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沒幫你做過這些。”
慕卿窨淳淳的嗓音從頭頂徐徐灑下，很自然、再尋常不過的語氣。
喬伊沫一下想到了當初在三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裡，兩人“靜默”相處的兩個月。
那時的某人，比起過去五六年，簡直就是傳說的四好男人。
想到這裡，喬伊沫難免想起過去幾年慕卿窨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你又不是我的女人，我爲何要做這些討你歡心？
所以，現在他又變成了“四好男人”，是因爲她那句她等他麼！？
喬伊沫嘴角禁不住挽了挽，無奈得想笑。
他堅持要洗，喬伊沫索性不攔着了，側側身子，便要彎身從他臂彎下鑽出去。
“幹什麼？”
慕卿窨緩緩說着，雙臂不露痕跡的收緊。
喬伊沫悲催的卡住，鑽不出去，也轉不回來，臉騰地熱了熱。
慕卿窨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他從喉嚨裡發出聲音時，喬伊沫能感受到他喉結顫動的頻率，“乖乖呆着，別亂動。”
喬伊沫，“……”很尷尬。
……
事實證明，慕卿窨真不是洗漱整理的材料，洗個碗洗了半小時，且動作依舊笨拙緩慢，有好幾次都險些把碗摔了。
洗畢，喬伊沫聽到從頭頂傳來某人鬆了口氣的嘆息聲，忍不住笑。
洗個碗而已，弄得跟幹了件天大的事一樣，有這麼難麼！？
洗了點水果，兩人手拉着手從廚房出來，並排坐在沙發裡。
慕卿窨兩條長腿很男人的分開，一手捉着喬伊沫的手，一手隨性舒適的搭在沙發裡，寬闊的背脊放鬆的靠着沙發背，微垂着眸光，靜靜睨視喬伊沫。
喬伊沫斜瞄了他幾眼，拿起果盤裡的牙籤叉了塊蘋果喂進嘴裡，秀氣的咀嚼。
“好吃？”
慕卿窨捏了捏她手指骨節。
喬伊沫微微點頭，還可以。
“給我嚐嚐。”慕卿窨說。
喬伊沫頓了頓，叉了塊送到他脣邊。
慕卿窨似乎很滿意，嘴脣輕輕一撩，黑眸帶着抹曖昧的熱度緊盯着喬伊沫，張脣咬住。
喬伊沫喉嚨嚥了下，舌尖不打自在的舔了口下脣，飛快移開目光，掩飾什麼的，無意識碾動在她指腹間的牙籤，目光保持九十度直視茶几上的那盤水果。
“我的這塊不是很甜。”慕卿窨突地道。
喬伊沫，“……”
她統共就切了一顆蘋果，沒道理她這塊甜，他那塊不甜吧？
喬伊沫無言的瞥慕卿窨。
慕卿窨抿了抿薄脣，直勾勾盯着喬伊沫，“再給我一塊。”
喬伊沫把手裡的牙籤遞給他。
“手沒空。”
慕卿窨“厚臉皮”說。
喬伊沫看着慕卿窨，兩三秒後，叉了塊蘋果送到他嘴邊。
慕卿窨吃下，慢條斯理嚼動的樣子，好似真的在品味。
喬伊沫見他那樣……都快笑了。
這人……她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
慕卿窨捲起嘴角，挑高長眉盯着喬伊沫憋笑的眼睛，低哼，“這塊比上一塊甜。”
喬伊沫把臉扭到一邊，笑了。
某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給??！
就在這時，溫暖有力包裹着她手的大手撤開，喬伊沫兀自愣了愣，不等她看過去，手再次被扣緊。
喬伊沫心跳快了快，偏頭看去。
當看到原先被包裹的手，如今變成了……十指相扣，喬伊沫嗓子眼咕嚕一聲，慢慢掀起睫毛，訥訥的看着慕卿窨。
慕卿窨同樣盯着喬伊沫，目光裡的炙熱和溫暖，一點一點點燃了喬伊沫心裡的火種。
喬伊沫只覺得整個身體，以心臟爲中心，慢慢暖了起來。
喬伊沫深吸了口氣，挽脣笑了起來。
慕卿窨勾脣，伸手撓了撓喬伊沫下巴的癢癢肉。
喬伊沫皺皺鼻尖，眼眸裡閃光的笑意，卷着羞澀。
當慕卿窨出現，緊緊抱着她的一刻，喬伊沫才驚覺，自己竟也這麼的想他。
確定他特意趕來陪她過年，喬伊沫的心彷彿回到了什麼都還沒經歷過的少女時期，甜蜜得像一下吃了一大盒巧克力，習慣於冰封冷寂的那些血液，逐漸的暖化沸騰，滿溢的熱情混合着血液在血管裡恣意流淌……
那感覺，久違得像是第一次經歷。
……
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對喬伊沫而言，過年跟平常其實沒多大差別。她頂多也就有那個在門板上貼個福字的心情。
但是今年，不一樣。
所以第二天吃過早餐，喬伊沫便打算出門購買晚上的食材，順便再添些過年裝飾的小物件，把屋子裝飾得更應景更喜慶些。
“一起。”
知道喬伊沫要出門，慕卿窨道。
喬伊沫眨眨眼，“不用了，你留在家裡，我一個人快去快回。”
