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位置暮晚前一晚上網搜了一下，離上次那個咖啡館沒多遠，不過好在有地鐵可以直達。
公司沒在寫字樓裡，而是在一條商鋪的最裡面，大概三層樓的樣子，外面看着不怎麼大，門口的裝修風格一看就跟‘結婚’倆字兒能沾邊兒，不過外面空地上停着一排的車看着倒挺氣派。
大廳也不算大，暮晚進去後跟前臺小姐說明情況後就被人帶着往樓上走，然後又七拐八拐一圈兒後推開了扇玻璃門。
暮晚被這人帶着一通轉頭都快暈乎了，這婚慶公司外面看着不大里面門道倒不小。
“正好，不早也不晚，”戴安娜打量了她一下微蹙了眉，暮晚直覺的她是對她這身衣服不怎麼滿意，“等下一號會議室開會，”說罷她朝外吼了一聲，“小李，去行政那邊兒領本筆記本和筆過來。”
“走吧，先跟着一起把會開了，一會兒完了我讓人帶你熟悉下公司環境。”
“好的。”暮晚忙應了聲跟在戴安娜身後往會議室走。
老實說，會議上講的些什麼暮晚不是太懂，但大抵還是能聽出來，無非就是業績和幾個大客戶一直拿不下來的原因，暮晚都認真聽着，會議時間也不算長，大概半小時的樣子，完事兒後又跟着一羣人回了部門。
戴安娜作爲領導向衆同事介紹了暮晚，暮晚跟大家一一打過招呼後被安排了一個座位，座位上除了臺電腦就是一個空的文件框，啥也沒有。
“喏，筆和筆記本，”一個戴眼鏡的女人一邊說着一邊把東西放她桌上，“下午人事那邊會就新進員工做個統一的培訓，你一會兒把這張表填好後交給我，”那人指了指表格，“這些是必填項，我先帶你轉轉熟悉下環境吧，這個一會兒再回來填。”
暮晚忙站了起來，“那麻煩你了。”
“沒事兒，”眼鏡女扶了扶鼻樑上的鏡託擺擺手，“我叫李敏，你呢？”
“暮晚。”
李敏帶她把公司走了個遍，“公司會提供午餐，中午大家一般都在這裡吃，這邊過去是四號會議室，再往右拐個彎是五號，咱們公司週一一般部門兒都會兒統一開個早會，一般都在是一號，因爲離咱們辦公區近……”
李敏挺和氣，帶着暮晚把公司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給介紹了，一圈兒下來後會議室倒沒記住幾個，反倒是把廁所分佈給記得個全。
李敏是部門的行政，負責部門的一些文件發放製作和打印上交的工作，然後就是像現在一樣給新人介紹介紹公司，去公司行政部領些辦公用品什麼的，工作挺輕鬆，不過她年紀也不大，看着跟剛畢業似的。
不過在李敏的詳細介紹下暮晚纔算明白了，這間公司並不單單只是一個簡單的婚慶公司，業務有些廣，還包括給人介紹對象，連媒介所的工作都做了，不過公司牌子只掛了婚慶而已。
戴安娜給暮晚安排了個師傅，叫張健，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看着挺精幹的樣子，對暮晚也算客氣，簡單講解了下工作職責後就丟了本自己以前的筆記給她，讓她自己琢磨。
中午是和部門的同事一塊兒在餐廳吃的，可能因爲是新人的緣故，暮晚覺得同事雖然看着挺客氣但接觸起來挺疏離的，就李敏跟她話挺多，所以吃飯的時候兩人就坐到了一塊兒。
下午公司的培訓挺枯燥，就是宣揚一些企業文化的東西，培訓到四點的時候就完事兒了，暮晚回到部門後把張健給她的筆記邊看邊記的過了一遍，五點半的時候準時下了班兒。
樂天坐在幼兒園門位室裡翻着本映着娃娃的書，估計是學校發的，看見暮晚後笑得眼睛都沒了，扯着胸前的紙花一個勁的衝她喊，“今天得獎啦，大紅花。”
“真乖。”暮晚蹲下身親了他一下，又轉身跟門位的保安道了謝，這才領着樂天出了校。
“暮媽媽換工作了，這幾天我讓錢叔叔來接你好不好？”暮晚一邊給樂天擦臉一邊問，其實今天她第一天上班，按理說應該加加班多熟悉下業務的，給領導和同事留個好印象什麼的，但今天上班上得匆忙，臨時也沒想起樂天這茬兒，想到的時候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了。
