色變得極其古怪,神情複雜,悲喜交加。
他輕輕顫抖着喚了一句:“仕遠?”
三人驚訝地看向戰左臣,難道他是皇宮裡的人?
陳瑄宇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戰左臣。他在不多的記憶中一遍遍搜索,幾周來,他從沒在皇宮或皇宮外見過這人。
猶豫了一下,他問:“這位大兄弟……你認識我?”
戰左臣眼睛裡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你……”
沉痛地皺緊眉,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也裝作若無其事,聲音冷下去說:“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察覺到異樣,言霖月解釋道:“他失憶了,突發疾病所致。”
戰左臣仍是不相信,轉頭看向陳瑄宇,謹慎地問:“仕遠,這是真的嗎?”
陳瑄宇被戰左臣關切的目光搞得有些慌張,急忙點頭。戰左臣從陳瑄宇的言行和神情判斷出他們沒撒謊。不過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的心猛地一沉,悵然若失。
“所以請問你是?”言霖月忍不住問。
“你們是他的什麼人?他怎麼會在這裡?”戰左臣不答反問,語氣毫不客氣。
言霖月用最嚴肅的口吻說:“我們是他朋友,很重要的朋友。皇宮內發生了點事情,我們將他送來此處避難,希望閣下不要將他的行蹤泄露出去,否則……”
她拇指一推,手中的扶風劍出鞘半截,露出鋒利的刀刃。在不清楚對方身份的時候,需要稍加威脅表明他們不是好惹的。
戰左臣卻鬆了口氣,說:“那是自然,我也是他的……朋友,不過是以前的。現在我也不會害他,請你們放心。關於我的身份現在我不想說,等以後我情緒穩定後兩位再來吧。”
戰左臣當場下了逐客令,看來剛纔的事對他打擊頗大。言霖月識趣地帶着古嵐心和陳瑄宇走了,留下情緒複雜的戰左臣獨自在屋內。
言霖月走到處迴廊纔想起一件事。那日皇陵裡皇帝老兒好像提起過左臣這個名字,但桓左臣背叛了桓仕遠……應該已經被處死了纔對。
兩天來,言霖月和古嵐心修煉之餘四處打探碎片的消息,仍毫無收穫,卻意外看到戰左臣在庭院內獨自喝酒。他喝得醉醺醺的,眼神迷離,嘴裡不知在嘟囔什麼。
最是套話好時機!必須搞清楚這人的身份,鹹魚以後待在這裡身邊不能有危險因素。
言霖月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信步靠近。隨意地坐下後,言霖月拿起那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古嵐心,一杯放自己面前。
戰左臣見兩人過來喝酒,也不理會,只自顧自地一杯杯往肚裡灌。
爲了挑起話題,言霖月拿陳瑄宇開刀,“皇宮裡的生活雖好,但人人如虎似狼,隨時想將人拆吞入腹。可憐的桓仕遠,竟被賊人暗算!”
“什麼?誰害他?”戰左臣嘭的一聲放下空酒杯,醉醺醺的眼睛眯了一下,流露出危險的神色。
見他眼裡的擔憂與憤怒不似作假,言霖月繼續說下去:“其實他失憶不是因爲生病,而是被大皇子和四皇子下毒所致。”
“果然是那兩個傢伙!竟然一直妄想和仕遠爭奪他最渴求的皇位!該死!真該死!”他有些失控,將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使的力有些大,身子隨着手往一旁傾斜,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言霖月有些受驚,但很快平息下來。
這人竟然知道這麼多內幕?
言霖月試探性地問:“既然他這麼想要皇位,你爲什麼不幫他呢?”
戰左臣哀傷地擡起頭,口齒不清地說:“我已經盡力了……我真的沒辦法……他現在一定在怪我!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
言霖月和古嵐心困惑不已,到底怎麼回事?正想再套幾句話出來,戰左臣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自說自話。
“我其實也姓桓,父王和仕遠他父皇是同胞親兄弟。不知爲什麼,自小母親就將我送到皇宮,讓我陪仕遠讀書。我和仕遠一起長大,我們一起逃過課,睡過同張牀,捱打受罰也總是一起扛。那傢伙總愛偷跑出去玩!有一次遇上一羣土匪,他們將我們綁走,硬要我們也幹一樣的勾當。我們怎麼肯?於是吃了不少苦頭。
明明我長仕遠兩歲,他卻像個大人一樣沉着冷靜,還總是照顧我。匪徒剋扣我們的食物,仕遠他總會省下一些自己的塞給我吃。後來……我們趁看守的人睡着偷偷割了繩子逃走,卻被發現了。逃跑途中他還替我擋了一刀。”
趴在桌上的桓左臣語氣溫和,他回憶起那段歷經磨難卻鮮活的時光,嘴角微微上揚。
“那疤痕一直留在他肩上,卻也永遠刻在了我心上……我曾問他最想要的是什麼,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皇位。既然決定輔佐他,我就要儘自己全力去爲他鋪路。哪怕是做他腳下一顆不起眼的墊腳石,我也心滿意足了。”
言霖月一怔,這世上竟有他這樣忠心無私的人?
這就是生界與靈界最大的區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