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魔掌
世上有了現實中的監獄,纔有了杜撰中的地獄,傳說中地獄的陰森與恐怖,素材的來源就是人間的監獄。\%>__
秋實走進監獄,才感覺到豐都地獄的描述幾乎就是人間監獄的翻版:四面石壁,陰森潮溼,叫不出名字的軟體爬蟲,渾身包裹着骯髒的涎液,在石壁上繪畫出泛着光亮的圖案。身強體壯的臭蟲和跳蚤,無處不在,給人帶來無限的振奮和激動。糞便和尿液在牆角醞釀,散發出濃烈的別拘一格的芬芳。
秋實覺得進到這裡是慘,進到這裡是冤。他反覆回憶起接鏢時的情形,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斷的正確:這是蓄謀成熟的陷害,槍支是在幫兇粘貼封條時放進去的。
明白了自己掉進了陷阱,就更清楚了自己處境的兇險。涉嫌軍火,就是掉腦袋的案子,加上殺死警察罪名,砍他兩次腦袋還不足已平息官憤。
秋實抱定了必死無疑的觀念,心情陡然比走進監獄時要平定了許多。因此,向幾位哭得雙眼通紅的雄風鏢局的弟子進行了一番的勸導。
黃河暗地驚歎秋實有着如此視死如歸胸懷的同時,更加愧疚自己連累了秋實,更加痛恨任逍遙與苗一風狼狽爲奸的行徑。
任逍遙想剿滅雄風鏢局,算得上路人皆知的秘密。黃河嚴肅雄風鏢局的紀律,規範弟子的行爲,就是不讓任逍遙有下手的機會。沒有想到道貌岸然的任逍遙,卻用了暗中陷害的陰招,況且是旗幟鮮明要置他於死地的陰招。
黃河也徹底地絕望了,一條嗜血成性的狼與一條吃人不吐骨的虎糾結在一起,同時撲向一個共同的獵物,最終只會出現兩種結果:一種是必死無疑,另一種是無疑必死。
引頸待戳。是黃河不想接受卻又無力迴避的現實。
一陣開啓鐵門的聲響傳來,十二隻眼睛同時注視着門口,六張臉面上不同程度地流露出驚惶。
“朱秋實!給我滾出來!”獄警的聲音很悅耳。
十隻手先後搭上秋實的身子,無一不在微微的顫慄。
秋實硬着脖子發出兩聲乾笑,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牢房。
監獄,是生活在內面的人希望早點離開的地方,但是,只要清楚自己是離開監獄而進地獄時,人們還是覺得這裡就是天堂。
秋實沒有被帶上囚車,而是送進了探視室,滿腹狐疑的秋實,一進探視室更是震驚不已:任鳳一臉憤怒地坐在探視室的桌旁。
“怎麼不跑?你是有能耐,幾天的時間就讓你跑到了人生的終點。”任鳳目不斜視,聲調不高,帶着明顯的譏笑色彩:“沒有人能救得了你,我是看看不識擡舉的人臨死前是如何的表情。”
秋實對任鳳的言語沒有半分的責怪,卻對任鳳多了一些愧疚。萍水相逢的人,在這個時候能來看上自己一眼,也算是他秋實前世修來的緣分。除了感激無限和無限感激,他還能說出什麼呢?
“你是啞巴?你倒是罵兩句,哭一聲。”任鳳的聲音有些哽咽。
“認識你是我秋實的幸運,不辭而別是我無奈之舉,請任龍海涵。”
人將死其言亦善。秋實的話語,沒有半點投機取巧的意頭。
任鳳起身跑向秋實,一下子抱着秋實,眼裡閃着淚花,雙肩微微聳動地說:“我的確救不了你們啦!”
秋實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悲痛,壓抑着不讓它流露出來,裝出很輕鬆的樣子,語氣平淡地說:“我沒有這個奢望,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悔恨也是雨後送傘樣的笑話。”
任鳳鬆開了手臂,聲音又高大了許多:“你怎麼將天下的人看得象你一樣的善良?別人別有用心地將你送上了斷頭臺,你卻認爲是你的罪過。”
秋實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斷,是不想給任鳳帶來沉重的打擊和傷害。任鳳沒有義務去承受這份痛苦,他也不願任鳳今生因此而痛苦。
“這是我父親和苗叔使的詭計,沒想到把你也捲進來了。我搞清楚了內幕後,求過父親求過苗叔。他們是死心塌地地不肯悔改,六個人中留下一個活口,就是留下了一個罪證。”
秋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很悽慘地笑了笑說:“遇上這件事情,是我命中註定的劫數,遇上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你能如此坦誠地向我說出這些話語,秋實感激終生。任龍,請回吧,不要因此而招惹上麻煩。”
任鳳一把抓住轉身的秋實,氣沖沖地說:“父親如此絕情,我也沒有這樣的父親和叔叔,我早晨就與他們決裂了。不能救出他們,死,我也要與你死在一起,跟我走。”
兩名警察同時用身子堵在門口。
“你們是找死?!”