“好。”樂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一下班就過來接你。”暮晚再三保證道。
給錢坤打電話叫幫忙接樂天的時候他似乎早料到一樣，倒沒說什麼推脫的話，直接就應了下來，“剛開始上班肯定會常加班兒，飯你別管了我會帶他吃的，正好我也跟他培養培養感情，以後終歸是要回我錢家的。”
公司業務倒挺簡單，只是暮晚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一行，再簡單聽着也覺得挺複雜，好在張健還是挺有耐性，講得也挺細，這兩天下來暮晚倒熟悉了不少。
“下午約了個客戶到公司說談，到時候你跟我一塊兒去學習學習。”中午吃飯的時候張健跟暮晚說。
暮晚忙點了點頭，覺得張健這個師傅簡直好得不要不要的。
“你小心點兒他，”等張健端着飯菜走遠後李敏湊過來小聲說，“他可不像表面見着的這樣。”
“啊？”暮晚愣了一下，傳說中的辦公室勾心鬥角來了嗎？
“張健這人最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客戶是這樣對同事也是這樣，見着漂亮的就這樣，過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得冒出來，”李敏說得頭頭是道的，“咱們部門的女同事剛進公司的時候幾乎個個都被他請過飯，如果他請你飯你就得小心點兒了。”
“幹嘛要小心？”暮晚不明白，同事之間互相請客挺正常，只能說張健這人對待女人的態度過於那啥了些。
“他在公司呆好幾年了，特別的花心，不止咱們部門，魔爪都伸到別的部門了，”李敏擡眼往張健那邊看了一眼，埋了埋頭小聲說，“不長情，交往就沒有一個超過倆月的，可因爲他專業能力強，部門兒裡看不慣他的女同事都忍着呢。”
“你也被他約過飯嗎？”暮晚點了點頭脫口問道，問完後才覺有些尷尬，忙掩飾性的笑了笑，“我開玩笑呢。”
李敏紅了紅臉擺擺手，“他只對美女感興趣，我這樣兒的倖免於難了。”
這話聽着像玩笑話，其實暮晚直覺李敏是個挺自卑的女孩子，大學專科畢業沒學歷沒經驗只能在辦公室做做簡單的工作，長得不是特別出衆又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暮晚猜想，她能跟她一個剛進公司的新員工走的近估計也是看在暮晚對公司上下都不熟悉上。
這讓暮晚想起自己剛進監獄那會兒，如果沒有寧樂，她將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所以她對這個小了她好幾歲的女孩兒有了莫名的好感。
中午吃過飯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暮晚看了會兒資料後突然想起房子的事兒，想了想拿着電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在原地轉了能有十分鐘才下定了決心打這通電話。
顧淮南的電話她沒存，但上面陌生號碼除了他也就裴欽了，幾乎都沒怎麼用力去分辨暮晚就直接點了其中一個。
電話撥過去好久那邊才接了起來，這還是時過鏡遷後暮晚給他打的第一通電話，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喂？”那頭傳來略慵懶的聲音，裡面夾雜着一絲不耐煩，聽聲音像在剛醒，“說話！”
“我……暮晚。”暮晚被他這明顯帶着不耐煩語氣的一嗓子吼得更緊張了，吱唔着直接報了名。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久到暮晚以爲對方已經掛斷或直接睡着了才又響起顧淮南的聲音，這次明顯清醒了不少。
