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兩人都恢復了平靜，言霖月對着虞止解釋：“子楠前輩，我是神族現任神王百里惜言，正在人界歷練。因我與聖主百里笙有些血緣關係，所以可能與她有些相似。但很抱歉，我不是她。”
能再見到子楠言霖月是十分激動的，雖然那秘術能讓他活到現在，但恐怕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我與神族已經再無瓜葛，希望姑娘不要再提與神族有關之事。”虞止不動聲色掩去了徹骨的失望與悲傷，平靜地說。
“好的，我會注意的。”
言霖月明白，從神族派百里笙獨自與冥王對戰起，子楠就已經恨透了神族，也恨透了冥族。不過是因爲不忍辜負百里笙的囑託，他依然爲神族付出了許多。
虞止眼中恢復了一潭死水。
言霖月又說：“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冰魄中聖主靈魄的碎片，裡面有她的部分記憶我才知道了她的不幸，我想幫她尋回所有碎片。我猜前輩您也在尋找，所以……希望晚輩能幫到您。”
言霖月可以肯定，一千九百年來，恐怕虞止也在一直尋找百里笙的碎片。
“你找到碎片了？”虞止眼中恢復了一點生機，直勾勾看着她。
“嗯，已經找到了兩塊。”
虞止沉寂了一千九百年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活力，上百年時間他才能找到一塊。
“當真？我可否瞧瞧？”
言霖月露出爲難的表情。
他懇請道：“惜言姑娘，希望你能將她的靈交於我保管。”
“可是……我沒辦法把它們給你。”
“爲什麼？”虞止的語氣有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因爲……可能我體質特殊，每次一碰到她的靈，碎片就會鑽進我體內，我也無法將其轉移出來。”
“竟有這樣的事……”知道眼前這人沒理由說謊，虞止對她並沒有過多猜忌，“既然如此，我只能請求你替我照顧好她的靈。”
既然能與另一個靈魄和諧共處，想必那兩塊也不是他在找的魂源。
其實虞止一直在尋找的，並不是普通碎片。靈魄分爲魂源與憶魄，魂源纔是核心，復活晴兒他所需要的只是魂源。可沒有的完整記憶，一個人的性格或多或少會有所改變。他想要的，是與當初那個一模一樣的晴兒！可是，他連魂源都沒有找到，連復活都還遙遙無期……
言霖月真誠地說：“自然，請你放心。”
除非她死了，百里笙的靈會一直完好無損地待在她身上，她自己的小命當然得保管好了！
“如果遇到危險，就對這枚傳音石注入靈力。”
虞止遞過來一顆彈珠大小的硃紅色圓珠。虞止白淨如玉的纖指觸到言霖月手心，她只覺手心一片冰冷……
是那個秘術！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到時候我會來救你。”虞止好聽的聲音又響起，“等我尋到最重要的那部分，自會派人找到你。”
言霖月瞬間覺得傍上了大佬，已經活了千百年的人修爲肯定不會弱！不過……什麼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面對這個溫柔大哥哥……不，老祖宗，言霖月心裡十分矛盾。原來他們早在酒館和驛站外竹林就已見過……而且每次她都被錯認成了那位。
有虞止保護，言霖月心裡又是開心又是嘆息，這麼好的人怎麼就這麼慘呢？雖然他自己也有錯，但老天對他的懲罰似乎有些過火了。
“不知前輩已經收集了多少碎片？”
“五塊。”
“五塊麼……我感覺應該快了。”
言霖月根據靈魄的完整度估摸着，加上子楠手裡的，已經沒有多少還散落在人界了。
虞止深深地看了言霖月最後一眼，腳尖點地，身影迅速消失在山林間。
慼慼千百年，癡等一人還……
言霖月甚至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百里笙就好了。千百年來沒人知道子楠是怎麼挺過來的，只有百里笙纔有資格撫去他內心的傷痛與執念。拋開虞止的遭遇不想，自己的事都還沒辦好呢，瞎操別人的什麼心！
一想到自己離回家又近了許多，言霖月心情好了很多。等碎片集齊，到時候這裡的所有人和事都將與她無關，這個世界對她而言終究只是遊戲一場、南柯一夢罷了。
“太好了，尊主已經找到了那麼多碎片……剩下的到哪裡去找呢？”
古嵐心搖頭，“最近沒有任何異象發生，我們還只能隨緣碰運氣。”
外界確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言霖月身上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又走了幾天，言霖月看到一個小村莊，走近村口，有一間茅屋十分眼熟。她突然停下來，一步也不敢往前走，古嵐心也停下來，看着她見鬼的表情問：“怎麼了？”
“姐姐……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一座茅屋？”言霖月指着村口的一間屋子，磕磕巴巴地說。
“是呀，那裡有很多茅草房。”古嵐心疑惑不已。
言霖月眨巴眨巴眼睛，說：“我上次在湖邊見到的就是那間屋子……你看，院子裡的木樁桌子、石頭凳子，連那籬笆都一模一樣！”
言霖月趕緊跑過去，伸手摸了摸籬笆，確認是真的後才大聲問：“有人嗎？喂，請問有人嗎？”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言霖月和古嵐心好奇地相視一眼。在村道里攔住一位扛着鋤頭打算下田的年輕小夥，問：“請問這戶人家呢？”
小夥子打量着容貌不凡的兩人，說：“你們是外面來的？找這家人做什麼？”
“我們……想進去討杯水喝，但發現屋子好好的，卻沒人住。”
“你們換一家吧，這家大白天的鬧鬼了！唉，明明挺好的一家人，說搬就搬走了……”
“哦，是這樣啊，謝謝這位大哥！我知道了。”
言霖月扯出僵硬的笑。他說的鬼，可不就是自己麼……那天她上前打招呼，嚇得人家直摔碗。
古嵐心仍有些糊塗，問：“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提前看到這個地方？”
言霖月表示自己也很迷茫，這是人爲還是天災？這可不是海市蜃樓的原理。
突然，她想起來百里笙的技能：裂空而行！那可是傳說級別的技能啊！難道……這是空間之力的另類用法？因爲當時只有她看見了那個景象。
入夜。
古代城池華燈初上，十里燈火星星點點散落在各處。
古嵐心躍上客棧屋頂，言霖月正在欣賞古代繁華夜市。
“原來你在這裡。”
言霖月微微一笑，“嵐心。”
古嵐心在她身旁坐下，“你一直有心事。”
“嗯，確實有。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家了……在我歸靈前的家。”
可比起來這裡後聽到的別人的不幸，自己這點憂愁又算什麼？
古嵐心靠近一些，聲音輕柔地說：“我還從來沒問起過你歸靈前的生活。”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了，祖父離世得早，祖母獨自把我拉扯大。”言霖月很平靜地說。
“離婚？”古嵐心對這個詞很詫異。
“這是我們那邊的說法，就是夫妻兩人感情不和或有利益糾紛，解除婚約關係，從此各過各的生活，就像……陌生人一樣。”言霖月看着街上迷離的燈火，不知在看哪一盞。
“我們沒有固定行程，你可以去看看你祖母。”
“不了……我和鹹魚都來自於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遙遠到無法用距離衡量，遠到永遠都走不到那裡去。飛也不行。”
古嵐心品着言霖月的話，問：“難道在西越、東華、聖域外還有其它大陸？”
言霖月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說多了。雖然古嵐心一人知道了那些秘密不會毀壞平衡，但她畢竟是答應了墨殤的。
言霖月眨了兩下眼，牽起乖巧的笑容說：“應該是吧，反正我在這裡從未聽人說起過我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