“大小姐既然如此,我們橫豎難逃一死。我們不會動手,請大小姐殺了我們吧。”一名警察臉上淌着汗珠,語氣悲哀:“放你們走了,我們是死,還要連累我們的家人。殺死了我們,還會落個烈士什麼的,一家老小還能混點撫卹。”
任鳳停住了腳步,拳頭在桌面上連續地擂動,哭泣着叫喊:“老天爺,我該如何是好啊?!”
“能請出馬司令,事情會有轉機的。”警察也是搜腸刮肚地尋找途徑,力圖緩解面臨的壓抑。
“你怎麼不提醒我去找閻王爺,不要他們進陰曹地府?”任鳳氣不打一處起,罵得警察狗血噴頭。
“馬司令?是不是叫馬千里的馬司令?”秋實不敢肯定馬司令就是馬千里,不久前在獅子口會見唐剛的時候,馬千里還是城防團的團長。但他還是言不由衷地提出了馬千里的名字。
沒有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刻,不少人都能表現視死如歸的氣概,一旦死亡逼近,人們卻對生存有着強烈的渴望,哪怕是有一分的希望,也會作出九十九分的努力。
警察點了點頭說:“就是他,晉升司令才**天的光景。”
“姓蔣的還是總統呢,你認識他?他會幫你?“
“我不認識姓蔣的是事實,救過姓馬的也是事實。”秋實有些激動,聲音也富有活力。
“他們能放你出去會馬司令?”
“你願爲我效勞的話,拿着這塊懷錶去會他,他就清楚。”
任鳳高興起來,一手攬過秋實手中的懷錶,斜視了一眼秋實,說道:“遇上了你就是我的劫數,不知前世虧欠了你到底有多少,落得今生爲你擔驚受怕,心神不安。”
任鳳握着懷錶興沖沖地趕往城防司令部,一名警察扶着秋實回到了牢房,另一名警察急忙地奔向苗一風的辦公室。
任鳳來到城防司令部,亮出懷錶說明了來意,站崗的士兵將任鳳帶進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一名姓孔的副官熱情接待了她。
任鳳又向孔副官說明了自己的意頭,孔副官笑着搖了搖頭。
“很是對不起,馬司令帶領唐剛團長去開會去了。我新接任這個職務,恕我對以前有些事情瞭解得不是很清楚。我不懷疑你剛纔所說的真實性,沒有馬司令的指令,我不敢擅自行動。你也來得太不湊巧,平常的時候,我可以用電話請求馬司令。這次會議的肯定很重要,會議期間,電話是打不進去的。馬司令的指示都是通過通訊員傳達。”
任鳳仍不甘心地追問:“馬司令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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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意的搖頭就是孔副官的回答。
“你放心,馬司令一回來,我會立即向他彙報這件事情,這也是我唯一能給你效勞地方。”
任鳳那顆剛剛放鬆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他知曉父親和苗一風手段的毒辣,要置對手於死地,輕易不會給對手有喘息的機會。
任鳳又急忙向警察局奔跑,她下定了以死相搏的決心,救出秋實的性命。
任鳳走得太匆忙了。她離開城防司令部不過二十分鐘,馬司令就回到了駐地。
孔副官沒有食言,向馬司令彙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鳳來訪的經過。
“哎呀!這是上天的安排,讓我馬某在榕城遇上了這個兄弟。”馬千里一手握着懷錶,一手拍着桌子發出一陣感嘆。隨後向孔副官耳語一陣,命令道:按我的指意,立即將我那兄弟帶回司令部。”
孔副官跳上吉普車,帶領一隊士兵威風凜凜地向警察局奔來。
在離警察局不遠的路途中,孔副官發現了逃命般奔跑的任鳳。孔副官停住了吉普車,擋住任鳳,向她說明了來意。
任鳳臉上沒有驚喜,只有驚慌,喘着氣說:“你們來晚了,秋實他們被苗一風那個魔王拉往菜市口去槍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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