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梓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麻煩你幫我聯繫一下,我有事要找他。”前臺小姐爲難地看着她,“顧……尹小姐,顧先生吩咐,尹家的人,一律不見。”
尹梓沫想要往前走,前臺小姐連忙攔住她,“尹小姐,顧先生說了,如果我們再攔不住你,就可以辭職回家了,我們只是打工的,就請你不要讓我們爲難了。”
尹梓沫看着前臺小姐就要急哭的表情,也無心爲難別人,當下轉身坐到了大廳的椅子上。她就不信,顧亦寒會不出來。
大廳里人來人往,早上的報紙傳的沸沸揚揚,不少人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尹梓沫通通都當沒看到,她看着手上的報紙,心裡氣的不行,他怎麼能任由一個男人往她身上潑髒水。說她勾引那個男人,跟那個男人在莊園裡春風一度。
偏偏那個男人居然說的有模有樣的,她可以跟他離婚,但是絕不能允許,是以這樣的方式離婚。
尹梓沫在大廳裡等了兩個多小時,大廳裡雖然開着空調,可是人們來來往往,大廳的門開着,不斷有冷空氣吹進來。她本來就發着燒,腦袋暈暈的,被冷風這麼一吹,整個人都像是快要燒着一樣。頭疼的厲害,渾身都沒有力氣。
就在尹梓沫快要凍僵的時候,眼前有一羣人走過,尹梓沫擡起頭,就看到顧亦寒那張冷峻的臉。他站在人羣最前方,跟旁邊的人說着什麼,冷峻的臉上帶着幾分客套的笑容。
尹梓沫看着這樣的顧亦寒,忽然覺得他很遙遠。她攥緊手上的報紙,他們現在的確也已經很遙遠了。
尹梓沫斂起不該有的情緒,抓着報紙,追了上去。
“顧亦寒,你給我站住!”
尹梓沫的聲音很大,整個大廳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往她的方向看。人羣裡也有不少人回頭看她,只是人羣中的男人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樣,繼續往前走。
尹梓沫往前追,還未靠近人羣,曼尼從人羣裡走了出來,將她攔住,“尹小姐,請你自重。”
尹梓沫將曼尼推開,繼續往前走,曼尼拽住她的手腕兒,“如果叫保安過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尹梓沫看着顧亦寒越走越遠,曼尼過來攔她,自然是顧亦寒授意的,很顯然,他不打算跟她做任何的解釋或者交代。
尹梓沫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你趕,我自己走,可這件事無論如何,他都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曼尼看着她倔強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尹小姐,報紙的事情,顧先生知道,可這並不是他的意思。”
“可他也沒有阻止這篇報道,也就是說,這是他默許的,不是嗎?”尹梓沫冷笑一聲,“我還沒有跟他正式離婚,你們不是都已經開始改口叫我尹小姐了嗎?”
“尹小姐,這件事就算你找顧先生也沒用。”曼尼說完,不再看她,追了上去。
尹梓沫握緊手裡的報紙,閉上酸澀的眼睛,他們的確是要離婚,可就算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他也不該任由這樣的報道出現。
出了顧氏集團大廈,尹梓沫並未回尹家,而是來到了顧亦寒的公寓。她手上還拿着公寓的鑰匙,趁這個時間,她正好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走進公寓裡,看着裡面熟悉的場景,尹梓沫心裡酸澀,客廳裡的婚紗照看上去有些刺眼。
她不願意再多看,因爲每看一眼,就會有甜蜜的回憶在腦海裡閃現,回憶越甜蜜,現實就會變得越殘忍。
回到臥室,尹梓沫走進衣帽間,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出來。
當初嫁給顧亦寒的時候,她什麼都沒準備,所以,她的許多東西,都是來顧家之後纔買的。真收拾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可以帶走的東西,少之又少。
簡單收拾過後,尹梓沫看着牀頭上兩人的婚紗照,心裡一陣刺痛,她拿過婚紗照,溫柔地撫摸着婚紗照上的男人,以前她那麼沒有自信,總是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愛她,而他卻總是能在她每一次失去信心的時候,給她鼓勵。
可這一次,卻是他親手,將她對他的那份信心毀掉了。
尹梓沫將婚紗照扣在牀頭櫃上,擦去眼角的淚水,一起身,腦袋昏沉沉的。從莊園裡回來,她的身體一直沒有恢復過,從早上出來到現在,又凍了那麼久,身體已經快要吃不消了。
尹梓沫將鑰匙也放到了牀頭櫃上,然後離開了臥室,往樓下走,剛走到客廳,尹梓沫腦袋發沉,她想要扶住樓梯扶手,可還沒來得及伸出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尹梓沫看着熟悉的吊燈,側了側頭,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顧亦寒,他手上拿着雜誌,穿着白色的襯衣。
陽光落在他身上,像極了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將醉酒的她帶回家的時候。
顧亦寒擡起頭,掃了一眼牀上的女人,“爲了見我,把自己病倒,你是不是犧牲太大了。”
尹梓沫動了動手,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打着點滴,她勉強的撐起身子,靠在了牀頭上,她記起自己在公寓昏迷的事情,勾了下脣角,“如果不病倒,我想要見你一面,怕是比登天還難。”
