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願賭服輸，有人卻還要垂死掙扎。
史芸在家思想爭鬥了好幾天，終於決定，還是要對那個小崽子出手，她打算委託他哥哥史強去幫他找個亡命之徒，將慕軒那小崽子除掉。
在這之前，她覺得他應該去一趟觀音閣，她希望菩薩能夠原諒她即將要犯下的殺孽。
天氣正好，已經進入了五月，陽光照在人身上還有些燥熱，沿着觀音閣的牆根或趴着或坐着一長溜的乞討者。
史芸沿着牆根慢慢地往前，拿着手裡特意換的一疊子零錢，挨個地往他們面前的盆子裡扔錢。
一個靠坐在牆根底下的乞丐兩手無力地垂着，兩個眼窩空蕩蕩的，看着有些滲人。
史芸只看了一眼，就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她搖搖頭，這些人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今生要受這樣的罪。
她越過那個乞丐，很快就往前走了，往旁邊的一個乞丐罐子裡放了一元錢，史芸邁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就頓住了。
她慢慢地回過頭，驚疑不定地打量着那個眼窩空蕩蕩的乞丐，越看，心裡越是發抖。
這人長得有七八分像她的侄子史家祥！
史家祥失蹤這麼長時間，他家裡已經報了失蹤，到現在警察局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
史芸乾脆往回走了兩步，蹲在那乞丐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那張滿是污垢的臉。
像，實在是太像了，除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跟史家祥長得就是一模一樣。
史芸小心翼翼地看着乞丐的臉，輕聲叫到：“是家祥嗎？”
靠着牆的乞丐愣了兩秒，突然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十分難聽的“啊啊”聲，整個人往前撲，兩隻胳膊胡亂揮舞，似乎想要抓住出聲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乞丐的兩隻手掌始終垂着，但那兩隻空蕩蕩的眼窩裡，霎時就積滿了淚水。
“啊啊啊”乞丐還在不停地叫着，兩隻胳膊眼看就要揮道史芸身上，史芸嚇得站起身，往後
退了幾步。
這麼激烈的反應，史芸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她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左右看看，有人已經往這邊看過來了，她低聲道：“你，你要真是家祥你就點點頭。”
那乞丐便也不揮舞雙手了，一下子撲在地上，腦袋拼命地一點一點。
史芸哀嚎一聲，很想撲上去抱着史家祥狠狠地哭一場，但看看史家祥身上實在是太髒，她強忍住了撲過去的衝動，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到“這個天殺的霍少，怎麼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了啊，我的天啊，我們老史家要絕後了啊！”
一個善心的老大娘走過來，蹲在史芸身邊，“大姐啊，什麼事這麼想不開啊，去廟裡求求菩薩吧，我本來一身的病，都叫菩薩給我治好了。”
遠處一直盯着這邊動靜的八仙會的人也走了過來，這是一個約莫二三十歲的男人，整個人精瘦，兩腮無肉，一雙鼓起的金魚眼看了史芸一眼，就一聲不吭地待在旁邊。
他在八仙會算是一個管事的小頭目，每天早上負責用麪包車把這些行動不便的人拉到各個地方，中午給他們提供一點果腹的東西，晚上太陽下山之前，又一車把這些人拉回他們的據點。
他們面前罐子裡的錢，如果已經很多了，他會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收上來。
收錢也是有技巧的，不能一下子將罐子裡的錢拿光，還得在裡面留點兒，至於爲什麼，男人不知道，只知道老大讓他這麼做，他就這麼做。
這原本是利用了人們的一種慣性心理，裡面要是一點錢都沒有，很少會有人往裡扔錢，要是錢太多，人們扔錢的時候也會遲疑。
那大娘勸了史芸一會兒，見她只是哭，搖搖頭，嘆口氣走了。
史芸坐在地上抹了一會兒淚，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再次在史家祥面前蹲了下來，“家祥啊，你別急，姑姑這給你爸爸打電話，把你帶回去，是姑姑對不起你，姑姑不會不管你的。”
史家祥伏在
地上嗷嗷直叫，一個勁地拿頭在地上猛磕。
他雖然說不出話來，但心裡是明白的，他想回去，即便他現在成了廢人，什麼都幹不了，但是回到家裡，總還有父母會照顧他，在八仙會裡頭，吃不飽穿不暖，每天一大早起來就是乞討，有時候還要被幫會裡的頭目們打罵。
他還算被打得少的了，主要是他現在的樣子太可憐，每天都能討到不少的錢，算是八仙會裡的一棵搖錢樹。
瘦個子男人站在旁邊，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史家祥的來歷他知道，是有天幫會裡的人在城隍廟附近撿到的，那個時候這個男人還渾身是傷，只不過，每一處傷口都好好地包裹着，旁邊還放了個塑料袋子，裡面都是藥。
將人撿了回去，養了一個星期，藥也給他吃了，就開始帶出來爲幫會賺錢了。
瘦個子看看史芸的打扮，渾身上下倒是透着一種富太太的風範，他幹這一行久了，蹲在街邊最喜歡打量跟分析來往的行人，誰是有錢的，誰是沒錢的，他基本都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廢物還有有錢的親戚，剛纔這個女人好像自稱是他姑姑。
史芸抹了把淚，站起身，掏出手機，“家祥啊，你不急，姑姑這就打電話。”
瘦個子男人一聽，眼睛閃爍了一下，走到一邊，也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史芸一邊哭，一邊跟他哥史強說，“哥，你快來，我找到家祥了，就在觀音閣這裡，弄輛車來，家祥自己不能走。”
史家祥在一旁“嗚嗚”地哭，他又沒了舌頭，那聲音聽起來格外地滲人。
史芸打了電話，就蹲在史家祥的跟前，隔不了多久就抹一把眼淚。
前面有一輛麪包車開了過來，車子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裡面下來兩個看起來邋里邋遢的男人，瘦個子男人給他們使了個眼色，然後幾步走到史芸身邊，“這位大姐，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