“暮晚？”顧淮南似乎挺驚訝，‘晚’字的音都被他拖着往上揚了揚，“稀客呀。”
暮晚聽着他奚落的語調心裡那份緊張卻一點點慢慢平靜了下來，“顧淮……總，我想跟你談談房子的事兒。”
“嘖，我什麼時候叫這名兒了？”顧淮南笑了笑，似乎心情不錯。
“我是認真的，”暮晚臉上劃過一抹尷尬，定了定神重複道，“我想跟你談談房子的事兒。”
“不是要搬走麼？”顧淮南那邊隱隱傳來水聲，接着又傳來他輕輕喝水的聲音，良久後才又道，“這幾天公司一堆事兒我都忘了問你搬得怎麼樣了。”
“我不打算搬走。”暮晚咬了咬牙說。
“哦？”顧淮南先是一愣，隨即笑笑，“那你打算以什麼樣的名義住着我名下的房子呢？”
“我要買那套房，”暮晚吸了口氣說，“我要從你手裡把它買過來。”
“買？”顧淮南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不可置信的笑出了聲，“你打算用什麼來買？你有錢嗎？”
最後那幾個字聽在暮晚耳裡跟針刺似的難受，極度諷刺的感覺讓她心頭一陣難過，現在居然淪落到借錢買自己的房子，聽着就挺搞笑的。
“多少錢？”良久後暮晚冷冷的問。
“按市場價你給得起嗎？”顧淮南笑着說，“以那棟樓爲中心方圓五百米的筒子樓都得拆了重建，市場價可不是按現在的數兒來給了，你付得起嗎？”
“你要多少？”暮晚沒理會他話裡的嘲諷，一字一句的問。
顧淮南似乎也領會到暮晚說要買那套房真不是玩笑了，暮晚說出這四個字後電話兩端默契的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暮晚在沒聽到顧淮南的回答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顧淮南，她卻想不透。
“雖然聽起來於我收益不大，可於你可算得上是筆大買賣了，”半晌後顧淮南清冷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暮晚耳朵裡，“既然是比大買賣，就沒有一通電話就解決的，不如約個時間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關於這個好好談談暮晚猶豫了，她細想了一遍，從出來後跟顧淮南見面的次數雖然光手都能數得過來，但卻幾乎事事都沒好事發生。
顧淮南耐性極好，一點兒沒有要催促她立馬錶態的意思，只是輕緩的喝着水，暮晚緊凝的思緒裡能從手機聽筒裡聽見他除了喝水外隱隱的呼吸聲。
暮晚不覺有些走神，哪怕這個人曾讓自己受盡痛苦恨得不行，而有些時候，卻還是能莫名的撥動那根早已生繡了的心絃。
“好。”良久後暮晚緩緩開口。
這個好字似乎在顧淮南的意料之中一樣，他倒一點兒沒表現得有多驚訝，“既然這樣那擇日不如撞日好了，正好今天下午有空，你直接來公司一趟吧。”
“不行！”暮晚想到下午要跟張健談客戶的事兒，想也沒想就出口拒絕了，“我下午沒空。”
“嘖，暮晚，這可不像是要跟我做生意的意思啊。”顧淮南嘖嘖出聲。
暮晚不禁有點兒呆，這還是從出獄後見了顧淮南後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雖然連着名帶着姓，卻給了暮晚一種跟‘暮小姐’完全不同的錯覺，她微沉的心不由得輕輕抽動了一下。
“既然這麼沒誠意不如算……”
“明天！”暮晚打斷他，“下午是真沒時間，我要上班。”
顧淮南沉默了很久，暮晚猜想着他是不是不滿意直接把電話扔一邊人離開了的時候，聽筒裡傳來顧淮南略帶笑意的聲音，“行，不過，地點得由我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