“你趕時間？”
慕卿窨看着她。
“……”喬伊沫悻笑，“不趕。”
“嗯。”
慕卿窨拿過大衣牀上，順手抄起喬伊沫的羽絨服給她裹上，摟着她的肩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就要朝門口走。
“……”
喬伊沫立着不動。
慕卿窨停頓，垂眸默默看她。
“那個，隗城地方小。”
喬伊沫猶猶豫豫的。
“然後？”
“……大一點的菜市場只有一個。”
“所以？”
“好一點的大型超市也只有一個。”
“……”
“我在醫院上班，好多人都認識我。”
“……”
“他們都以爲我……單身。”
“……”慕卿窨沉默無言，深邃的黑眸不露聲色的看着喬伊沫越說越心虛的臉。
喬伊沫陪着笑，臉都快僵了。
“我讓你覺得丟人？”
慕卿窨聲音裡沒有感情。
喬伊沫一震，慌忙搖頭，伸手快速比道，“當然不是。你怎麼會丟人呢？你這樣的帶出去丟人，全世界就沒有不丟人的男人了。你，你別多想，我就是覺得到時候問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們的情況，挺複雜的，不，不是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你說呢？”
慕卿窨深沉凝視喬伊沫，面色是喬伊沫無法窺測的捉摸不透。
他久久不開口，喬伊沫吐口氣，看着他用手語說，“算了，一起吧。”
“不去了。”
慕卿窨盯着她說。
喬伊沫臉繃了繃，“你，生氣了？”
慕卿窨平靜的搖搖頭。
喬伊沫，“……”
慕卿窨攤手，從上往下拍了拍喬伊沫的腦袋，柔聲說，“到樓下告訴我，我下去接你。”
喬伊沫心絃一緊。
……
中午吃了午飯，喬伊沫和慕卿窨便用喬伊沫買回來的東西，將屋內簡單裝飾了翻。
之後，喬伊沫泡了壺茶，兩人到露臺愜意的小酌了兩杯。
陽光溼暖蒙在兩人身上蒙上一層溫柔的光影，畫面美好溫馨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歲月靜好以及愛情的摸樣。
不到下午四點，喬伊沫便去廚房準備晚餐。
慕卿窨在露臺坐了不到三分鐘，也跟了進來。
喬伊沫看着他，眼神裡有光。
慕卿窨從後抱了抱她，捲起袖子，“我幫你。”
喬伊沫笑眯眯的，拿了一些需要清洗的蔬菜和肉類遞給慕卿窨。
慕卿窨捏她臉頰的軟肉。
喬伊沫笑着把他的手往洗水槽推，不是你要說幫忙的嗎，快洗吧你。
慕卿窨嘆氣，一副分明不會卻還任勞任怨的洗了起來。
喬伊沫煲好雞湯，瞄到他把水槽弄得菜葉到處都是，忍不住嫌棄的掐了他一下。
慕卿窨抿脣，甚是無辜的看喬伊沫。
喬伊沫教他怎麼洗。
慕卿窨也認真的學了，然而，只要喬伊沫去幹別的，他總有本事把洗水槽弄得一亂糟。
喬伊沫汗顏，受不了的推開他。
慕卿窨杵在一邊，先是默不作聲的瞅着喬伊沫，後始終不見喬伊沫看自己一眼，頓時空虛寂寞冷的，自己拿起一隻雞腿放到砧板上活血的切了起來。
砰砰砰……
“服了你了。”
喬伊沫抓狂，哭笑不得的扔下手裡的菜，走過去拿了他的刀，瞪他，“我覺得我要繼續留你在廚房，你可能會毀了我的廚房，出去出去！”
慕卿窨卻仿似狠狠一震，剎那愣住了般，目不轉睛的盯着喬伊沫。
“你快出去吧，不用收拾你弄出來的爛攤子，我自己一個人還能快點。”
喬伊沫放下刀，抓着他的胳膊，往廚房外扯。
慕卿窨像是被點了穴，無論喬伊沫怎麼用力，他始終一動不動。
喬伊沫納罕的看他，就見慕卿窨清逸的面孔緊凝着，黑眸幽陷，瞳孔不可置信，又彷彿其他，不住的輕縮。
喬伊沫心口咯噔一跳，吸氣，緩慢鬆開他的胳膊，擡手道，“怎麼了？”
慕卿窨墨黑的雙眉猛地皺緊，眼眸更是緊縮，只是從喬伊沫的臉，移到了她的手上。
喬伊沫，“……”
不明所以。
“我能做好，我，留下來幫你。”
慕卿窨說話間，身形機械僵硬的轉動。
喬伊沫忙拉了拉他的手。
慕卿窨又倏地停頓。
喬伊沫擔心的看着他，用手語道，“你不會做這些沒關係，我會就好……我讓你出去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快一點把晚餐做出來，讓你能早一點吃到……你，沒事麼？”
慕卿窨眸底一瞬掠過的痛色，喬伊沫看得真切。
喬伊沫心尖揪緊，喉嚨焦急的滑動，“你……”
“我去外面。”
慕卿窨突然微微提氣說，隨後他便離開了廚房。
喬伊沫站在廚房，呆呆看着慕卿窨的背影消失在廚房。
好半響過去，喬伊沫呆滯迷濛的雙眼狠狠一閃，繼而紅了一片。
她方纔……是又開口說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