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了一眼池墨,冷哼一聲,下了駱駝。
像池墨這樣的人,說沒有熬過苦也不算,年輕的時候,他也是進叢林入沙漠的人,瀟灑肆意,也曾危險重重,不過那會沒有現在這麼虐就是了。
他擡眼看着太陽,刺目的日光讓他都快睜不開眼了,他走到一頭駱駝旁邊坐下,駱駝的影子算是遮了一點陽,沒有曬得那麼厲害了。
幾個人說着當地土話語,他輕扯嘴角,這次真的是特麼的玩大了。
S將水襄扔給他。
池墨接過卻沒有喝。
她冷笑,“這個時候你還介意有沒有沾上別人的口水?”
“不,我只是在想,喝你這口水,我需要爲你做什麼?”發善心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相信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他已經親眼的見識過她的心狠手辣了。
S微眯着眼看他,“愛喝不喝。”
“反正我在你們手上,做一件事和做兩件事沒有什麼區別。”池墨喝起了水。
他雖然很渴,但並沒有急得猛灌,而是慢條斯理的。
S在旁邊看着,忽地說道,“他也是像你這般,遇到任何事情都處世不驚。”
池墨的手微微的僵住……
S看着遠處,她是一個警惕性很高的女人,哪怕緬懷什麼,傷心難過,她也不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任何人,她直面與池墨相對。
“池墨,他死了,你知道嗎?”S的語氣甚至讓人聽不出憂傷,平淡得如同喝着白開水。只是望着遠處黃沙的眸子裡有些空洞。
像她們這種入了組織的人,生是組織的刀,死便什麼都不是了。
她存於世上,卻是連名字都沒有,她僅有一個代號。
世界那麼美,可是與她無關。
她成長於黑暗,活於黑暗,將來……也會死於黑暗。
她就像這駱駝下的影子,可是她卻不知道她是誰的影子。
S是她的代號,可也不是她獨屬的代號,她要死了的話,自會有別的人頂替這個代號,男人或是女人……
從來沒有人在乎她是誰,組織不需要在乎,別人沒有機會在乎,因爲見到她的人,幾乎都去見上帝了。
她是刀,舔血而活。
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問題,也從來不自憐,洗腦得蠻徹底的,或者說,已經麻木了。
無法反抗,也反抗不了……
直到有一天,她那天全身是血的躺在那裡,她以爲她會死。
這是她的下場,還想着下一任S是男人還是女人呢,是白人還是黑人呢?
可是她沒有死,她活下來了。因爲有個人救了她,在別人說放棄的時候,他說,這是一條生命,我是醫生,我應該盡我的能力救她。
大家都稱他爲MR.木。
他是一個東方人,長得很斯文白淨,讓她黑得都不太好意思,因爲那時她剛執行完任務,曬得很黑……
他給她縫針的時候,因爲沒有麻藥,他說,“疼可以哭,你是女孩子,不用這麼倔強。”
那時她沒有哭,只是一邊痛一邊臭罵,“閉嘴,要麼讓我痛快的死,要麼讓我活下去。”因爲受傷在****附近,當時她衣服都脫了……
害羞這種情緒早就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但是,那一次,她臉紅了,只是太黑了,看不出來。
她活下來了。
她記住他,MR.木。
看着他一點點的被重用,後來,他消失了,好像是去給組織研究什麼藥物……
她一直努力,畢竟她這行也是講‘績效’的,要一層層晉升也不容易,可MR.木以後應該會很受重要吧……
他是醫生呢。
她知道她在他眼裡並不算什麼,就是一個組織的工具罷了。她也知道他當初救她只是出於醫者的職業素養,哦不,要不是發生前些日子的事,她估計都不知道,那個時候也許他這樣做,只是在找‘盟友’。
無法想象,他竟然是個間諜。
背叛組織的人都會死,各種不同的慘死。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木柏巖會是背叛組織的人。
原來他心裡一直有個深愛的女孩,他深入敵營,只爲報仇。
他必死無疑,可是她還是想他活啊。
她假裝什麼都沒有,給組織建議讓沈一萱做兩難的選擇……
明明有勝算的,明明有的,爲什麼沈一萱卻還是選擇席錦銳?爲什麼兩條命比不過一條命?!
池墨不是她的未婚夫嗎?!
她親眼看着,看着他像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從百層樓高墜下,他已經是滿身傷痕……
她連痛得要死都沒有掉淚,可是那天她哭了。眼淚怎麼也停不下。
“你是被放棄的。”S涼涼的說道,“要沒有我,你已經死了。”
她的思緒飄得那麼遠,但是除了眼神略微有些空洞之外,表情上沒有一絲的泄露。
沒有誰知道她對木柏巖的愛意。
也許,連她都不敢相信,她這樣的人,也會愛人。
連木柏巖也不知道她愛着他。
不知道的。
池墨扯了扯嘴角,“哦,那又怎樣?”他合上了水襄,在中東這麼久,他的膚色曬得完全成古銅色了,身上的衣服因爲風沙都髒兮兮的,頭髮很亂,還有鬍渣……
他從一個翩翩貴公子變成了一個‘大叔’。可是那微微的眯眼動靜還是那麼的帥氣。
是啊,那又怎樣,他被放棄……
從知道他們組織會玩這種玩不厭的選擇遊戲開始,他其實都已經知道,結局最終會是那樣的,所以……一切都在朝着他安排的方向走着不是麼?
只是,不難過倒是假的。
原來,他是真的是無法與席錦銳比的。
她愛席錦銳,義無反顧,甚至不屑再看其他的人。
他對她說,她的選擇意味着他的放下。
其實……
他希望她沒有做這樣的選擇。雖然,他在之前就已經做了一系列的安排,預料到了這樣的可能。
嗯,他又算計了她一把,估計這會席錦銳已經料到了吧。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一切都不過是事在人爲罷了。
想到席錦銳那惱火卻又不得不接下他的那個爛攤子,池墨心情好像沒有那麼難受了,還笑出聲來,“你是要告訴我,我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的事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