顧亦寒將雜誌放到一旁,面無表情地開口:“報紙的事情,我無能爲力。”
“什麼叫你無能爲力?顧亦寒,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你想要離婚,我已經簽了字,你怎麼能這麼過分?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尹梓沫握緊手心,“咱們爲什麼離婚,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該找的人,不應該是那個爆料的男人嗎?”顧亦寒目光平靜地看着她,“你簽了字,咱們兩個就兩清了,至於別人對你的誣陷,我似乎沒有理由幫你擺平。”
“那離婚協議呢?爲什麼這個爆料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我剛跟你簽字離婚了,他就出來了?”尹梓沫說着,忽然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她的臉色蒼白的駭人,整個人看上去都透着一股無力。
“離婚協議會上報紙,我也很意外,不過,咱們離婚是事實。”顧亦寒收回視線,假裝無意的擺弄着袖口,黑眸中卻透着隱忍。
“別忘了,我還沒跟你去民政局,在法律上而言,咱們還是夫妻!”尹梓沫捂住胸口,“你必須對外界澄清,還給我清白,否則,這婚,我不會跟你離的!”
“你覺得,你有要求我的籌碼嗎?”顧亦寒動作優雅的起身,“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接受這個事實,不管你有沒有紅杏出牆,我都會跟你離婚。”
“你說什麼?”尹梓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顧亦寒背對着她,聲音冷漠,“我說,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沒有紅杏出牆,因爲在我打算跟你離婚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顧太太了。”
尹梓沫聞言,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們的婚姻,也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做一個好太太!是你放棄了我們的感情,是你……是你用那麼卑鄙的方式,讓我不得不同意離婚!現在,你怎麼能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如果一開始,你就爽快的離了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像你一樣,明明上一秒還愛的那麼熱烈,下一秒就可以那麼絕情?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你教教我好不好?”尹梓沫聲音帶着幾分破碎,她捂住疼痛的心口,嘲弄的笑了笑,“如果可以,我也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樣,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心痛!”
“我既然這麼無情,你離開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顧亦寒握緊手心,“你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重新開始你的生活。”
“怎麼重新開始?我不像你,可以愛了一個又一個。我的愛只有一次,給了你,就沒有辦法再給別人,你說你該怎麼賠償我?”尹梓沫閉上酸澀的眼睛,“當作一切沒發生?呵,虧你說的出口!”
“離婚協議上寫的很清楚,爸爸給你的股份,不會變。”
“我不要什麼股份!我什麼都不要!”尹梓沫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驟然掀開被子,將手腕兒上的輸液管拔掉,下了牀。
她抓起一旁的外套,穩住自己的身子,等待那眩暈的感覺過去。
“顧亦寒,什麼股份,什麼財產,我統統不要,但是你必須發聲明,告訴所有人,背叛這段感情的人是你,不是我!否則,我絕對不會跟你去辦離婚手續!”尹梓沫說完,越過他,腳步堅定地離開了臥室。
顧亦寒看着滴落在地板上的血滴,握緊拳頭,忍住了追上去的衝動。
出了公寓,天色已經慢慢的黑了下來。尹梓沫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渾身又沒有力氣。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頭痛的好像要炸開一樣。眼睛裡像有什麼東西在燒一樣,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她一邊走一邊擦,一雙小手被凍的通紅。
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飄着零星的小雪,地面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尹梓沫一口氣走出了很遠,走到市中心的時候,她已經累的出了一身薄汗。
衣服裡灌進冷風,凍的她渾身發抖。尹梓沫卻未有遲疑,一直走到了顧亦寒當初給她下跪,爲她戴上戒指的地方。
尹梓沫走到兩人當初相擁的地方,忽然蹲在地上,將自己抱成一團,淚水肆意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